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大成若缺
當歐陽遠洵再次醒來時，四周已經是漆黑一片。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這一覺睡到了黑夜，還是因為四周環境的變化的緣故，歐陽遠洵的腦袋如今還是有些昏沉。
這裏是哪裏？
看樣子並不像是炎岩村的魂術閣，似乎是到了一處他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四周的生物呈現出灰暗且枯萎的模樣，空氣之中彌漫著有些壓抑的煙霧，雲霧嫋繞間，似乎又有一大片綠色的生物為之枯萎，變為了灰暗的色彩。
歐陽遠洵被夾在兩處枯萎的樹林之間，眼前是一處羊腸小道，看上去甚感壓抑且恐怖。
似乎還可以時不時地聽到幾聲恐怖的喘息聲以及細微的抽泣聲，讓歐陽遠洵不禁汗毛豎立。
這個地方真的很恐怖，似乎是一處已經遭廢棄的地方，未有任何的生物想要去靠近它，更何況歐陽遠洵如今已經身臨其境。
“嗬嗬，小友莫怕！”突然，身後突然一陣空幽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沙啞。
歐陽遠洵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帶著些許驚呆的表情突然看向了自己的身後。
自己的身後正站著一位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者，身著一件樸素的麻布衣衫，手持一根檀木拐杖，濃白的胡須幾乎遮住了他的整張臉龐，除了僅顯露出來的嘴巴微微地做著應有的表情。
歐陽遠洵當即就認出了這位老者，自己去魂術閣的目的就是為了答謝他。
雖然到現在，歐陽遠洵對於這位老者還是一無所知。
那位老者似乎是帶著一抹微笑來到了歐陽遠洵的麵前，老人看上去身軀有些佝僂，似乎已經到了耄耋之年。
但是老者在走路之時雖然腳步很慢，但是氣韻以及步伐整齊劃一，絲毫沒有老人應該有的紊亂。
而且老者氣息十分的平穩，而且隱約感覺還十分的雄厚，作為一位已經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歐陽遠洵感覺到很震驚。
“前……前輩，敢問此地是……”對於這位老人，歐陽遠洵不敢有絲毫的不敬，畢竟他還送給自己一場莫大的造化，這份恩情足以讓歐陽遠洵對他十分的敬重。
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說道：“嗬嗬，小友的氣息十分的穩固，而且一呼一吸之間根基穩固，看來你已經完全地掌握了。”
歐陽遠洵自然明白老人說的是什麽，當即感謝道：“當日承蒙前輩授予造化之恩，今日晚輩特意來答謝。”
老人卻並未理會歐陽遠洵，隻是緩緩地走到歐陽遠洵的前方，看著那條幽暗的羊腸小道，說道：“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與旁人無關，當然，你有這份心也是極好的。”
“小友可知此地？”
歐陽遠洵搖了搖頭，並不知道此地。
“也罷，都是一些陳年往事了，今日也正好讓你回憶一下。”
說罷，老者那有粗糙的手掌猛然一揮，前方似乎是出現了一點強大的光暈，似水波一般向四周開始擴散。光暈擴散完畢，四周的景象似乎也發生了變化。
原本已經枯萎的草木上竟燃燒起了熊熊大火，整片森林突然在一瞬之間化為了一片火海，這之中，有匆匆逃難著的平民，也有被遺留下的小孩，哭聲以及慘叫聲不絕於耳。
簡直就像是一場災難！
歐陽遠洵惘然地望著眼前這番不同尋常的景象，原來這處地方是如此而來。
歐陽遠洵想要去上前去幫忙，但是當他觸碰到平民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種靈魂的狀態，別人看不見他，他也觸摸不到他們。
這難道隻是自己的記憶？
那為什麽自己對此一點印象也沒有？
歐陽遠洵突然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微微作痛，耳邊依舊傳來一連串的慘叫聲以及淒慘的哭泣聲。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老者似乎感歎了一句，將歐陽遠洵從悲痛中拉了出來。
“小友，現在……你可熟悉了？”
歐陽遠洵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自己確實沒有經曆過這件事，但是景象卻像是自己內心的聲音。
“前輩……這到底是……”
“是你看到過的。”
老者的目光望向了前方，那裏，幾道龐大的身影踏進了這片早已經傷痕累累的土地上，巨大的血盆大口張開間，似乎有著萬丈的火光噴湧而出，一時間，滔天的火光摻雜著無盡的血液映射而出，似乎血液已經遮住了歐陽遠洵的視線。
那幾道龐大的身影，巨大猶如山峰一般矗立在那裏，眼睛之中露出凶光，逢人便咬，已經變為了一頭妖獸。
“昔日的守護者們如今也淪落為了吃人的怪物。”
妖獸們開始嘶吼，一時間，無論是男女老幼皆無幸免，在它們腳下踩著的是由屍體堆積而成的白色山丘。
歐陽遠洵很想去幫忙，但是如今的他還隻是靈魂的狀態，無法觸及這個世界裏的一絲一毫。
看著人們一連串的死於妖獸的口中，那種痛苦似乎無人能夠理解。
“前輩……救救……他們……”歐陽遠洵似乎帶著一縷哭腔在哀求著旁邊的老者，但是除了一臉的冷淡之外，老者別無動靜。
在這個世界裏，沒有人能夠拯救他們，世界的法則就是這樣，老人也無法改變。
“好好看看吧，原本你以為自己拯救了這個世界，其實還是免不了讓世界陷入毀滅。”
“如今的美麗，是在無數白骨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不是僅靠個人的犧牲便可以實現。”
“唉！終歸還是你太蠢了，難道真的忘記了師父們的教導了嗎？”
歐陽遠洵痛苦的抱緊了自己的頭，每一次看到這種血腥的死亡場麵，他的頭便會傳來一陣劇烈的抽痛，猶如一根根尖銳的針尖狠狠地刺入了自己的心田之中。
……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場麵才緩緩地消失，身旁的老者再次揮動了一下手掌，一切寂然，周圍還是那早已經沒有生命的羊腸小道。
歐陽遠洵緩緩地從痛苦中抬起頭來，眼神有些紅腫，難道真正的毀滅就是這樣嗎？
“前輩……”
老者緩緩地來到歐陽遠洵的麵前，說道：“現在……你應該想起一些了，不過不要緊，我也不希望你想起這些。畢竟……誰還不願意做回自己呢？”
話音一落，不待歐陽遠洵開口，老者便帶著佝僂的身影緩緩地走了出去。
臨行前，老者也不忘了開口道：“對了，老夫名為‘道缺’，以後不要再一口一個‘前輩’的稱呼我了！”
歐陽遠洵剛回過神來，便聽到耳邊回蕩著的餘音：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