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立夏的茫然
考上大學,那以後就是公家人,以後要端鐵飯碗,甚至是金飯碗,而姐姐隻是一個農村婦女。
兩人的身份會有很大懸殊,到時候薑鴻宇眼界高了,再看不上程雪飛怎麽辦?
在程立夏內心,一直把薑鴻宇當姐夫看,也希望他們能重歸於好。
所以他很替姐姐擔心。
程雪飛回頭望著程立夏,笑著說:
“什麽我怎麽辦?不管他怎麽樣,我還是我呀。”
“那你不怕他離開你嗎?”
“我為什麽要怕呢?再說,不能因為我怕他離開我,就攔著他不讓他往前走,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如果為了對方,犧牲自己的前途,到最後也許換來的不是成全,而是自我悔恨。
所以,想走就走,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如果能恰巧一路同行,就一起走。
如果我們要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那就分道揚鑣。
說不定走了一段路以後,會在另一個站台相遇。
兩個人在一起,最好是相互合作,共同進步,而不是彼此拖累,用無意義的犧牲來感動自我。”
這番話,如一支利箭一樣,直接刺進程立夏的心髒,讓程立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姐姐的話,多有哲理啊!
這些在課堂上、在書本裏從來沒聽過的道理,卻能一瞬間讓程立夏徹底折服。
姐姐畢竟是姐姐,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程雪飛看著程立夏呆怔無語,又笑了笑,說:
“記著了,將來找對象談戀愛,不要傻了吧唧的為人家犧牲太多,你也不值得讓人家為了你犧牲。”
程立夏前一瞬還處在醍醐灌頂的震撼中,後一秒就羞的滿臉通紅。
他揮動鐵鍬繼續鏟土,抱怨道:
“說的好好的,又胡亂扯。”
“姐姐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程雪飛嘻嘻笑著說。
說完她轉身要回去,卻看見程發達推著個獨輪車進來。
程發達看見閨女,陰沉著臉問:
“春生那臭小子呢?回來沒?”
程雪飛差點把這事忘了,程春生在外麵收徒弟的事,還記在程發達的賬上呢。
就等著程春生回來,跟他算賬了。
程雪飛擔心程發達連打帶罵的,會挫傷程春生的積極性,一定要好好勸勸這個老土匪。
可是光用道理說教是不管用的,程發達這個人,有些認死理。
所以得想辦法把他哄開心了。
他一開心,就忘記算賬了。
現在什麽事最容易讓程發達開心呢,那當然是房子上的事了。
程雪飛望了望已經平整的院子,腦子裏突然冒出個主意:
有了!
她對程發達說道:
“春生肯定是跟友民友強一塊步行回來,要等一會兒才到家——爸,你不覺得,咱家當院,缺點什麽嗎?”
程發達眯縫著眼,掃視一圈:
“缺什麽?”
“缺個井啊!”
“前頭不是有個井嗎?”
“那多不方便,洗衣服都得搬到井邊洗,吃水用水還要去挑,多累人,要不,我出錢,在咱們自家院子裏打口水井,這樣你跟我媽用水就方便多了,你看怎麽樣?”
程發達果然臉上露出點喜色,可是又心疼錢:
“不用了,咱們程家村,有幾家人院子裏有井的,不花那個冤枉錢。”
“沒事,打一口井,幾十塊錢,能用一輩子,多劃算,就這麽決定了,等友富回家,你跟友富說,讓友富幫忙找打井的,錢我等會兒就給你,說定了!”
程雪飛不容置疑的語氣,讓程發達沒話可說。
現在這個家,已經慢慢地由程雪飛做主了。
程雪飛說什麽,就是什麽。
現在她說打井,那就打!
程發達麵露笑意,走到院子中間的一塊位置,踩了一腳:
“那就在這挖。”
“成。”
程雪飛把程發達哄開心了,事實證明,果然有效。
等程春生回家時,程發達很“溫和”地批評了一頓:
“你是不是收徒弟了!”
程春生本能地站在離程發達最遠的地方,答應了一聲:
“嗯。”
“你姐開照相館,也沒說收個徒弟,你哥學習那麽好,馬上要考大學了,也沒說收個徒弟,就你這一事無成的二流子,竟然收起徒弟了!”
“我也不想收,是他非要拜我為師,我特別為難,沒辦法,才答應的!”
“就你這熊樣,誰信!”
“那你要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劉娥在灶房聽到父子兩個在說話,生怕一言不合就開打,趕忙端著一大盤香噴噴的肉進了堂屋:
“來,吃飯吃飯,今天吃排骨,趁熱吃。”
如今房子基本完工了,那些幫忙幹活的叔伯兄弟都各忙各的去了,所以現在隻有他們自家人吃飯。
程春生看見居然有整整一大盤排骨,驚訝道:
“咱家是不是挖到寶了?”
排骨雖然好吃,但一斤排骨裏有半斤骨頭,那等於浪費一半的錢。
誰肯吃這個虧!
平時買塊肉,肉裏要是有塊骨頭,都得把賣肉的翻來覆去罵個狗血噴頭。
現在他們家居然能吃上這麽一大盤排骨,那隻有一種可能:
這排骨是不花錢的。
程雪飛領著孩子坐下來,對程春生說:
“托了你的福,這都是你徒弟他爸送來的。”
“真的?”程春生不敢相信,以為姐姐跟他開玩笑。
劉娥說:
“真的,我用鹽醃了好幾天,你們再不來,隻怕肉要壞了,排骨我全燉了,還有一盤,敞開了肚皮吃吧。”
程春生笑著坐到桌邊,來不及拿筷子,直接上手抓了一塊塞到嘴裏,立馬做出好吃的表情:
“排骨比肉好吃多了!”
程雪飛給兩個孩子挽起袖子,在他們碗裏夾了兩塊。
孩子也難得吃頓排骨,抱著啃的津津有味。
滿滿兩大碗,最後吃的幹幹淨淨。
他們還從來沒這麽痛快地吃過一頓排骨呢。
吃完飯,程發達又提著手電筒到新家那邊睡了。
母子幾個就在堂屋裏說話,小小的房間內,都是人。
劉娥難得看見兒女外孫們都在家,臉上一直掛著笑。
程雪飛打水,給孩子洗臉洗腳,問躺在床上看書的程立夏:
“立夏,你準備報考哪個地方的大學?”
程立夏若有所思道:
“不知道,要等考完試,看看自己考的怎麽樣,再估算分數,填誌願。”
“那你自己心裏想去哪?”
程立夏放下書,他腦子裏對那些地方都沒什麽概念。
他連臨河縣都沒出去過,更想象不到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
所以整個人有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