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又一筆仇(感謝打賞加更)
張孝武此時反而清醒了,他恢複了冷靜,心中計劃如何將這些人殺死,韃塔人以為他隻有一根木棍做武器,實際上他的兵刃是綁在腿上的短刀。趁著他們混亂,張孝武悄悄從褲腿中拔出短刀,將繩索全都解開了,隨後盯準了一個韃塔人的弓箭,他猛地竄過去奪下短弓和箭壺,再一個越步便翻身上了馬。
烏桓人與韃塔人回過頭來,見到那漢人居然急速連發射中了他們的戰馬,那戰馬受驚逃走,又帶動了其他戰馬,一時間馬群四散而逃。眾人慌忙去阻攔自己的戰馬,又見那漢人策馬衝來,眾人慌忙散開。
雖然沒有撞死犬夷,但他們卻沒時間收攏戰馬了,隻好撿起武器便追了過來。張孝武策馬徐徐前行,讓犬夷們既能看到他,又抓不到他。犬夷們追了二裏多地,一個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跑不動了,此時卻見那漢將忽然調轉馬頭,複又殺了回來。
殺妻之仇不共戴天,他張孝武又豈能放過這些犬夷,隻是廢了他們的腳力,讓他們精疲力盡好被他所殺才是。
犬夷萬沒想到這漢人又殺了回來,頓時大喜,怪叫著衝了上去,張孝武張弓邊射,多虧了在土城堅守時射了近萬弓矢,讓他迅速由一個箭術亂蒙的人便成了箭術高手,也許這個高手還要加引號,可麵對這群不知避讓的韃塔人卻足夠了。
“嗖!”
一箭射中一個韃塔人。
“嗖!”
又一箭射中一個韃塔人。
“嗖!嗖!嗖——”
等四個韃塔人倒在地上的時候,眾人才意識到,眼前這個漢人不是普通人,而是箭術高手,他們這十個人不夠人塞牙縫的,他們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那烏桓人見狀,頓時轉身便跑,見領頭的當先跑了,其餘韃塔人士氣崩盤了,也轉身便跑,將大片後背露給了張孝武。
張孝武策馬慢行,不焦不急,敵人一個也跑不了,他最喜歡背後射人,那些人連躲避的機會都沒有。
“嗖——”
“嗖——”
又死了兩個韃塔人。
終於,這些人意識到逃不了了,這才重新殺了回來,張孝武冷笑一聲,繼續射箭,將敢於反殺的人一一射死。最終,隻有那手握十字長劍的烏桓人瞪著眼睛驚恐地望著他,仿佛眼前的這個人是死神一般,隻有他收割別人的靈魂,別人卻絲毫不能反抗。
張孝武往箭壺一摸,居然沒了箭矢,吐了一口吐沫,跳下了馬,從一個韃塔人屍首上拔出箭矢,重新引在弓弦之上,對準了那烏桓人。
那烏桓人忽然鬼叫一聲,高高舉起十字劍,張孝武對準那人的腦袋正要射箭,卻見烏桓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托著十字劍,頭低了下去,表示臣服。
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張孝武還以為這領頭的是個硬骨頭,沒想到比耳根子還軟。他走上前,拿過來十字劍,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白人青年。不看不知道,一看差點氣死,眼前這個俊朗的烏桓人居然長得像極了年輕版的湯姆克魯斯。好麽,人家阿湯哥再怎麽也是硬骨頭,五十來歲還拍攝《碟中諜6》,甚至不用替身親自完成跳樓特技而摔成了骨折。
那小“阿湯哥”抬起頭,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來,張孝武想到投河自盡的殷九兒,內心憤怒不已,揮劍將他腦袋給砍了下來。
即便殺光了仇人,張孝武內心也卻沒有一絲波瀾,人死不能複生,沒了的人就是沒了。他腳踩著細沙遠望湍流的佳瀾河水,心中想到了這七天來的點滴,又九兒嬌弱的倔強,頓時跪在河邊嚎啕起來。
上輩子哭,是父母出車禍,這輩子哭,是死老婆。
土城的陷落袍澤的戰死,卻遠不及妻子之死,來到這個糟糕世界,他一直都在迷茫中度過。而當他第一次清醒時便是帶著九兒逃亡,一路的逃亡,一路的暢想未來。兩人都不去談及過去,不去談及親人的死亡和仇恨,他們隻是想要新的生活罷了。可新生活卻給他重重一擊,告訴他,你們的幸福是奢望,殘忍的當下才是生活。
“張孝武,我生是你張家的人,死是你張家的鬼,你給我記住了,你的發妻叫殷九兒。”
“轟隆隆——”
隨著一聲驚雷,第一場春雨終於姍姍來遲,張孝武哭不出來了,卻幹嘔了起來。他坐在河邊凝望著河水,不知不覺身上全都水汽濕透了,他迷茫且麻木地坐著,終於發現河水慢慢淹到了腳踝。
佳瀾河,漲水了。
連日以來,護佑殷九兒的想法支撐著他,可如今九兒沒了,四野茫茫,哪裏又是自己的容身之處呢,他甚至有一種投河自盡與殷九兒共赴黃泉的衝動。但作為一個心理年齡三十四歲的成年人,他還是恢複了理智,走回到河堤凹處。昨夜藏身之處,地上落著一個油布包,那是他們兩人剩下的唯一一塊麵餅。
“除非咱們真沒糧食了才吃這麵餅,這是我們最後的備糧。”
小新娘喜歡囤積糧食,隨時以備不時之需,好像一支勤勞的鬆鼠。
河水即將滿上河堤,張孝武撿起麵餅,視若珍寶一般藏在懷裏,他麵對河水說:“九兒,我走了,你是我張家的人,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說完,他從地上撿起一根尖槍,翻身上馬,朝著西邊行去。
大雨傾盆,將他和戰馬澆得內外濕透,不知不覺讓他頭昏腦漲。摸了一下額頭,他才發覺自己燒得厲害,在雨中找到一片樹林躲了起來。
那馬上掛著一個皮囊,張孝武解開之後居然是烈酒和肉幹,不由得心中一喜,他忙喝了幾口烈酒,又吃著肉幹來驅散身上的寒氣。幾日之內終於有了食鹽,雖然韃塔的鹽巴有些澀苦,可有了鹽分進嘴,倒讓他多了幾分力氣。
塞北荒原上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下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停了,隨後太陽出來,陽光重新照耀在荒原上,空氣之中飄散著草木的清香。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寧靜草原,張孝武鬱結的心漸漸放鬆,轉身一看卻氣得牙癢癢,原來那搶來的馬居然自己跑了。
“果然不是自己的馬就是不忠誠。”張孝武遠遠地罵了一句,大概又發燒了,他渾身發冷,提不起一點力氣。
而今他也不知該往何處,隻是知道現在是正午,太陽在南,便朝著南方歸去。不知走了多久,他感覺越來越沒力氣,看到天漸漸黑下來,心說莫非我要死了?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少女的窈窕身影,那個女孩向他召著手,說:“小武哥哥,你過來,我在這裏。”
張孝武麻木地向前走著,甚至不知自己是不是向南走去,在漆黑的夜中不知走了多久,張孝武居然跌跌撞撞來到一片不大的白楊林。他坐在樹下,一伸手,居然摸到了一具頭骨,頓時被驚出一身冷汗,頭腦居然清醒過來。他從懷裏摸出了那最後一塊麵餅,原本已經很硬的麵餅被雨水浸泡已經鬆軟了。
“應該是九兒讓我吃了它,活下去吧。”
他啃著麵餅,心中卻感到鈍刀割肉一般的疼痛,整個身體火辣辣的疼痛。
“烏桓,我和你的仇,又增添了一筆!”張孝武吃光了麵餅,身體也恢複了力氣,頭腦也清醒了不少。
“咦節加!撒拉斯哈!”
白樺林另一邊,傳來了異族的聲音,張孝武連忙向聲源處摸了過去。透過白樺林的針葉之間,張孝武見到遠處隱約又火光出現,又聽見風中的戰馬嘶鳴與傷兵哀嚎,不知樹林之後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