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袖中兩支乾坤箭
城北碼頭。
城北碼頭連著大運河,是貫穿南北的重要交通樞紐,許多商船貨船停靠於此,等著裝卸貨物。碼頭最外邊,是一座倉庫,名如意倉,為江南轉運司所有,外面有重兵把守,尋常百姓嚴禁靠近。
夜幕之中,一襲紅衣,逐漸向倉庫靠近。
入夜之後,范火舞就在此查探情況,倉庫很大,佔地十餘畝,四周有百餘名官兵看守,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想要混進去,覺非容易之事。
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范火舞心中一驚,未等轉身,袖中刀已橫掃而出,卻被來人躲了過去,「是我!」
「范大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范小刀,入夜之後,他擔心范火舞一人應付不來,換了一套夜行衣,帶了驚鴻劍,趕到了碼頭。
「我怕你應付不來。」
范火舞低聲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
范小刀點頭道:「算是吧。有什麼發現?」
范火舞指了指倉庫方向,「這個如意倉,共有一百一十人看守,四周有六個哨樓,每個哨樓上,有五名弓箭手,倉庫都是火把、風燈,別說是人,就連一隻貓狗,想要靠近都難。」
如此嚴密的安防,裡面到底藏了什麼?
這時,側門外,一個守衛跟同夥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大門,吹著口哨,向兩人藏身之處走了過來,范小刀比劃了個手勢,范火舞以紅巾蒙面,悄悄跟了過去。
那守衛來到一僻靜無人處,便寬腰解帶,對著河邊撒尿。
范火舞一個閃身,將彎刀橫在他脖子上,那守衛打了個激靈,一個轉身,正中范火舞。范火舞本是有潔癖之人,勃然大怒,揮刀便要砍下去。
范小刀連忙攔住,「正事要緊。」
范火舞冷哼一聲,臉上無比厭煩,以刀柄狠狠敲了那守衛後腦,登時將他打暈過去。范小刀將守衛帶到遠處,將他拍醒。
「好漢饒命!」
范小刀壓低嗓音,道:「想要活命,乖乖回答問題,否則,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周年。」
守衛連連點頭。
范小刀問,「如意倉里裝的是什麼?」
守衛道,「鹽、茶、鐵、絲綢,裡面什麼東西都有,都是運往京城的貢品,當然,也有轉運司的大人們夾帶的一些私貨。」
鹽鐵茶這些貨物,朝中嚴禁私售,可是由於利潤太高,許多人不惜以身犯險,私自販賣,其中,轉運司專管船運,裡面的人監守自盜的情況也十分常見。
范小刀沉聲道,「我要問的是,昨夜從童記藥鋪運過來的貨。」
守衛道,「那就不知道了。」
范火舞冷冷道,「那就是說,你沒什麼用了。」
眼中露出殺意,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守衛見狀大駭,連道,「是十口黑色鐵皮箱子,上面貼著封條,裡面裝得什麼,我們也不知道,是漕幫的杜堂主親自押送過來的,轉運使大人十分重視此物,連夜加派了人手。」
又問了幾句,都是無關痛癢之事。
守衛又道:「姑娘,剛才只是本能反應,我不是故意的。」
范火舞臉羞的通紅,怒道,「你還說!」說罷,將彎刀一掃,將弄污的那塊裙擺切了下來,揉成一團,「張嘴!」
守衛連搖頭,「晚上吃太飽了。」
彎刀一橫。
「啊……啊……」
范火舞用那塊裙擺堵住了守衛的嘴,那守衛一陣乾嘔,想要吐又吐不出來,范小刀又將他拍暈,點了他穴道,將他藏在了草叢之中。
兩人回到倉庫附近。
「大哥,怎麼辦?」
范小刀道,「咱們來個聲東擊西,你去把人引開,我想辦法混進去,看看那如意倉中,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看我的。」
范小刀叮囑道,「引開便是,別戀戰。」
范火舞點頭,繞到正門處,點了個火把,向如意倉走去,立即被守衛攔住,「站住,此處乃禁地,嚴禁靠近。」
范火舞笑吟吟走了過來,幾名守衛心生警惕,連忙拔刀。
范火舞繼續靠近。
為首的官兵道,「來人,將此人拿下!」
五名官兵,揮舞長刀,向范火舞沖了過來,范火舞身影一閃,避開了攻擊,將火把扔在門外不遠處的一處柴垛上,旋即便離開。
登時,火光衝天。
有人道,「走水了!」
其餘地方的守衛見狀,紛紛向正門處靠攏,準備救火,倉庫外有水缸,很快就將火勢撲滅,為首官兵見范火舞就在不遠處站著,「給我追!」
十幾人手持兵刃,向她追了過去。
就在這時,忽聽一道洪亮的聲音道,「所有人回到原位,切莫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杜堂主來了!」
一名身形臃腫、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出來,正是漕幫下四大堂主之一杜老虎,他望了一眼范火舞,「朋友,哪條道上的?報個萬兒吧!」
范火舞道,「我是你姑奶奶!」
杜老虎道,「姑奶奶我不缺,倒是缺個暖床的,我看小娘子身材不錯,抓來給我老子暖床,應該不錯。」
范火舞笑道,「就你那體格,不把我壓成紙片兒啊!」
杜老虎嘿嘿一笑,目光中帶著一絲猥褻,「我會很溫柔的。」
范火舞眼中殺機一現。
杜老虎右手猛然一動,腰間纏繞的軟鞭,瞬間來到手上,向范火舞招呼過去,軟鞭以牛筋所制,經過藥水炮製,上面纏繞著鋼鱗,一鞭下去,可斷金石。
范火舞雙手彎刀,走的是險短的路子,在空曠之地,根本不敢纏鬥,杜老虎長鞭揮舞,讓她無法靠近,將她逼得且戰且退。
連退百餘丈,范火舞被逼到了河邊。
已經無路可退。
三年刀槍,十年鞭。
若只論武功,杜老虎在江南可排到前五,僅次於幫主陳豹,別看他沉迷於酒色,但武道一途始終沒有落下,每日揮鞭五千下,如此堅持三十年,將一隻軟鞭使得出神入化。
鬥了十餘招,范火舞毫無招架之力。
眼見不敵,她連施展輕功,縱身躍起,向遠方逃去。她要趁機引開此人,給范小刀創造機會。
這時聽杜老虎哈哈大笑,「哪裡逃!」
長鞭如毒蛇一般,向她腳踝卷了過去。
這一鞭,如影隨形,如蛆附骨,若是卷中,上面有鋼鱗,范火舞的一隻腳怕是要交代在這裡。
在空中,范火舞忽然折身而返,作出了出乎意料的舉動。
她用左臂迎上了軟鞭!
杜老虎見狀,心中冷笑,手腕抖動,長鞭劃出數道弧線,將范火舞的左臂卷了起來,猛然一拽,將范火舞拽到了身前。
「姑娘,不是我不憐香惜玉,只是你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說罷,內力一吐,便要將她左臂絞斷。
噹啷!
范火舞左臂上發出金戈之聲,杜老虎並沒有看到她的斷臂,長袖盡碎。
他這才注意到,原來迎上軟鞭之時,范火舞已將兩柄彎刀藏於袖中,他的軟鞭,雖捲住了她手臂,但外面卻被她的兵刃擋住了。
杜老虎微微一愣。
就在這愣神的功夫,范火舞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她右臂舉起,對準了杜老虎,手指微勾。
兩支袖箭,激射而出。
一支透胸而入,一支穿過杜老虎的咽喉。
鮮血入注。
彌留之際,杜老虎腦海之中,忽然記起一個人,一個傳說。
江南有佳人,素著紅色綃。
袖中乾坤箭,腰間彎月刀。
杜老虎橫屍郊外。
范火舞將軟鞭取下,雖然方才彎刀抵擋了絕大部分內力,但手腕上依舊有些淤青,她揉了揉手腕,一股鑽心之痛,忍不住踢了杜老虎屍體一腳。
「你死了,倒是不痛了。」
……
火勢被控制住,倉庫外的混亂只持續了片刻,但對范小刀來說已是足夠,他趁機避開守衛,翻上了倉庫的房頂。
掀開了幾片瓦片,范小刀取出驚鴻劍,內力輕輕外吐,挖出了一個個三尺見方的小洞。在確定倉內無人之後,范小刀縱身躍下,來到了如意倉內。
倉庫極大,四處都是貨架,正如那守衛所說,鹽鐵茶,應有盡有。他們大量囤積緊俏貨物,奇貨可居,把物價拉升上去后,再行出手,確實可以賺上一大筆錢。
若按市值估算,這一倉庫的貨物,至少也要有三四十萬兩銀子。
難怪外面會重兵把守。
在倉庫的一處角落,范小刀找到了守衛口中所說的那十口黑色鐵皮箱,箱子上貼著封條,封口處用白蠟封住鎖口。
范小刀用火折將鎖口的白蠟融化,取出兩根鐵絲,探入鎖口之內,上下撥弄幾下,聽得吧嗒一聲,鎖被打開。
他心道,看來這門手藝還沒有落下,當捕快太不痛快,還是干老本行更順手一些。
范小刀打開了箱子。
微弱火光下,約莫五套明晃晃的白色鎧甲,呈現在他眼前。
白色鎧甲,紅櫻盔,護心鏡,還有制式長刀。
范小刀見過這些鎧甲。
當初禁軍林統領率軍迎太子入城時,還有在定國寺執行任務時,那些禁軍穿得便是這種鎧甲,按理說,這些鎧甲,應是兵部武庫司統一管理和監製,並非在轉運司的職責之內,更不會交給一個江湖幫派來押送。
原來漕幫的人,在私下裡販賣兵器。
若被查處,等同於造反啊。
難怪他們會如此緊張。
就在這時,手中火折燒到了蠟油,滴落在了一口護心鏡上。范小刀連去擦拭,護心鏡上本塗有黃油,與蠟油混在一起,越擦反而越臟。
范小刀見無法處理,也不理會,將箱子合上,上了鎖,又以白蠟封住箱子。才做好這一切,就聽到倉庫門緩緩打開。
范小刀連吹滅火折。
眼見來不及逃脫,范小刀一個閃身,藏身於一個酒罈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