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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紙人

  紙人沒有重量,沒有溫度,毫不真實。 

  可是這樣的相見已經讓秋秋心酸得想哭。 

  「別哭。」 

  紙人輕聲說。 

  「你管不著……我就想哭。」 

  紙人只能說了句:「好吧,那你先哭一會兒吧。」 

  他的聲音里透著無奈、憐惜、還有兩個人大概都沒有發覺的縱容。 

  秋秋覺得有點兒不好意。要是紙人一直勸她別哭,她可能會越哭越起勁。可是現在他說讓她哭,她偏偏又不想這麼抹眼掉淚了。 

  她在這個紙人面前完全放鬆了下來,絮絮叨叨的向他描述那座塔有多麼折磨人多麼的瑣碎,尚真前輩是多麼多麼的不靠譜,自己這些日子就沒鬆懈過一刻,現在有一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還有,歐長老的傷勢不輕,她發現李長老和歐長老的關係好象有那麼一點點不尋常。當然,在這種時候她是沒有八卦的心情的。 

  另外就是她回來根本沒有幫上什麼忙,管衛一個人頂仨,相比之下秋秋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能和笨拙。 

  她連這些簡單的陣圖都整理不好。 

  紙人拾兒好脾氣的聽著她絮叨抱怨,然後居然抽出一張陣圖來幫她做。 

  「咦?」秋秋以為這個紙人只能起到個看看的作用,沒想到居然還有實用價值。 

  「你這是……」 

  紙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秋秋也怔怔的看著他。 

  她剛才是把這紙人當成拾兒送來的另類信件。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紙人可以幫她畫陣圖。 

  這,這怎麼可能?這個紙人有思維? 

  秋秋覺得有點兒驚悚,往後縮了縮。 

  紙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把手裡已經重新標註完的陣圖放在一邊,另取了一張,拿起筆來在上面寫寫畫畫。 

  秋秋伸出手指,輕輕戳了一下紙人的手。 

  「別太用力,會戳壞的。」 

  這聲音,語調。連感覺都和拾兒真人一模一樣。 

  「你到底是個什麼啊?」 

  紙人抬起頭來,略微無奈的看了她一眼:「這中間的道理要和你說明白,那一天一夜都說不完。你是想聽我詳細解釋這件事,還是想把你的這些陣圖做完?」 

  秋秋連忙點頭,然後和紙人頭碰頭的一起處理起那一大迭陣圖來。 

  拾兒的效率不是秋秋能比得上的,一會兒功夫。已經完成的陣圖堆了高高一撂。 

  可秋秋還是忍不住總想抬頭去看這個……紙人。 

  她能感覺到紙人上頭的氣息,就是拾兒的氣息。她和拾兒之間的關係如此親近又如此微妙,旁人即使想耍什麼手段騙過她,那也是不可能辦到的。 

  如果閉上眼,只聽聲音,只去感覺。她甚至會覺得這就是拾兒在她的身旁。但是一睜開眼,就看到單薄只有一面的紙。 

  這種感覺真的讓她覺得很糾結啊。 

  就象拾兒突然變成了一張紙似的。 

  「你……能這樣維持多久?」 

  「不一定。要看情形。」 

  「比如呢?」 

  紙人忽然站起身來,他站立的姿勢很奇怪,腿先微微捲曲然後站直——當然了,他不是真人,是張紙,動作當然是有些奇怪的。 

  秋秋聽見了腳步聲響,急忙站起身來。 

  林素來了。 

  他站在奉仙閣門口向秋秋示意:「我帶了茶來。」 

  他真的不是來看笑話。或是來收作業的嗎? 

  秋秋覺得送茶只是他的借口而已。 

  林素的目光果然投在那一大撂陣圖上頭:「還沒做嗎?不打緊的,慢慢來不用急。」 

  他那種明擺著看好戲的表情實在讓人覺得手心兒痒痒。秋秋克制住扁人的衝動,故意用一種淡然的不在意的口吻說:「這些都已經做完了,我正要讓人給你送去。」 

  林素顯然是不相信的,他把手裡的茶壺放了下來,順手拿起張陣圖掃了一眼:「這些可是……」他眨了下眼。 

  「這……」林素看看陣圖,又抬頭看了一眼秋秋,再低頭去看陣圖。 

  他接著又拿起下面的第二張,第三張,一迭子陣圖全讓他翻了,竟然全都完成了。 

  這不可能啊。 

  林素知道秋秋素來在這上頭沒什麼天份和耐心的,給她這撂陣圖,只是想讓她有事情可做,不必胡思亂想,更不要自作主張的去惹出什麼麻煩來。 

  「你來得正好,那你就順便帶回去吧。」秋秋暗自好笑,看著一向鎮定從容不失風度的林素變得這麼失常,讓她心裡覺得偷偷的暗爽一把。 

  林素應著:「好……那我就先拿回去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帶來的茶壺和茶盞,夾著那一大迭陣圖往外走。 

  到了門口的時候林素忽然轉過身來:「你千萬別太勉強了,這些東西真的不急用,慢慢做沒關係。你可一定不要……不要用什麼旁門左道的辦法,那些手段一時看著有效,可是天長日久,終究對人是有害處的。」 

  看他這麼認真的苦口婆心的相勸,秋秋覺得好笑之餘,又不能不覺得有些感動。 

  林素八成是真以為她用了什麼不該用的手段,才能超出自己能力的完成這些陣圖的重新標註勾畫。 

  秋秋點頭保證:「我知道,我不會的。」 

  林素看樣子還想說什麼,但是秋秋目光清澈坦率,讓他沒辦法再勸下去。 

  「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素反手關上了木門。 

  貼在木門背後的紙人輕飄飄的從門上「走」了下來。 

  秋秋捂著嘴笑,笑完了才說:「你這樣讓我想起聊齋……嗯。林素肯定很擔心我,要不要告訴他實情呢?」 

  實情就是秋秋當然沒這個實力,可她也沒採取什麼歪門斜道的手段,只是有「人」悄悄的幫了她的忙而已。 

  可是秋秋剛才一點都沒想要告訴林素這一點。 

  下意識里,她把紙人當成了她和拾兒之間的小秘密,沒想要共享給別人。 

  這麼一來,她覺得有些挺對不起林素的。 

  紙人問她:「累嗎?」 

  是有點兒累。剛才她一直長時間的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脖子有些酸,腦子裡全是各種陣眼、線條、標號飛來飛去。繞得她頭暈目眩的。 

  「來。」 

  紙人向秋秋伸出手。 

  秋秋猶豫了下,把手遞了過去。 

  紙人的手掌輕輕翻卷,把她的手「握」住了。 

  然後他推開了長窗。 

  夜風吹了進來。 

  秋秋心裡一緊,急忙轉頭去看。 

  人們常形容瘦弱的人是弱不禁風,意思是風大點兒人都會給吹跑。 

  當然那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而已,不是龍捲風的話。想把人吹走是頗有些難度的。 

  可是現在她身旁的這個紙人卻不一樣,風不用大,說話口氣大一點兒,都能把他給吹跑了。 

  但是紙人先生用一種完全違反物理規律的姿勢牢固的站著,大風對他好象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真不科學啊。 

  紙人先生和秋秋並肩站在長窗前。 

  窗外正是深夜,月朗星稀。天地間遍灑清輝。 

  「多謝你了,還幫我弄了半天的陣圖。」秋秋覺得自己總是讓拾兒不斷替她操心。這次拾兒和她分開。未嘗不是希望她能回到九峰獨當一面的。 

  結果她一事無成,要不是靠拾兒當槍手作弊,剛才林素可就看她的笑話了。 

  「你有你的長處,不用為這些小事煩惱。」紙人的手溫存的摸了摸她的頭髮。 

  花前月下,兩情脈脈有,氣氛再好也沒有了。 

  可是現在秋秋一點兒也沒想抱抱親親。 

  主要是……對象有所不同。 

  紙片人怎麼親親?她怕口水把紙給打濕了,然後紙人就…… 

  呃…… 

  還是不要去想了。好兇殘。 

  「你那邊事情還順利嗎?」 

  紙人沒點頭,也沒搖頭。 

  可想而知。怎麼可能會順順利利的呢? 

  秋秋看著他,紙人蒼白的臉龐上五官顯得特別淡,看不出什麼表情來。 

  她想回到他身邊去,想幫他分擔煩惱。 

  不知為什麼,秋秋忽然想起尚真那時候說的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她說,天道最公平,得到的多,付出的也要多。 

  秋秋能上山拜師,遇到拾兒,來到九峰……這一路走來,她得到的東西很多。 

  也許因為得到的太多了,所以需要面對的煩惱也成群結隊的來了。 

  不光有外患,還有內憂。 

  有了兩情相悅的愛人,可是兩人現在稱得上天各一方了,中間隔著茫茫的大海。 

  「雖然我現在不在你身邊,也幫不上你的忙,可是你要是有什麼煩惱的事情,可以跟我說……」 

  「我們的時間不太多了。」 

  他的聲音顯得很飄忽:「魔物籌劃已久,又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真人失蹤了。」 

  秋秋輕聲問:「他們……都被魔物害了嗎?」 

  「可能還活著。」 

  秋秋不傻。 

  這個可能還活著,也許是比死亡還要糟糕的事。 

  也許他們受了脅迫生不如死,也可能被魔物操縱了……那樣一來,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秋秋覺得她的心被一隻手緊緊的攥住了,抽搐著,疼痛的跳動。 

  「你一定要當心。」秋秋這一刻顧不上什麼天下大義,她只是怕,害怕會失去他。 

  與這個巨大的恐懼相比,其他的事情都變得那麼微不足道。 

  秋秋清楚的看到自己,她不是那麼大公無私的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ps:這幾天都在醫院,疲憊不堪。明天還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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