第174章 老於頭的糾結
老於頭最近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當初在豐至縣的時候，他看到萬民報上麵的招工啟事之後，就直接收拾行囊，徒步來到了康陽縣高家。
剛來的時候，他還是非常開心的。
這邊的氣氛跟豐至縣完全不一樣，充滿了活力和朝氣，負責招待他的人也是非常客氣，在得知他以前在鄭家做過琉璃匠人的時候，更是優先照顧，這種態度，讓老於頭感到非常舒心，當即就決定，一定要留在高家。
於是在後麵的考教之中，老於頭拚盡全力，把畢生所學全部展露出來，力壓其他匠人，脫穎而出。
高家的負責人立刻注意到了他，直接給了他一個小領班的職位，帶領一部分匠人進行琉璃窯的建設。
老於頭也沒有辜負高家人對他的期望，兢兢業業，很快就把一個完整的琉璃窯建成了。
雖然最後高家人對他建成的火窯，做了許多他看不明白的改動，不過對於他的功勞，是沒有克扣半分的。
全部大功告成之後，老於頭直接升級成為了琉璃廠的副廠長。
嗯就是僅次於大領班的領班，和他有相同職位的人，隻有三個。
另外兩個，聽說都是高家原本的自己人，唯有他一人是外來的。
而且他負責的是琉璃窯的技術部分，那可是核心啊！
這個榮譽，讓老於頭是精神煥發，走路都是挺直了脊背，行走如風，絲毫沒有之前那副老眼昏花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年輕了十幾歲。
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到了前幾天，隨後被幾個不知名的毛頭小子給毀掉了。
琉璃窯建成之後，老於頭憑借著自己豐富的經驗，很快就燒製出了不亞於鄭家琉璃的產品，那些產品，已經完全可以拿到市場上麵售賣了。
老於頭一直把它們當做寶貝，當做自己的幸運之星。
可就在前幾天，幾個毛還沒長齊的半大小子，還有幾個小姑娘，來到了琉璃窯這邊，圍在他的那些寶貝跟前，看了又看。
老於頭本來以為，他們是某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們，是來買琉璃的，於是笑眯眯的，準備上前介紹自己的得意之作。
可剛等他靠近，就聽見他們其中的一個小子說道“溫度不夠，雜質太多，配方太差，手法不對，冷卻方式有問題，塑型的方法也不完善。”
其他的娃娃們聞言，也是若有所思地點著頭。
老於頭頓時懵了，這都是誰啊？他們來幹什麽啊？懂不懂燒琉璃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瞎說呢？
一氣之下，老於頭跟他們理論了起來。
據理力爭之下，老於頭完敗了。
他完全聽不懂這幾個娃娃說的是什麽東西，聽起來就像是胡說八道一般，但他們又能對自己燒琉璃的方法侃侃而談，信手拈來。
發現說不過他們之後，老於頭直接觸發了“你行你上”的被動技能，說你們這麽有本事，那就自己燒出來啊。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娃娃們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哄然大笑。
他們告訴老於頭，自己已經通過什麽實驗，燒製出了純透明的琉璃，今天來琉璃窯這邊，就是要找到批量生產的方法。
老於頭愣住了，難不成，這些娃娃們，也是高家培養的匠人？
但他還是不相信，這些十來歲的娃娃能燒出那種透明琉璃，於是就把他們直接趕走了。
對了，他們把琉璃不叫琉璃，叫玻璃。
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接下來，老於頭看到，那群娃娃真的開始在火窯裏麵搗騰了，指揮著工匠們，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我不信你們能做出來！”老於頭倔脾氣上來了。
但僅僅過去了三天的時間，老於頭就看見了一副讓他永生難忘的場麵。
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娃子，拿著一個長長的棍狀物品，從火窯中拉出了一團看起來晶瑩剔透的東西。
那種東西軟軟的，黏黏的，就像是蝸牛的身體一樣。
隨後其他娃娃也圍了上去，拿著自己從來沒見過的一些工具，開始“修剪”那一團軟乎乎的東西。
而另一頭，他們在用一個風扇模樣的東西往裏麵吹氣。
漸漸的，那團東西有了一個雛形，看起來像是一個有著雙耳的瓶子。
全部完成之後，他們把那東西放進了另外一個爐子，然後讓人開始往裏麵送風。
“這叫退火。”其中一個男孩子看見他，還熱心地向他解釋著。
老於頭撇撇嘴，沒有說話。
但是等到一段時間過去，娃娃們把裏麵的東西取出來之後，他徹底傻眼了。
那是一個花瓶，通體透明，渾然一體，晶瑩剔透，在火光中閃爍著讓人心醉的光芒，老於頭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美的絕世瑰寶！
而這個絕世瑰寶，竟然是一群最大十六歲的娃娃們弄出來的。
老於頭瞬間感到天旋地轉，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而那些娃娃們隻是歡呼了一聲成功了，隨後就直接跑了，那件純色透明的花瓶就那樣被遺棄在了那裏，仿佛它隻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物件罷了。
老於頭艱難邁動步伐，來到花瓶麵前。
他用指甲蓋敲了敲瓶身，隨著敲擊發出的清脆聲音，老於頭的心也跟著一起碎掉了。
最後一絲幻想破滅，那真的是一件琉璃製品，而且無論是外觀還是質量，都遠遠地超出了自己的理解範圍。
他捫心自問，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做出來這樣的東西。
那天，老於頭在花瓶麵前站了非常久。
也是從那天開始，駝背的老於頭又回來了，似乎再次失去了人生目標一樣。
玻璃廠的廠長來看過他一次，告訴他不用介懷，他的能力還是很強的，等高家主人過來，一定會給他分配重要崗位的。
然而老於頭隻把廠長的這句話，當做安慰的話語罷了。
連幾個小娃娃都遠比他厲害，他又有什麽資格待在重要崗位之上呢？
若是高家主人真的來了，恐怕第一件要辦的事情，就是把他這個副廠長給下了吧。
他迷茫了好幾天，昨天的時候，廠長找到了他，告訴他高家的主人，馬上就會來到玻璃窯這邊視察。
老於頭深深地歎了口氣“又是同樣的情況，該來的總會來的。”
“不過這回跟鄭家那次不一樣，高家是真的有絕世之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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