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薑營長,借你肩膀一用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去,要麽趴在桌子上,要麽四仰八叉仰躺在椅子上。
還有人疊羅漢,兩個人摞在一起。
桌子上菜沒怎麽動,空酒瓶有了五六個。
整個西部鄉有頭有臉的幹部,全被撂倒了。
隻剩王鄉長的秘書還清醒著,縮在牆角,滿臉身不由己的苦笑。
“怎麽回事?”
薑鴻宇一臉懵逼,握緊的拳頭又鬆開了。
程雪飛看見薑鴻宇來了,臉色嬌豔,醉眼朦朧衝他招手:
“薑營長,你來啊,你過來啊,我給你倒酒,咱們也喝一杯!”
薑鴻宇又掃了一眼,想找黃博華。
卻見黃博華那壯碩的身軀也趴在桌上。
薑鴻宇走進包廂,來到程雪飛身邊,小聲問:
“雪飛,怎麽回事?”
黃博華突然詐屍般抬起頭,抱住薑鴻宇的手,口齒不清道:
“鴻宇,你媳婦厲害啊,把我們一幫大大大大老爺們兒,全,全喝趴下了!”
薑鴻宇不可置信地瞪著程雪飛:
“你,你把這幫領導喝趴了?!”
程雪飛仰起頭,她臉色嬌豔,兩腮如桃花般夢幻,衝薑鴻宇天真一笑,醉醺醺地說:
“嘻嘻,是他們自己要找我喝的,他們自己喝不過我,這不怪我。”
說著,程雪飛委屈地噘起小紅嘴。
然後她職業病又發作了,放下酒瓶、酒杯,掏出相機,道:
“今天這麽開心,必須留個紀念!”
打開相機蓋,勉強穩住相機,朝眾人拍了一張。
“來,王鄉長,於站長,孫經理,王主任,李廠長,黃主任,來來來,給我個鏡頭,我給——給你們拍張照片,來嘛,別害羞,都把臉露出來!”
“來,拍我,把我拍的好看一點!”
“還有這,我們倆抱著拍!”
王鄉長又從桌子底下拱上來:
“不能沒有我!”
一個個爭先恐後,生怕程雪飛不拍自己。
程雪飛端著相機,踉踉蹌蹌地往外走,眼看著要摔倒,薑鴻宇扶著她,壓低聲音說:
“別拍了,你把他們這副樣子拍下來像什麽話?”
這些人堂堂大幹部,醉成這樣已經夠丟人了。
還拍下來?
搞事情嘛!
誰知程雪飛小拳拳在他胸口打了一下,語氣黏糊又曖昧,像是故意逗引:
“你壞蛋!”
糧站站長於大榮也板起一張關公臉,嗬斥:
“對,薑營長,你壞蛋!憑什麽不讓我們照相?!”
“快閃開,讓小程把我拍的好看一點!”
滿桌子關公無比嫌棄地朝薑鴻宇揮手,讓他別礙事。
薑鴻宇的喉結上下滾動,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又瘋了?
程雪飛抬起相機,穩了又穩,手還是有點晃。
——不行,她是個優秀的攝影師,作為優秀的攝影師,絕不允許自己拍出不合格的照片。
她轉臉看看白楊樹一般筆直的薑鴻宇:
“薑營長,借你肩膀一用——”
話音未落,程雪飛微微踮腳,雙臂環抱住薑鴻宇的肩膀,把相機搭在薑鴻宇肩膀上。
薑鴻宇:“——”
“矮一點,太高了——”
薑鴻宇很聽話地屈著膝蓋,半蹲著,盡職盡責地當他的“人體三腳架”。
“再矮一點,還是太高!”
薑鴻宇再蹲——
“OK!就保持這個動作!”
程雪飛兩腿劈叉,雙臂環抱著薑鴻宇的肩膀。
找好姿勢,把頭靠近相機的取景框開始取景。
薑鴻宇隻覺得程雪飛雙臂勾著自己的脖子,軟綿綿的身體掛在自己身上。
然後,程雪飛準備取景時,滾燙的臉頰輕輕劃過他冰涼的嘴唇。
那陌生又熟悉的觸感讓他頓時心髒觸電般痙攣。
程雪飛卻毫無察覺,扶著相機說:
“來,說茄子——”
“說茄子幹什麽,憑什麽不說土豆!”
“對呀,為什麽不說白菜?”
“還有豆角——菜多了,憑什麽光說茄子?!”
程雪飛一揮手:
“隨你們,你們喜歡吃什麽就說什麽!來,一二三!”
眾人又是茄子又是土豆的,仰起臉對著鏡頭傻笑。
程雪飛按動快門。
“哢嚓-——”
一聲不夠,又輕輕轉動鏡頭,一口氣拍了五張。
大家歡歡喜喜地拍完照片,又繼續趴著了。
程雪飛完成拍攝工作,準備收回劈叉的雙腿。
腳下虛晃,整個人頭朝下,眼看要摔個倒栽蔥,薑鴻宇攔腰扶住程雪飛,將人撈起來。
程雪飛頭暈目眩地勉強站穩,靠在薑鴻宇身上,小手在他胸口輕拍幾下,口齒不清地表揚道:
“薑營長,你是個大好人,大大的好人——他們都交給你,我先走了。”
說完,程雪飛離開薑鴻宇的攙扶,一搖一晃地走了。
“雪飛——”
薑鴻宇追上去扶著她,又回頭對林秘書吩咐道:
“林秘書,把門關好,別讓任何人進來,等我回來再處理。”
林秘書連連點頭。
薑鴻宇扶著程雪飛出去,一時不知該把她安頓在哪。
隻能先把她送回照相館。
進了照相館,小王看見程雪飛醉了大半,連忙迎上來:
“小程同誌?小程同誌這是怎麽了?!”
薑鴻宇詢問照相館裏有沒有能躺著休息的地方,小王趕緊打開辦公室的門。
狹小的辦公室內有張似床非床的長椅,上麵鋪著被褥,顯然是平時休息用的。
薑鴻宇把程雪飛扶到上麵躺著。
程雪飛原本還有一半清醒的意誌,但一沾到被褥,這一半意誌就全軍潰敗,昏昏睡去了。
薑鴻宇幫她脫了鞋,給她蓋好被子。
望著她紅潤細嫩的臉,想起剛才不經意間嘴唇的觸感,心裏酥酥麻麻,有些喘不過氣。
他退出辦公室。
小王探頭探腦地往裏看。
看了眼小王,薑鴻宇覺得,雖然這人看起來不壞,可是,人心隔肚皮,還是小心為上,他問:
“有鎖嗎?”
“有!”
小王趕忙找了把鎖遞給薑鴻宇,薑鴻宇轉身把辦公室的門鎖了,把睡著的程雪飛鎖在裏麵,把鑰匙裝進口袋。
小王看見薑鴻宇的操作,不解地問:
“薑同誌,你是怕小程亂跑嗎?”
“嗯,對,我怕她亂跑。”不,我是怕你亂跑。
薑鴻宇回到食堂包廂,望著滿屋子喝的七上八下的幹部,再看看縮在角落裏欲哭無淚的林秘書,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來到電話間,打電話回人武部,讓一個民兵把拖拉機開過來。
順便過來幾個民兵。
民兵們過來以後,被這眼前的情景嚇著了。
誰也沒見過一幫幹部醉成這樣。
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