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恐懼

  過了不知多久，鹿萍回魂了。


  看著一臉平靜恍若沒發生過什麽事情一般的祝仁恭，鹿萍眼眶頓時紅了。


  “噌”的一聲拔出腰間的寶劍，鹿萍死死地盯著祝仁恭，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質問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祝仁恭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隨後，祝仁恭露出了一絲苦笑。


  “你知道嗎？”祝仁恭似是自言自語的緩緩說道，“我呢，一直很害怕。”


  “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危險，我實在是太過於渺小。對於世界，我無能為力。”


  “我害怕強權，害怕暴力，害怕死亡，害怕一切我感到恐懼的實物。”


  “別看我麵對事情總是很輕鬆淡定的樣子，但其實我一直都很恐懼，很不安，很無奈。”


  “這個世界有著太多我無法對抗的東西，世家、門派、國家、仙人……”


  “越是了解這個世界，我就越明白自己的弱小與無奈。”


  “因為無法反抗這個世界，所以我選擇給自己披上一層層厚重的盔甲，所以我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自欺欺人的以為這樣就很安全了。”


  “為了所謂的安全感，我躲在無人的陰影角落，仰望著地麵的光明世界。”


  “雖然角落裏很陰暗潮濕，但是地麵很危險。我知道，人為了活著要壓抑自己，為了活得更好更需要壓抑自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隻有待在安全的地方，才能活得長久，活得好。”


  “我自以為自己很聰明，但我卻忘了一件事情——人不能為了活著而活著。”


  “忍耐的確可以讓我很安全的活著，但這其實也是給我自己套上了束縛。當我披上這一層層束縛的時候，我就成為了一隻烏龜，一隻故步自封自縛手腳的縮頭烏龜。”


  “龜殼保護了我，但我也被龜殼束縛，永遠無法飛上天空。”


  “或許成為烏龜能活上千年萬年，但我卻再也無法翱翔天宇，衝擊九天。”


  “這世上哪裏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我選擇了安全，也就選擇了平庸。”


  “聰明反被聰明誤，說的大概就是我吧！”


  “好在，老天似乎對我很有意思，知道我在掙紮，在彷徨，直接幫我下了決心。”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我必須要離開時，我發現我是遺憾的、失落的，更是歡喜的，期待的。”


  “我的內心告訴我，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天。”


  “我想去看看天上的風景，看看這個世界的繁華與美麗。”


  “從今以後，我將再不能躲在安全的龜殼裏，我將直麵這危險而又美麗的世界。”


  “人生難得幾回搏。為了這無限可能的未來，我決定衝動一回，愚蠢一回，拚搏一回。”


  “人活著，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活著又有什麽意義？”


  說到這，祝仁恭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夜裏的涼氣。


  睜開眼，祝仁恭深深的看著鹿萍，溫柔而決絕的緩緩說道：“對不起，我騙了你。我是赤教那邊的人。”


  鹿萍楞住了，兩行清淚不知不覺中從眼眶湧出，劃過臉頰，滴落草叢。


  “你……我……我……”鹿萍結結巴巴的看著祝仁恭，語無倫次的說不出話來，握著劍的手不住的顫抖。


  祝仁恭不忍再看鹿萍的模樣，不自然的偏過頭。


  沉默片刻後，祝仁恭開口道：“就這樣吧！有緣，再見。”


  “唰”的一聲，祝仁恭身形一閃，衝進了山林間。


  鹿萍伸手欲攔，但手伸到半途又慢慢放了下來。


  砰！

  鹿萍手中的寶劍脫手落地。


  接著，鹿萍默默的蹲了下來，埋首抱膝。


  “啊……”


  正在奔跑中的祝仁恭耳邊響起了鹿萍傷心欲絕的哭喊聲。


  不知不覺中，祝仁恭停下了腳步。


  閉眼，佇立。


  祝仁恭靜靜的佇立在樹林中，傾聽著鹿萍的哭聲。


  哭聲漸漸由響亮轉低沉，再由低沉轉沙啞，最後由沙啞變成不可聞。


  待什麽聲音也沒有後，祝仁恭猛地睜開雙眼，大步向前奔去。


  人終究還是要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