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送手帕
薑鴻宇頭都沒抬,繼續找錢:
“我之前教過你嗎?”
“沒有,你沒教過我。”於紅梅對能跟薑鴻宇說上話感到很興奮。
薑鴻宇聽說沒教過她,不再言語了。
付了兩塊錢,不用找零。
提著水壺轉身就走。
“薑老師——”
於紅梅又忍不住叫他。
薑鴻宇微微扭頭:
“還有事嗎?”
於紅梅嗓子發幹,找不到理由。
慌張之中,她沒話找話地說:
“今天買水壺,免費送你一塊手帕!”
因為心虛,聲音顯得虛浮無力。
然後,她在櫃台後麵蹲下來,假裝從櫃台下麵找手帕,快速從自己上衣口袋裏掏出自己用的手帕。
拿著手帕站起來,臉上已經紅成一片。
她兩手把手帕遞給薑鴻宇。
薑鴻宇眉心微蹙,狐疑地看了眼疊的四方四正的手帕。
於紅梅既希望他看出來這手帕是她故意送給他的,又擔心他看出來。
心跳快的她幾乎承受不住,馬上要暈厥一樣。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薑鴻宇伸手,從於紅梅手裏接過手帕:
“謝謝。”
於紅梅見薑鴻宇拿著自己的手帕走了,內心掀起幸福的小巨浪。
他一定看出手帕是我故意送他的,他一定接受我了!
薑鴻宇在供銷社買了水壺,穿過熙熙攘攘趕集的人群,經過程雪飛的攤位。
目光下意識地朝程雪飛那望了一眼。
已經中午了,程雪飛的攤子前照舊圍了一群人。
真是奇怪了,大冷天的,照相館裏冷冷清清,這外邊的照相攤子卻異常火熱。
看見程雪飛忙碌的身影,不由自主想起在食堂喝酒那天,程雪飛喝多了,拿他當“人體三腳架”。
想到這,薑鴻宇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又想起在照相館的辦公室裏發生的事,身上又冷不丁一哆嗦,笑容也消失了。
薑鴻宇來到政府大院,在黃博華辦公室裏等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灌了一壺熱水,拎著水壺再回頭去找程雪飛。
這時,街上人少了,程雪飛攤子前的人也都離開了。
隻剩下程雪飛縮著脖子,雙手揣在袖筒裏,冷的不停跺腳。
薑鴻宇徑直走過去,來到程雪飛麵前,把水壺遞給她:
“喝口熱水。”
程雪飛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顯然想起了那天在照相館辦公室裏發生的“不太愉快”的事,心裏想著:
誰要喝你的水,無事獻殷勤!
可是,雙手還是很誠實地接下了水壺,然後走到自行車旁邊,從車筐裏取出他的軍大衣。
薑鴻宇也沒說話,接下軍大衣,默默披在身上。
一切行動就像是犯罪分子暗中接頭,你懂我也懂的默契。
薑鴻宇披上軍大衣後,幹咳一聲,道:
“我那天把你鎖在辦公室,是因為,我擔心那個小王趁你喝醉了,對你——”
程雪飛目光一閃,嘴角揚了起來:
“小王?你竟然懷疑他?”
薑鴻宇覺得她的問題有些奇怪,反問道:
“怎麽?為什麽不能懷疑他?”
“你放心,他對女人沒興趣。”
程雪飛還想說:他對你更有興趣,但是這句話沒有口。
所以如果是薑鴻宇喝醉了躺在那,才是真正須要擔心的。
薑鴻宇卻不理解那句話裏的真正內涵,說道:
“他對女人沒興趣,也許對你就有興趣了呢?”
程雪飛斜瞄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女人?”
薑鴻宇一臉錯愕的樣子: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雪飛把目光從他臉上挪開,又冷冷地說:
“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沒?”
薑鴻宇的臉色有點尷尬,程雪飛一定在問他偷摸了她的臉的事。
該怎麽解釋才合理呢?
難道要坦白自己一時情難自控、控製不住自己?
不能,做人不能這麽實誠,總得找個像樣的理由。
事實上,他雖然跟程雪飛離婚了,也決定放她自由,但他不得不承認,畢竟曾經是夫妻,對程雪飛感情還是有的。
欲.望也是有的。
那天在照相館辦公室,本以為程雪飛醉的不省人事,才會情不自禁地摸了她的臉,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偷偷占個便宜,誰能想到被程雪飛逮個正著?
當時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時程雪飛等著他給個合理的解釋,他一臉平靜地說:
“我當時看到你臉紅撲撲的,就想起家玉,我把你當成家玉了。”
程雪飛聽了這個解釋,半張著嘴。好半天才在心裏吐槽了句:
狗男人!
明知他撒謊,可這個理由真是刁鑽的讓人不知怎麽反駁。
程雪飛嗓擰開水壺蓋要喝水。
沒想到這是滾開的熱水,水一出來,就燙的她不顧一切吐了出來。
熱水順著圍巾流進脖子裏,起初滾熱,片刻間冰冰涼。
薑鴻宇隨手往口袋裏掏,掏出剛才那個女售貨員給他手帕,遞給程雪飛。
程雪飛接過手帕,擦了兩下,察覺到一股女人身上才有的濃香。
什麽味那麽香?
這年頭,身上有股香皂味,那就算是個精致的人了。
而這種香氣,類似某種好聞的香皂和雪花膏、洗發膏等等混合在一起的濃鬱味道。
她把手帕拿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後瞄了一眼薑鴻宇:
“女人送給你的?”
薑鴻宇滿臉詫異:
“你怎麽知道?”
程雪飛看了眼雪白的手帕,光看這手帕,就知道它的主人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必定是個家境優越、養尊處優的白富美級別的。
這小子,速度夠快啊。
家玉家寶很快就有後媽了?
薑鴻宇看著程雪飛懷疑的眼神,淡淡地解釋道:
“你別多心,這是剛才買東西時,供銷社的一個售貨員送的——不知道什麽毛病,說買水壺送手帕,我以為是真的,結果她把她用過的手帕給我了。”
薑鴻宇歎了口氣,一臉的不可理喻。
程雪飛不可置信地望著薑鴻宇,問:
“所以,你是嫌棄人家送你個舊的?”
“既然送,為什麽不送個新的?”
程雪飛瞠目結舌:
這小子,裝的吧?
他這麽個聰明的人,看不出人家送手帕的是對他有意思,才故意送自己貼身的手帕?
這麽簡單的套路,他一個中學教師會看不透?
明明心知肚明,故意在這演戲。
演給誰看呢?
奧斯卡組委會是不是應該商量商量,頒他一座小金人?
程雪飛沒有戳破,她趕忙把這攜帶著“濃情蜜意”的手帕還給薑鴻宇,扔到他懷裏:
“你收好了,雖然是舊的,但你也別太嫌棄,好歹人家一片心意!”
薑鴻宇無動於衷地低頭看看被硬塞到懷裏的手帕,說:
“你帶回去,給家玉家寶擦臉吧——擦腳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