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始末【求首訂】
昌國君第，鐘鳴鼎食，曾經燕國最頂級的貴胄豪門。
雖想過秦滅燕會給家裡造成一些影響，但是秦雲卻也沒想到再回家，首先看到的卻是這般斑駁衰敗的景象。
鎮宅的兩個石獅子還在，但石獅子早不復曾經的光澤。
曾經光鮮的大門，也褪去了原有色彩，變得黯淡無光。
門前寥落，枯葉遍地，唯有幾隻鳥雀在快活的蹦蹦跳跳。
家人們都還好嗎？
是被遷居到了咸陽，還是.……
秦滅六國，山東六國的王公貴族或被囚禁、流放，或被強行遷入咸陽控制起來。
這一點，秦雲是有所了解的。
但秦家卻是有些不同，因為秦家有.……秦舞陽！
秦雲心緒雜亂，但還是滿懷希望。
一則，秦雲知曉弟弟叫秦舞陽之後，就不止一次批命、告誡。
其次，在他去參加盂蘭盆會的過程中，龍女一直在家。
秦雲相信龍女的能力！
咔嚓！
咔嚓！
咔嚓！
雙腳踩在滿地的枯葉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鳴響。
待走到大門前，秦雲的身影就化為一道流光，直接穿過門扉進入了院子里。
和門外的衰敗相比，院子內也沒好到哪裡去。
荒草萋萋，荒涼衰敗，到處都是凌亂的雜草。
花園因無人修剪，也變得格外凌亂，曾經那些精心侍弄的花卉，悉數枯死，被各種雜草佔據。
至於各種建築，色彩也盡皆被剝落，愈發顯得寥落。
秦雲又接連穿過數道門戶，卻是空空落落，沒有見到一絲兒人氣兒。
這才過去幾年啊？
怎麼就衰敗至此了？
秦雲眸子中寫滿了不甘心，但卻什麼都改變不了。
就在此時，秦雲卻是怔住。
因為他聽到了一絲極為微弱的……咳嗽聲！
雖是一聲咳嗽，在秦雲心頭卻勝過世上一切天籟。
秦雲一步跨出，身影直接從原地消失。
待秦雲再出現的時候，卻是來到了昌國君第最偏僻的一個小院。
放眼望去，只見一個發須花白，跛著一條腿的老人，一邊咳嗽一邊掃著院子中的落葉。
咳嗽太劇烈了，似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全部咳出來。
看著這個老人，秦雲的心頭不由泛起一陣酸楚。
老人名叫秦五，在秦雲的記憶中，還只是三十五歲。
就算算上這十五年的時間差，他也只有五十歲，還遠談不上老！
五十歲在戰國這個時代，的確是能算上高壽。
但別忘了，昌國君第中的存在，都獲得過一些仙緣。
就算沒能吃到血參，最不濟也享用過一些百草液，五十歲還真算不上衰老。
而眼前這個「老人」，看上去哪兒像是五六十歲的模樣？
若說他是八十歲，都不會有人不信。
更讓秦雲難以接受的是，他不僅跛了腳，身體還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秦叔！」
怕嚇到老人，秦雲強忍住心頭的悸動，待他咳嗽舒緩了一些，注意力也轉過來了一些后，這才開口呼喊。
但是。
秦雲的呼喊泥流入海，老人並沒有絲毫反應。
待秦雲將呼喊的聲音，又放大了將近兩三倍之後，老人總算是聽到了聲響，開始抬頭東張西望。
當看到是秦雲過後，老人先是怔住，半晌后這才反應過來，連手中的掃把倒地都渾然不覺。
老人身子踉蹌，幾欲摔倒，秦雲忙搶了過去，一把攙扶起他的雙臂，老人身軀這才穩住。
「公子，您總算是回來了，您總算是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人很激動，接下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秦雲忙將手心抵在老人後背，緩緩將一絲仙氣導入老人的軀體，他這才獲得一些改善。
老人很激動，想要說些什麼，但秦雲阻止了。
老秦叔的身體，比秦雲想象的還要糟糕。
秦雲可不想他大喜大悲之下出事兒！
因遭受重擊，臟腑受傷，身體透支比想象中的還要嚴重，油盡燈枯，半個身子都要入土了。
害怕老秦叔身體受不了，秦雲給他療傷的過程，極其用心。
仙氣配合百草液，一點點幫老秦叔恢復生機。
一個時辰后，老秦叔傷勢痊癒，又變得年輕了許多，就連跛了十幾年的右腳，都被秦雲治好。
感受到身體的變化，老秦叔心神激蕩。
不愧是公子，這麼輕易就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那老爺和夫人，想必也很快可以回來了。
在看到秦雲的瞬間，老秦叔就想要告訴秦雲一切，但卻被生生制止了。
現在傷勢痊癒，又重新變得精力充沛，老秦叔更是迫不及待將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通過老秦叔的轉述，秦雲這才知道過去十五年，所發生的一幕幕。
也就是他走後不久，秦國就通過一系列戰爭滅掉了韓國。
隨後就是連年的大戰.……
戶戶掛白布，家家辦喪事，國都空了一半兒。
連年征戰之下，男丁都快死絕了。
田地大量拋荒，只有一些女人帶著孩子苦苦掙扎。
在秦雲離家的第四年，秦國就打到了燕國的家門口。
燕國舉國上下一片恐慌，因為被先後滅掉的幾國，上至國君貴族下至豪商降卒，下場都太凄慘了。
貴族被強令遷徙至咸陽不說，曾經的富貴榮華更是一去不復返。
貴族或被強令去守陵，或被貶為奴隸，挖礦做苦役者不計其數。
這又何止是從天堂跌落到地獄？
至於各國的降卒，大多都被發配去修隱宮。
死於修建阿房和驪山宮的更是不計其數.……
這些年來，六國貴族掀起一場又一場叛亂，但大多都以失敗告終。
而結果卻是韓王安被處死；趙王遷被餓死在茅屋裡；魏王假和舉城投降的魏王子及家眷數百人均遭殺害.……
至於燕國王室……
因為出現了荊軻刺秦這檔事，徹底滅亡！
聽到此處，秦雲不由心頭一緊，忙追問道，「荊軻刺秦，可有三弟攙和？」
聞聽到秦雲的問話，老秦叔一陣古怪。
「公子，三公子處處模仿您，又豈會弄險做這等事？」
聽到秦舞陽沒有攙和刺秦之事，秦雲心頭頓時鬆了口氣。
「那我秦家又為何會落魄成這個樣子？還有老秦叔你的傷……」
老秦叔嘆了口氣，「覆巢之下無完卵，昌國君再威風，也只是燕國的昌國君，大燕國在的時候，這個爵位才有意義.……」
說到傷心處，老秦叔甚至黯然落淚。
「昌國君在燕國意義太不一般了，前有樂毅老將軍，後有老爺。老爺雖遠不能和樂老將軍相比，但卻又公子這個在世劍仙子嗣.……」
「秦國攻破薊城后，我昌國君第首先就被包圍了，是除了王宮唯二享受這個待遇的……」
樹大招風么！
聽到老秦叔的話，秦雲忍不住問道，「我劍仙之名，難道就絲毫護持不得府邸的周全？」
老秦叔搖搖頭，嘆了口氣道，「當然護持的了，秦軍圍而不打，還給足了禮數，但這一圍就是經年.……公子的名頭再大，秦軍的耐心終究還是被消磨殆盡！」
秦雲面色陰沉似水。
「後面呢？」
老秦叔深吸一口氣道，「後面，我昌國君第眾人就被秦軍『客客氣氣』請到了咸陽。至於我，則是專門留下看護府邸的，我的傷卻是五年前被一個醉酒的百將打的……」
聽完老秦叔的講述，秦雲卻是沉默下來，再次感受到了時間的可怕。
區區十餘年，他的威懾，已經衰減到了一個百將都敢藐視的地步。
雖是醉酒，卻也能反應很多很多……
秦云：「老秦叔，這些年留守府邸你辛苦了，至於你受的苦，我都會幫你討回來的！」
老秦叔搖頭，拉著秦雲的手激動道，「我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只要老爺夫人他們能回家，便勝過一切！」
秦雲目光平靜，道，「老秦叔你放心，大家很快都會回家的。但是，欠我們家的我也會一一討回來！」
「好好好！」
老秦叔心頭火熱，激動的熱淚盈眶。
為了等待這一天，他已經等候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