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我拿他當女婿,他拿我當兄弟
於大榮不在乎什麽公開審判,他隻是覺得自己成功轉移了話題,就故作驚訝地問:
“公開審判?好啊,我舉雙手讚成!”
說罷,於大榮轉臉看著薑鴻宇,讚道:
“薑營長此舉深得人心,要麽說年輕人敢想敢幹,不錯,不錯!”
薑鴻宇隻是點頭微笑,禮貌地應付於大榮。
關於公開審判的事,的確是薑鴻宇想出的點子。
對付孟三兒這種危險的人,就要一次整治的徹底,不能留下後患。
否則,關個三五年放出來,再回頭更加凶狠地報複別人,那還有什麽意義。
要定,就要定最重的刑。
就算不夠槍斃的資格,關個幾十年,把他關成個老頭子。
等他出來再想去報複其他人,說不定菜刀都提不動了。
在八四年這個百廢待興的年代,法律法規還不健全,尤其在嚴打的社會環境下,允許在街頭公開審判這種形式存在。
薑鴻宇正好抓住了機會。
薑鴻宇跟楊所長初步商量了公開審判的具體事宜,然後起身告辭。
他一走,於大榮也緊跟著站起來告辭。
剛才兩人商量事情,於大榮全程插不上嘴,尷尬地在一旁搓手指。
要不是為了跟薑鴻宇套近乎,他堂堂糧站站長才懶得在這當陪襯。
於大榮、薑鴻宇離開派出所,走在路上,於大榮發覺薑鴻宇是個不太愛說話的人。
嗯,這一點很好。
於大榮很滿意。
身為男人,不能碎嘴,否則言多必失,叫人瞧不上。
既然薑鴻宇不願開金口,那就於大榮先主動了:
“薑營長,中午在哪吃?”
“人武部有食堂。”
“食堂的飯能有什麽味道,去我們家吃頓便飯吧,前段時間孩子他舅舅正好送了我一盒幹海參,我提前泡好了,今天燉點海參湯喝。”
說是便飯,張口就是海參。
於大站長家裏的“便飯”還真不是別人家的“便飯”。
薑鴻宇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出了派出所大門,他忽然停下腳步,於大榮也緊跟著停下來。
薑鴻宇神態淡然地說:
“於站長,關於那天的事,一直想當麵跟你解釋一下。”
於大榮立馬想到那天在照相館的尷尬一幕,提起這事,就等於揭他的瘡疤一樣,他擺擺手:
“薑營長,你不用跟我解釋了——來,抽煙,抽根煙再說!”
於大榮隨即從口袋裏摸出了他那種帶煙嘴的高檔香煙。
薑鴻宇把於大榮的手按了下去,笑著說:
“怎麽能抽你於站長的煙,抽我的!”
薑鴻宇迅速掏出自己的大前門,抽出兩根來遞給於大榮。
於大榮很滿意這小夥子的眼色,十分欣慰地接受了“未來女婿”的孝敬,從兩根煙裏拿出一根,銜在嘴裏。
他之前看那些跟他閨女相對象的小夥子,覺得誰都看不上眼。
那些人,不是仗著自己父母的本事高傲自大,就是長的太隨便。
要麽就是呆頭呆腦的,看著不太聰明的樣子。
總之沒有哪個十全十美的。
可眼前這個薑鴻宇,於大榮是越看越覺得舒心,因此笑的眼角的魚尾紋又多了幾道。
薑鴻宇掏出火柴,先替於大榮點上煙,然後再用剩下的半截火柴給自己點上。
在火柴快燒到手指時,薑鴻宇猛吸了兩口,煙點著了,火柴也被扔到地上。
煙一抽,兩人的關係就更近了一步。
說話也就更隨意了。
於大榮笑吟吟地暗示道:
“薑營長,那天的事,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知道,你是個正經人,不會胡來,要怪,那就怪我們家紅梅,從小被嬌寵慣了,慣的不成體統,什麽事情都由著她自己的性子來,所以,將來她要是做了什麽出格的事,還請薑營長不要跟她計較。”
薑鴻宇對此不置可否,也很客氣地說道:
“於站長,我也先跟你道個歉,那天的事,不是你們家的——呃,她叫什麽來著?”
薑鴻宇一副想不起名字的苦惱。
於大榮的笑容立馬僵住了。
怎麽——這小子連他們家閨女叫啥名字都不知道?!
薑鴻宇似乎實在想不起於站長的閨女叫什麽,就幹脆跳過去:
“不是於同誌的錯,主要是雪飛的過錯。我跟雪飛結婚這些年,是我把她慣壞了,慣的不成體統。
她現在脾氣又壞,又不懂得忍讓,沒想到,雖然我們離婚了,她還是這個樣子。
不過她沒有什麽壞心眼,所以請於站長多多擔待。
要是以後雪飛再跟於同誌鬧了什麽矛盾,請於站長直接告訴我,我來處理。
別人的話她聽不進去,我說的話,興許她還能聽幾句。”
於大榮手裏的大前門香煙都凝固了——
這是——
薑鴻宇這是什麽意思?
又是“結婚”,又是“離婚”,還說什麽“慣壞”。
字句之間全是對程雪飛的批評,可於大榮聽在耳朵裏,怎麽就那麽不是個滋味?
這不就是護犢子嗎!!
見過護犢子的,沒見過離了婚還護媳婦的!
這一下,手裏的大前門香煙都不香了。
見於大榮久久不語,薑鴻宇又說:
“女同誌跟女同誌之間的事,咱們大老爺們也不好管,這樣吧,我回去問問雪飛,讓她去給於同誌道個歉,怎麽樣?”
於大榮聽的一臉不可思議:
咱們大老爺們?
薑鴻宇這是要跟他平起平坐啊?!
我拿你當我未來女婿,你卻要跟我拜把子!
一瞬間,於大榮隻覺得自己也成了一根香煙。
真的是氣到“七竅冒煙”!
“不用了,”於大榮把煙一扔,狠狠踩滅了,強顏歡笑道,“小程同誌也沒犯什麽原則性的錯誤,用不著給我閨女道歉,那件事就算了吧,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
“於站長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
薑鴻宇一頂高帽子扔過去。
於大榮收起剛才的態度,恢複了當幹部的做派,公事公辦地點點頭,神情冷淡地說:
“行,咱們走吧。”
於大榮帶著氣回到家,臉脹的跟包子似的。
媳婦問他怎麽了,誰惹他不高興了?
於大榮悶悶不樂地說:
“還能有誰,薑鴻宇唄!我拿他當晚輩,他拿我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