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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告狀

  范小刀下手極有分寸。

  這一拳夠重,卻不足以要了林遠的性命。不過,沒有個一年半載,林遠休想下得了床。

  人有逆鱗。

  敢打李紅綃的主意,范小刀下手絕不留情。

  李紅綃有些擔心,道:「大哥,其實不用你出手的。」

  以李紅綃的能力,別說是林遠,就是陸天碩,她也有三十七種不重複的方式,讓他生、讓他死、讓他生不如死。畢竟是在能孤身刺殺北周戰神,突破了幾千里追殺重圍的人。

  不過,對於范小刀能站出來,她心中卻十分感動。

  范小刀道:「都騎到頭上拉屎了,我若不教訓他,指不定又弄出什麼幺蛾子。」

  我不招惹你,你已是祖墳冒青煙了。

  如今我盯上了你,你就自求多福吧!

  林遠是被抬回來的。

  陸天碩看到他這副模樣,心中震怒,一個小小的紅衣捕頭,竟敢對東廠的大璫頭下此狠手,這打得哪裡是林遠,分明是將陸廠督的臉按在地上摩擦啊!

  陸天碩只覺得臉一陣火辣。

  他已經出離憤怒了。

  從接手東廠以來,向來都是他們欺負別人,哪裡有被人欺負的道理?

  今天打了大璫頭,明天豈不要對本廠督出手?

  一定要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這口氣,他咽不下去!

  還有那個李紅綃,咱們新仇舊恨,一起算!

  「來人,去六扇門,給我把那姓范的抓起來!」

  隨行的另一位璫頭道:「大人,那姓范的捕頭,身上有登聞令。」

  陸天碩聞言一愣,「他怎麼會有這東西?」

  陸天碩進宮時間短,但是也聽過登聞令這個近乎傳說中的東西。錦衣衛、東廠這兩大特務機構,有監督百官、刺探民情的職能,但與登聞院及登聞令比起來,依舊是小巫見大巫。

  傳說二百年前的登聞院,甚至可以決定皇位的歸屬。

  現在陛下重啟登聞司,那是對錦衣衛、對東廠不信任啊。

  一定不能讓登聞司坐大!

  如今林遠事件,剛好是一個契機。

  林大璫頭在這次聖典中,職責關鍵,擔負著天壇的防衛工作,那范小刀這一拳,打得可不止是東廠,這是破壞陛下聖典的大罪啊。想到此,陸天碩改變主意,「走,回宮裡!」

  能解決問題,能主持公道的,恐怕只有陛下了!

  范小刀犯下這種滔天大禍,往大里說,是要破壞盛典的進行,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的氣焰打壓下去。

  錦衣衛已經老實了。

  登聞司?

  看你們能蹦躂幾天!

  如果趙銓在此的話,沒準會來一句,這位陸公公,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年輕,有時候是一種優勢。

  但代表的是不成熟。

  尤其對他這種根基淺,急於靠權力立威的人來說,這麼做無異於自尋死路。

  無論是趙銓,還是薛應雄,都看的明白,拎得清楚,陛下火速提拔陸天碩,正是看中他沒有根基,將他扶正東廠,為得是敲打那一眾不聽話的老臣,還有那個不怎麼安分的太平公主,說白了,就是一個工具人,用完了就扔的那種。

  如果陸天碩是個明白人,此刻應該夾著尾巴做人,一步步穩紮穩打,鞏固根基,而不是四處立威,八面樹敵。

  ……

  西苑。

  今天天氣不錯,皇帝很早就結束了打坐修行,在院中喂兩隻白鶴。

  這兩隻仙鶴,是福建巡撫進貢過來的祥瑞,能通人性,並不懼怕生人,皇帝將食物放在手心,白鶴湊過來,去手上啄食。

  皇帝的心情不錯,執掌天下將近三十載,天下太平無事,去年又收回了鳳凰嶺,修行也更進一步,馬上就迎來自己六十大壽,是時候走出宮外,看一看了!算起來,他已經二十年沒有出宮了。

  喂完仙鶴,他將食盒遞給了伺候一旁的趙銓,順口問道:「太子最近在忙什麼?」

  趙銓答覆道:「殿下一直忙壽典之事,昨日與宗人府的人忙了個通宵,敲定了慶典的流程,還有壽宴的名單。」

  有概況、有細節。

  趙銓的回答四平八穩,就如他做人一樣。

  皇帝淡淡一笑,「敲打一下,這小子進步不小,知道穩紮穩打了。」

  「年輕人嘛,有點火氣也正常,太過於老成,反而顯得暮氣沉沉。」

  「寶哥兒今年二十六歲了吧?」

  寶哥,是朱延的小名。

  不過,陛下這些年都是直呼其名,像今日稱他寶哥,看得出來,皇帝的心情不錯。

  趙銓道:「再過兩月,滿二十六歲。」

  「等壽典過後,把他跟徐亭女兒的婚事,一起辦了。」

  趙銓點頭,暗暗記了下來。

  這些年來,皇帝從來不關心家中的人,如今六十大壽在即,反而多了一絲人情味。

  皇帝又道,「過兩天,把他叫過來,一起吃頓飯,還有太平,也喊上,那麼大人了,一點都不教人省心。」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又問,「最近范小刀怎樣?」

  趙銓低頭道:「今天上午,范捕頭在天壇門口,把林遠給打了。」

  這句話,勾起了皇帝的興趣。

  「哦?」

  趙銓道:「我們東廠的一個大璫頭,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記悶拳,據說好像是為了一個女人。」

  趙銓這句話說的很有藝術。

  打了,不說打的結果,卻突出了是因為女人。

  這是私人恩怨。

  否則以皇帝的疑心,肯定會以為是某種政治信號。

  畢竟范小刀身份敏感,陛下不表態,趙銓也不敢有自己的態度。

  不過,先打個預防針,免得將來陸天碩來找麻煩。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皇帝的一絲回憶,「女人,呵呵。」

  有個小太監湊到趙銓身邊,低聲說了句,趙銓擺了擺手,小太監退下,看到皇帝在看他,垂首道:「陸公公來了,說是有要事稟報。」

  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是來告狀了啊。

  陸天碩來道院中,傴僂身子,一路小跑,過來給皇帝請安,皇帝擺了擺手,「最近壽典的事,天碩辛苦你了。」

  陸天碩聽到這番話,頓時感覺這些日子來的辛苦沒有白費,陛下還是看在眼中的,他跪著道:「陛下的事大於天,能給陛下效力,是奴才的榮幸,這一點辛苦,根本算不得什麼。」

  辛苦不辛苦,他自己知道。

  但是在皇帝面前,辛苦是一定的!要學會邀功,卻不居功自傲。

  這一點,陸天碩拿捏的火候很好。

  「準備的如何了?」

  陸天碩將天壇祭祀大典的安排,跟皇帝彙報了一遍,又恭敬道:「一切按計劃進行,總體來說,還算順利,不過,其中也有些小插曲。」

  趙銓微微一笑。

  前面說了一堆廢話,都是鋪墊,只怕陸天碩來的真正目的,還是為了這個「小插曲」,不過他的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皇帝微微一笑,「說來聽聽?」

  陸天碩道:「這幾日為了盛典的事,東廠的大璫頭林遠,接連數日,駐守在天壇,日夜操勞。今日登聞司的兩個捕頭去檢查防衛情況,提了一些刁鑽古怪的問題,林璫頭當時頂撞了幾句,結果那兩個捕頭,仗著有登聞令牌,把林璫頭給打成了重傷,至今還沒有醒來。我們東廠負責陛下的安防,全靠林璫頭一人撐著,若是出了什麼疏忽,我們怕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他一邊稟報,一邊暗中觀察皇帝臉色。

  不過,當聽說林遠被打時,陛下眉頭微微一皺。

  陸天碩心中暗喜,自己這一手惡人先告狀,指鹿為馬的操作,真是秀出天際。如此一來,先入為主,佔據了優勢,將來再有變數,怕范小刀他們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只是如此?」

  陸天碩道:「奴才所言,句句屬實。」

  皇帝嘆了口氣,「看來,確實有些過分啊!」

  成了!

  有這句話,就算官司打到天涯海角,這個罪名,你們跑不掉了。

  陸天碩甚至開始謀算,怎麼去找諸葛賢余算賬,讓對方把人交出來,怎麼折磨范小刀,還有那個李紅綃,自己的斷根之仇,也一起報了。不過,當著皇帝的面,他不敢表露出來,積極表態道:「為了不出差錯,奴才派了二璫頭錢通接受了林遠的差事,陛下請放心,您交辦的事,奴才粉身碎骨,也要把事辦好!」

  趙銓冷笑。

  說你不懂政治吧,還知道操`弄權術。

  但林遠出事,按理說,你應該主動請纓,把他那個爛攤子接過來才是正事兒,結果卻把活兒推給了下屬,也不知道這傢伙腦袋裡每日裝得是什麼東西。還有,你身為東廠廠督,情報工作如此差勁,來京城這麼久了,范小刀是什麼人,你都不知道,還不知天高地厚,在後面亂嚼舌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過,趙銓才不會提醒他。

  他等著看陸天碩的笑話。

  皇帝問,「那你想怎麼處理?」

  陸天碩道:「奴才覺得,登聞司的許可權,有些太大了。」

  他不說范小刀,反而把登聞司拉下水,這也是一種技巧,六扇門的人之所以敢囂張跋扈,當街打人,還不是仗著有登聞令,若是收了他們的權力,以東廠的實力,別說是范小刀,就是把六扇門整窩端了,也不在話下。

  只是,他忽略了一點。

  登聞司的許可權,是陛下給的。

  登聞令牌,是宮裡發出去的。

  按理說,登聞令應該在諸葛賢余手中才對,諸葛賢余拿到令牌的第一時間,很自覺的交給了范小刀。

  孰輕孰重,沒點逼數嗎?

  皇帝沒有理會他,回頭對趙銓道,「對了,跟太子說一下,晚宴的名單,把范小刀和趙行也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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