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合影留念
程雪飛在薑鴻宇溫柔的注視中,在那首圓潤優美的《是否》中,漸漸沉入夢鄉。
一夜顛簸,她竟全然不覺。
天亮下了火車,在火車站的衛生間裏簡單洗刷,外出吃了早餐,再轉車去申城。
這是進入申城的最後一趟車了。
眼看著目的地一點點靠近,程立夏緊張起來。
路程到了這裏,家鄉已在千裏之外,他開始真正感覺到申城就在前方,他即將邁入另一種全新的生活。
程立夏從沒出過遠門,去過最遠的地方,是在縣城一中上學時,到市裏參加比賽。
他這是第一次遠離故土。
最後一趟火車進站後,四個人走下車廂,腳下踩著的,就是申城的土地了。
有很多跟他們一樣,背著鋪蓋卷的年輕人,看來也是到這上學的學生。
站台上,有很多身穿藍布工裝的人舉著牌子,在那裏吆喝著,好像在接人。
尤其看見背著鋪蓋的年輕人,吆喝的更大聲:
“來來來,師範學院的,有沒有申城師範學院的,到這裏集合,等著坐車!有沒有師範學院的?”
程雪飛碰了下薑鴻宇的胳膊,朝一名三十多歲的戴校徽的教職工指了指:
“好像是你們學院來接人了。”
四個人一塊看去,那教職工手上果然舉著“申城師範學院”的木牌子。
這個教職工也注意到他們,大聲問:
“是師範學院的嗎?”
薑鴻宇走了過去:
“是的。”
“叫什麽名字?什麽係的?”
“薑鴻宇,政治經濟係的。”
那名教職工動作麻利的從上衣口袋掏出幾張紙,翻開一頁,很快找到了薑鴻宇的名字:
“有,政治經濟係,薑鴻宇,介紹信呢?”
薑鴻宇從程春生手裏提著的行李包裏拿出幾張證件,拿出了介紹信。
那教職工看了一眼,隨即從胸口的口袋裏掏出鋼筆,在紙上做了個記號:
“好,政治經濟係薑鴻宇已到,那邊等著,一會兒學院派車來接。”
剛說完,教職工又舉著牌子朝其他人吆喝:
“來來來,申城師範學院有沒有?申城師範學院的學生到我這來集合,學院派車來接啦!”
薑鴻宇收起自己的介紹信,放到包裏。
轉過頭看了看,旁邊有許多同樣背著行李的年輕人,正在等著。
程雪飛沒想到學校會派人到車站來接學生,又向剛才那教職工打聽,詢問理工學院來沒來人。
那名教職工說他也不知道,但是有好幾家大學都過來了,讓他們自己找一找。
姐弟三個四處逛了逛,找了一圈,沒發現理工學院的木牌子,也沒聽見誰吆喝。
看來是沒有人。
程春生攛掇道:
“姐,咱們別找了,咱們把哥直接送到學院去吧?正好,讓哥看看路上的風景,讓他對這個地方熟悉熟悉。”
程雪飛猜出了程春生的心思,明明是他想看看路上的風景,卻推到別人身上。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應該讓立夏熟悉熟悉,就說:
“那好吧。”
姐弟三個走回薑鴻宇身邊。
薑鴻宇問:
“沒找到理工學院的人嗎?”
程雪飛說:
“沒找到,我們把立夏送過去。”
“那我也跟你們一塊去吧,我不坐學校的車了。”
“不要了,你在這等著吧,你剛來,盡量別搞特殊。”
不讓薑鴻宇跟他們一塊去,這就意味著,他們即將在此分別了。
直到這時,幾個人才察覺出真正的離別就在眼前。
程立夏強打著精神說:
“薑老師,等星期天,我去你們學院找你。”
薑鴻宇說:
“你現在人生地不熟,別亂跑,到時候我找你吧。”
“也行,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就來找我,我在那邊等你。”
薑鴻宇又含情脈脈的看著程雪飛:
“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
“嗯,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擔心我。哦,對了,”程雪飛從包裏掏出相機,“不如我給你們在車站拍張合影吧?”
程春生答應:
“好啊,我們第一次一塊來申城,一定要留影紀念!”
程雪飛打開相機鏡頭,讓他們站到火車旁邊。
薑鴻宇站中間,兄弟兩個一左一右,三個人臉上都帶著或深或淺的笑。
程雪飛調了相機數據,放到眼前開始取景。
哢-——
膠卷在相機裏“刺啦啦”地滑動,把三個人的身影定格在膠片上。
隨即,程春生又說:
“姐,要不我幫你跟薑大哥也拍張合影吧?”
不等程雪飛回應,薑鴻宇先開口答道:
“可以,讓春生幫我們拍張吧。”
程春生搶過姐姐的相機,準備幫他們拍照。
薑鴻宇還特意放下身後的行囊,讓程立夏幫忙拿著,然後走到程雪飛身邊,跟她緊緊靠在一起。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程雪飛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薑鴻宇不光緊靠著她,還旁若無人地伸手攬住她的後背,把手放在她胳膊上,非常親昵地摟著她。
好在程立夏、程春生也算是見過點“風浪”的。
更熱辣的場麵他們都碰到過,何況這種小兒科。
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哢一聲,快門響動,記錄下他們在火車站的一幕。
拍完照,薑鴻宇把手放下來。
程雪飛幹脆又請路人幫忙幫他們四個拍了合影。
他們的這個行為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這些人看起來很有派頭,且各個氣度從容,穿的體麵,手裏還有相機。
這一身行頭,應該都是幹部子女吧?
程雪飛見周圍人都在看他們,幹脆又拿著相機,把鏡頭對準了這幫人。
那幫學生見鏡頭對準他們,隻以為是程雪飛故意逗他們玩兒,不會真的拍他們。
膠卷多貴呀,誰會隨便拍那些不認識的人?
所以一個個臉上露出無所畏懼又天真燦爛的笑容。
可是他們沒想到,程雪飛真的對著他們按下快門了。
隻不過人聲嘈雜,他們沒聽到快門響動的聲音。
程雪飛又拍了幾個鏡頭,把那些舉著木牌子的各校教職工也拍了進去。
她知道,她的這些照片,留到幾十年後,說不定會成為曆史資料。
她在為這個處於巨大變革的偉大時代,保留記憶。
也是為自己保留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