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薑鴻宇的資料
周主任又翻開下麵的報紙。
這摞報紙,看來是專門收集薑鴻宇的相關報道了。
一個學生,能得到學校領導如此重視,實屬罕見。
果不其然,下麵的每一張,都跟薑鴻宇有關。
不是薑鴻宇寫的文章,就是薑鴻宇又在哪裏講話了。
都是跟經濟改革有關的內容。
管濤模糊想起,自己好像之前也在報紙上見過這人,但沒有留意。
經濟改革的事,跟他的職業並不相關,所以即便看過內容,也沒留在心裏。
此時稍微琢磨,才覺得有點印象。
看完報紙,管濤終於信了周主任的話。
他又問了一句:
“你們學校,還有另一個薑鴻宇嗎?”
這下又成了周主任愣眼了:
“啊,另一個?如果是政治經濟係,應該沒了。”
難道是錢途說錯了?
因為,這麽個成功的青年才俊,實在不像是會打人的人。
管濤又跟周主任要薑鴻宇的檔案。
周主任有些為難,學生檔案早就收起來,放到檔案室了。
最近學校放寒假,檔案室的負責人已經休假,這會兒再把人找回來,還不知要費多少周折。
但局長要的東西,周主任也不敢拒絕,就自己找了檔案室的鑰匙,跟管濤一塊去找。
在檔案室一翻半天,終於翻出了幾張薄薄的材料。
這是當初薑鴻宇入學時的材料,上麵的家庭關係,隻寫了老家的父親和妹妹。
管濤在家庭關係那一欄上,看到了一個名字:
父親:薑山。
薑山?
這名字——有些耳熟?
管濤對著這名字發了會兒呆,最後被周主任打斷了:
“管局長,怎麽了,他的材料有問題嗎?”
“沒有。”
管濤又特意看了眼籍貫,上麵寫的是“東陽省高安市臨河縣西埠鄉”,地點對不上。
“周主任,這份材料,我能不能先帶回去,以後再送給你?”
周主任哪敢不答應:
“沒事,你盡管拿去。”
管濤帶著薑鴻宇的材料,離開檔案室。
他又跟周主任要了一張報紙,跟周主任交代,這事先別聲張,自己並非正式辦案的,隻是別的事情上有些枝節,牽扯到薑鴻宇身上,所以過來了解一下,讓學校別多心。
周主任當然不會多心。
那可是薑鴻宇,一個品學兼優的五好青年,全校的驕傲,能有什麽問題?
管濤回去後,又左思右想,考慮了很多。
錢途不像撒謊,但周主任說的也是事實。
那到底問題出在哪?
這個薑鴻宇,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管濤突然很想認識一下這個人了。
管濤自認為在公安係統工作了那麽多年,大小案件,辦了無數,什麽凶狠狡詐的人沒見過。
隻要犯了法,在他麵前,都無處遁形,肯定會露出馬腳。
隻要自己親眼見了薑鴻宇,就能大概知道,薑鴻宇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隻是,管濤暫時不打算去找薑鴻宇。
沒有十足的把握,不能輕易的打草驚蛇。
沒過幾天,恰巧遇上休假。
因為到了年底,一到休假的時候,上門走動的人特別多,管濤疲於應付,幹脆趁機買了點幹果年貨,去看望薑老爺子。
雖然薑老爺子比管濤大不了十幾歲,但管濤一直拿他當父親一樣看待。
如果不是薑老爺子當年收留了他,他可能早就餓死了。
當年老家大旱,莊稼絕收,全村有一多半人出門討飯,他也跟著他爸媽出門。
但天下大亂,又逢饑饉年代,誰家都不寬裕,所以,他的父母半路上就被餓死了,死前,把最後一塊高粱麵餅給了他。
他吃完這塊麵餅,把父母就地埋了。
因為餓著肚子,沒有力氣,挖的坑很淺,管濤擔心前腳剛埋上,後腳就被野狼野狗給刨出來。
又擔心哪天下一場大雨,就把屍身給衝出來。
管濤急的坐在坑邊哭。
哭的正傷心時,遇到一支隊伍,問他怎麽了。
管濤也沒仔細看問話的人,說他爸媽餓死了,他沒有力氣埋人。
那幾人聽了這話,也是唏噓了一陣,然後,就一塊動手,把坑挖深,終於讓管濤的父母入土為安。
管濤對這些人感激涕零,跪下就要給這些人磕頭。
但因為餓的久了,頭重腳輕,跪下去後,就一頭栽倒。
有個人把他扶起來,從自己的幹糧袋裏,掏出一塊雜糧麵餅給他。
他看看麵餅,再抬頭看看給他麵餅的人,從此就記住了那個人。
那人名叫薑廣興。
管濤沒想到的是,就是這一麵之緣,他的命運從此改變了。
此後幾十年裏,管濤一直跟隨薑廣興,從一個小跟班,變成後來的公安局副局長,始終沒有離開。
對管濤來說,薑老爺子對他不僅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
要不是薑老爺子,估計自己早已餓死在田間地頭了,連個給他收屍的人都沒有。
再加上兩人在戰爭年代裏同生死共患難,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父子,勝似父子。
管濤就是對自己老婆的感情,也沒有對薑老爺子的感情深。
管濤提著東西去了軍區大院,來到薑老爺子家的洋房。
崔和珍十分熱情地招待他,比招待任何人都更加殷切。
管濤跟崔和珍客套了幾句,互問了幾句家常,就到樓上去看望薑老爺子了。
薑老爺子正在二樓上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聽廣播。
管濤見老爺子臉上被曬的紅彤彤的,身體還不錯,終於放下心了。
他自己搬了個凳子,坐在一邊,陪老爺子曬太陽。
薑老爺子關了收音機,聲音蒼老,卻不疲倦:
“你怎麽有空過來?”
管濤笑了。
他在任何人麵前都是一副鐵麵無私的表情,唯獨在老爺子麵前,笑的像個赤子:
“老司令,這話說的,我來看你啊。”
“我還好,用不著你惦記。”
這句話明明是安慰管濤,但管濤聽在耳裏,卻品出一種日薄西山的悲涼。
他看著老司令花白的頭發,蒼老的麵容,察覺老爺子這幾年老的尤其快。
也許真的是時日無多了,也許是心裏有什麽執念還沒放下。
“老司令,近來身體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挺好。”
“家裏的孩子呢?”
“也都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