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草木有本心
進了店門之後，書店老板跟顧陳書互相簡單做了一下自我介紹。
老板的名字叫陳炳，他兒子叫陳循儒，名字倒是文雅，整個人的風格跟名字完全不符，是個跳脫的主。
“我們這兒現在還沒人，前台的工作暫時是我兼著的。不過你也看見了，店麵剛開，還有好些事兒得做，所以也比較忙。”
陳炳看著顧陳書說道：“你是第一個來的，以後我預計是再找兩三個人輪換。既然你是第一，那肯定是按你的時間做基礎，以後他們來了看情況錄用。”
顧陳書點點頭，趁著店裏還沒多少人的時候，跟陳老板敲定了今後上班的時間表。盡量都是挑著顧陳書沒有課的時間，以後來的人就隻能在剩下的時間裏挑，如果匹配不上，那就隻能對不起了。
沒過多久，陳循儒出門上學去，陳老板開始教顧陳書用收款機。
“收款機比較簡單，如果有人買書的話，當場結算沒什麽難度。有的時候或許會找你要推薦，你要是不知道推薦什麽，就把架子最邊上擺著的這些推薦給他們就行了。”
“這些？”顧陳書看著架子旁邊那些擺成一摞摞的書。
“對，就這些，這些都是最近批發價便宜了的，或者是市麵上賣得好的。實際上這些書也不見得就有多好看。”
說著，陳炳從那兒拿起了一本雞湯翻了兩下，便興致缺缺：“要吃飯的嘛！”
顧陳書點點頭。
“當然，我也聽李嬸兒說了，你是喜歡看書的。店裏已經拆開的樣書你可以隨便看，沒有拆開的你就自己拆一本，看完擺回去就行了。如果你有自己的理解，可以給顧客做推薦，這也都沒關係。”
“沒人的時候，你就熟悉熟悉前台的工作，如果有空就順便看看分區。有的人喜歡進門就問哪本書在哪個分區，到時候你指給他們就行了，不知道就讓他們自己找。”
陳炳帶著他在這家並不算很大的書店裏麵轉了一圈，然後說道：“事情其實也不多，主要是顧客說來就來，有時候我就在外麵填單呢，前麵就有人叫，我一個人實在是……”
顧陳書點點頭，算是明白了。
大概因為是***介紹過來的人，而且學生證也看過了，所以陳炳對他表現出了相當的信任。把店交給他之後，自己就跑到後麵倉庫去了。
顧陳書在店裏走了一圈，隨便挑了一本書，坐在前台後麵靜靜地看起來。
沒過多久，門外的開始人潮洶湧，早高峰的上班大軍紛紛湧入地鐵站。隻不過這些人當中很少有人會光顧書店。
一直到早高峰快結束的時候，店裏才迎來了第一波客人。
三名女生，看樣子也都是附近的學生，隻是不知道是南離大學的還是周圍其他高校的。
“誒？這兒新開了一家書店哎！”
“書店有什麽好看的？別是你不想請客吧？我告訴你，我可是排了好久的號，才排上了一張桌子，這次你可別想跑了！”
“我可不像你似的老賴賬，說請客就是請客。你定的那桌不是十點嗎？先去這兒看看。”
其中一個女生拽著兩個同伴到了書店的門口，打量了一下裏麵的陳設和燈光，最終將目光落在了櫃台後麵的顧陳書身上。
“不虧啊！”一個女生興奮地小聲說道：“有帥氣的小哥哥！”
另一名女生悄悄打量著顧陳書，小聲嘟囔：“帥倒是真的帥，就是穿得土了點。”
“你懂什麽？這叫憨帥！”
顧陳書耳聰目明，當然把她們的話全都聽在了耳朵裏，心裏不由得無奈。
憨帥？現在還有這種新詞兒了嗎？
三個女生輕輕推開了門，進了店麵之後，地鐵站當中的嘈雜便被玻璃門擋在了外麵，柔和的燈光落在米白色的地板上，顯得一切都那麽閑適愜意。
顧陳書坐在櫃台後麵，捧著書靜靜地看，頗有些居家感的溫馨。
似乎也受到了這樣氛圍的影響，三個女生進了店麵之後互相偷看了一眼，都是輕手輕腳起來。靜悄悄地走進了書店，抬頭看了看四周新木的書架，朝著深處走去。
一直到他們消失在書架那邊，顧陳書才稍微抬起眼睛來看了一眼監控。
“小哥哥，小哥哥！”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之後，一聲輕輕的呼喚傳來。顧陳書一抬頭，便看到三個女生正站在不遠處，其中一個剛剛出聲的見顧陳書看過來，忍不住捂嘴一笑。
“哎呀，看過來了！”
“看過來你就快去啊！”身邊一個女生搡了她一把，三個人便一起走到了櫃台前麵。
把兩本書放在櫃台上，姑娘說道：“小哥哥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嗎？”
顧陳書給他們掃了碼，搖頭說道：“老板在後麵，要裝袋嗎？”
“不用不用！”姑娘掃碼付了款，又說到：“小哥哥你能不能幫我在書上寫幾個字啊？”
顧陳書一愣：“寫什麽字？我們這兒不賣字。”
這姑娘三下兩下麻利地拆下了一本書的塑料包裝，翻開了扉頁說道：“寫什麽的話，我想想啊……”
她抬頭認真地想了想，故作靈機一動，看向顧陳書說道：“就寫你的微信號好啦！”
顧陳書都被她逗笑了。
“我這是被撩了嗎？”
“不行嗎？”姑娘大大方方地問道。
顧陳書搖了搖頭，沒說什麽，隻是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來平時寫聖言符的軟毛筆，裝著正經墨水的那一支。
“軟頭筆誒！”姑娘驚喜道：“賺大了！”
笑了笑，顧陳書將櫃台上的書拿起來，放在自己的麵前攤開。櫃台本就分了兩層，外麵一層高出許多，下麵一層放著電腦、監控、收款機和一些小工具。
書一拿下來，外麵的人基本上就看不到了。
三個姑娘悄悄踮起腳尖，卻依然還是窺不見顧陳書在寫什麽，不由得麵麵相覷，有些隱隱的期待，這個時候才知道羞怯起來。
片刻之後，顧陳書重新將書合上放回櫃台，笑著說道：“好了。”
“真的……寫了？”姑娘小心地伸手，想要掀開書皮去看。
但是顧陳書卻輕輕按在了書麵上，稍稍向前欠了欠身，小聲對她們說道：“上了車再看。”
姑娘看著顧陳書的微笑，不由得臉一紅，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把這本書抱在了懷裏，跟顧陳書告別之後，和小夥伴一起離開了書店。
一直到了售票處的時候，三個姑娘這才敢大聲笑出來。
“快看看！快看看！他是不是真把微信號給你了？”一個女生攛掇著，伸手就要去搶那本書。
“不行不行！小哥哥說了，上了車再看！”
“哎呦！這麽聽話啊？”同伴揶揄著。
“你懂什麽？這是小哥哥跟我的約定，要真誠，懂嗎？心誠則靈！”
說著，姑娘就自己跑了，買了票之後直接跑到了站台上。兩個同伴也是一直心頭癢癢的，從沒覺得地鐵來的這麽慢過。
終於，地鐵呼嘯而來，上了車之後，找了個角落坐下來，都是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就像舉行什麽儀式一樣，中間的姑娘把那本已經焐熱的書從懷裏拿開，小心翼翼地掀開了扉頁，果然在上麵看到了兩行字。
隻不過不是微信號，而是兩句詩。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唐·張九齡《感遇》）
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是有點摸不著頭腦。
“什麽意思？”
“對啊，什麽意思？”一個女生說道：“不是說好了要微信號嗎？怎麽還念上詩了？”
“百度百度！”
好奇之下，三個女生將兩句詩輸入了百度搜索，很快便搜索到了全詩。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姑娘的同伴看懂了，拍了拍她的手說道：“節哀！不過字倒是真的好看。”
“唉——果然，帥氣又有才的小哥哥都是隻能遠觀的存在，我什麽時候能……”
看著扉頁上的字失落了好久，聽見到站的聲音她才猛地驚醒，合上書說道：“是不是到站了？”
“哎呀！快下車！”
“快點快點，不然錯站了靠！”
“誒你們拽我一下，我腿麻了……”
……
顧陳書卻不知道他們走了之後發生了什麽，他隻不過是心念到了，就隨便寫了兩句詩在上麵，自認為已經足夠委婉了。
可惜他卻不懂，現在又不是古代，他這樣的拒絕反而更讓人心生落寞。
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會這麽做就對了。
誰會把微信號給出去啊？
中午下班的時候，陳老板出來看了看，顧陳書一上午倒是清閑，一上午也就賣出去了十二三本書的樣子。
中午的時候陳炳本來打算請顧陳書吃飯的，但是顧陳書打算回學校去，剛好能夠趕上跟許晴煙他們一起吃食堂，便婉拒了陳老板的邀請。
說好明天下午再來，顧陳書便回了南離大學。
陳炳默默地感慨來一句還是有人幫忙清閑一些，好在今天進貨的工作差不多都要做完了，下午他也可以坐在前台後麵休息一下。
隻不過下午第一批顧客來前台的時候，陳炳就有點懵逼了。
“什麽？會寫毛筆字的小哥哥？我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