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梅竹馬的謊言
我真是要笑噴了。
“顧言霆,十幾歲的時候你就這麽說。現在你都二十幾了,能不能成熟點!”
可是下一秒,我就乖乖閉上了嘴巴,表示從今以後我都會唯少總裁是從。因為我看到他手裏拿著我的護照,還有我的銀行卡。
在留學手續還沒辦妥的時日裏,除了每天照顧顧言霆,我還自我挖掘了一項才能。就是畫畫。
“你得感謝我!”顧言霆看著手中的漫畫。
“怎麽又是你的功勞啊?”
“如果不是我送給你那麽多宮崎駿的漫畫書,你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會畫畫吧。”
我……
這又是什麽邏輯。
不過,誰叫他是少總裁呢。等學成回國後,他就能接管公司,成為集團真正的總裁了。
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疼他。總裁,雖然可以裁決所有人的命運,可是也能裁決自己的命運嗎?以後他還能像眼下這樣自在灑脫嗎,還能像如今這樣笑話我,陪我買衣服,幫我搭配出奇形怪狀的色彩來嗎?
“你臉紅什麽?”
“我……臉紅了嗎?”我恍然摸自己的臉頰。
他卻並在乎我是不是真的臉紅,也不在乎我為什麽臉紅,而是若有所思地說:“不如跟媽媽講,讓你上美術學校好了。”
“什麽,你說讓我上美術學校?那畢業後能做什麽呢,會不會好就業?我看很多藝術院校畢業的學生都去當老師了,我覺得老師很辛苦,而且工資也不是很高。”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一定要想一條好的出路,大學畢業後不可能再做顧家的寄生蟲了。
畢竟我隻是領養來照顧太子爺的。等顧言霆接管了公司,很快就會取個豪門千金做太太,家裏也會有四五六個傭人照顧,我便是多餘的了。
即使他還願意把我留在身邊,我也不甘心做一輩子保姆啊。畢竟我將來也會是個海歸,是個有學曆有才華的年輕貌美的女子。
說到年輕貌美,我還真得感謝顧言霆。
在他的教導下,我穿衣的風格越來越高調,也越來越新潮。不管是跟著顧言霆參加朋友聚會,還是去酒吧狂歡,我都能被他打扮的或文靜素雅,或嘻哈隨性。最重要的是,不管哪種風格都會是剛剛好的格調。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變化多端,也從未想過自己的生活會是如此五彩繽紛。尤其是顧言霆,他在法國的時候完全與他二十歲之前判若兩人。他不再是那個冷漠寡言的少總裁,他懂得替別人著想。
溫暖的早晨,他把熱好的牛奶放到我麵前的餐桌上,揉著我綿軟的發絲,說:“吃胖一點,即使沒有護照坐不了飛機,也可以像皮球一樣滾回去。”
我看著他掛在嘴角的一抹笑,盡管看上去滿滿的戲謔,但依然很溫暖。那些日子,我忘記了他是可以裁決別人命運的顧家太子爺,也忘記了他曾經的冷酷和淡漠。他仿佛就是我的鄰家哥哥,是我的青梅竹馬。
不管是在以前,還是在離開法國後的日子裏,我再也沒有看到過那樣簡單隨性的微笑。那個溫暖無害的鄰家哥哥,仿佛是我歲月裏的一場華胥夢境。
我的留學手續一年後才辦下來,我不知道自己將來能做什麽,但是顧言霆說據他對我的了解,我唯一擅長而且唯一能做的像樣一點的就是畫畫了。
能裁決我命運的那個人都這麽說了,我也就認命了。
“你一向都是這麽沒有主見嗎?”我完全遵從他的意見,他卻一臉鄙視。大概覺得我是因為花了他們家的錢,才沒有忤逆他吧。
“我的主見就是選擇相信你。”我做出一副很沒出息的表情。心裏卻暗自思忖:身為太子爺的伴讀和隨從,老娘的主見管嘛用?
“哦?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麽如此相信我?”顧言霆左手環抱在胸前,右手十指輕輕撩了撩垂在額前的發絲。電視劇裏的總裁可不是這樣演的,他這樣子倒像是在戲樓裏調戲花旦的紈絝公子哥。
我瞪圓了一雙鳳眼,想象著如果我是那個被他調戲的花旦,此刻該做何反應。是以惱羞,或是以成怒?
“喂,想什麽呢你?”顧言霆拿手指叩我腦門,動作之迅疾,表情之凝重,仿佛瓜農在思量著:這瓜到底熟?還是沒熟?
我在大朵大朵的陽光下打著哆嗦,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這一敲倒是把我給敲醒了,關於我為什麽相信他的這個問題,我真得好好說道說道。我生吞了一口唾沫,十分正經地說道:
“你看啊,我們先後都成功入住了顧家。從表麵看來,我們一同生活在金碧輝煌的皇宮裏,然而為什麽你是太子爺,我卻隻是個侍從呢?就是因為你眼光獨到,看準時機投胎到了顧媽媽肚子裏。而我眼光不佳,猶猶豫豫投偏了。雖然後來輾轉也是到了盡了顧家的門,老天為了懲罰我,便讓我伺候太子爺……”
“壁咚!”
這下不隻是敲打那麽簡單了,顧言霆直接朝著我的額頭落下一個霹靂掌。我一個趔趄向後倒去,他竟也沒有拉我一把的意思,眼睜睜看著我一屁股墩坐到地上,幹脆利落。
我眼冒金星,貌似屁股已經被摔了八瓣,扶著地麵的手掌心也是火辣辣的痛。我眼淚汪汪,正欲撲簌而下。
“你敢哭?敢哭出來你就試試,立馬讓你滾回國去!”
我愣是將哽咽轉變成了抽搐,緊咬著嘴唇生生把淚潮給逼退了。
媽的,自己要問我的,說了還要挨打,被打疼了還不能哭。就說我眼光不佳嘛!
不過顧言霆簡直把我摸了個底兒透,他知道我不想回國獨自麵對顧媽媽。與其在皇宮裏做個板正的假公主,我更喜歡在民間做個自由奔放的野丫頭。
可是他明知我不想回國,為什麽還要沒收我的護照來唬我呢?而我也很認真的配合著他演戲,沒有半點違和感。難道這就是青梅竹馬間半推半就的情趣嗎?
我不知道。
隻記得顧言霆說:“真是能鬼扯,看來應該把你送去民間故事會,而不是美術學院!”
他轉身時的不屑一顧,涼透了我的半個心房。那時我就覺得,青梅竹馬其實就是個謊言。
謊言,在溫暖的夏日午後,在最美好的青春年華,枯了青梅,毀了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