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上岸的魚
「有馬賊啊！」
「有馬賊？在哪兒？總算等到他們了，哈哈，這次該輪到我立功了！」
「嘁，不是馬賊，是稅務官！」
「掃興！」
一個個身穿明亮甲胄，拿著銘刻著符文武器的甲士，一臉失望。
而前來收稅的稅吏，以及跟著稅吏的幾十個騎兵，各個緊張到流汗。
全程看著這一切的秦雲，不由感覺有些好笑。
面對帶著一隊騎兵的稅吏還能這麼硬氣的，除了貴族世家，小河村恐怕是獨一份兒了吧！
不得不說，小河村村民的武力，的確是強大到可怕。
不過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小河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相當於一個建立在符文體系上的原始修仙「文明」。
沒有這等武力，小河村或許也無法延續至今。
「什麼？新來的郡守要把咱們的稅收提高一成？開什麼玩笑？」
「就是，平時該交的稅咱們一分不少，新任郡守這是什麼意思？拿咱們來立威？」
「聽我解釋，各位好漢你們聽我解釋啊……」
霹靂哐當。
一陣短暫而激烈的交鋒過後，那些徵稅的小吏和騎兵，就被小河村的巡邏隊扒光了一身行頭，趕出了村子。
稅吏和一眾騎兵，甚至連狠話都不敢放，灰溜溜就跑出了村子。
而小河村則傳出一陣哄堂大笑！
至於其他村子的遊客，則個個羨慕不已。
正所謂，「苛政猛於虎也」。
別看現在這些收稅小吏這麼狼狽，但在他們的村子，這些個小吏那可各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
要是他們是小河村的人就好了！
剛剛小河村巡邏隊和收稅官小隊的戰鬥，秦雲全程看到了。
論戰鬥力，外面那些普通的騎兵，還真不是對手。
這小河村還真有點「圈地自萌」的味道！
若不是小河村的符文局限性太大，這村子恐怕已經走上了擴張的道路。
和稅吏的衝突過去之後，眾人也很快各自散去，而秦雲卻是意外來到了一處別緻的建築群落。
建築外，則聳立著數座雕塑。
而最讓秦雲意外的是，他竟然在這裡看到了自己的雕塑。
牽著黑牛，威風凜凜，一指點向了旁邊跪立在地的一個老人。
看到這幅雕像，秦雲卻是瞬間想起來了。
雕像所摹刻的，正是他最後傳授老村長《吐納法》時的場景。
凡走過必留下痕迹，秦雲倒是沒想到，他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留在了小河村的記憶中。
而雕像旁則有著一句簡單的碑文：
窮天地兮一人，掲日月而照臨。
看到這句碑文，秦雲不由有些錯愕。
他留給小河村的，不過是一篇粗淺的《吐納法》，這評價也未免太高了。
走過一眾雕塑，秦雲卻是被一個教室吸引，姑且稱之為「教室」吧。
可以看到一眾孩童，整整齊齊的坐在教室里，而台前則有一塊黑板，一個發須花白的老夫子正一臉認真的給大家授課。
「夫子。」
一個孩童舉手。
老夫子：「有什麼問題嗎？」
孩童：「夫子，根據您教授的理論，『元符』是這個世界的初始，但為何出了村落，元符又會失去一切神效？」
聞聽到孩童的話語，夫子頓時笑了起來。
「問得好，你這個問題，算是咱們小河村最經典的一個問題了。因為，咱們小河村的元符，只是一個媒介，並不是力量本身.……」
老夫子侃侃而談，很快就將元符失效的原因說了出來。
剛剛提問題的那個孩童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我就說我很能打的，怎麼出了村子就反而被二狗子給揍了，下次看來得先把二狗子騙進村子，然後再和他打。」
夫子一臉黑線。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心心念念就想著打架，徐虎罰你抄一遍論語。」
「啊？夫子我再也不敢了，不要啊！」
教室里傳來徐虎的哭喪聲和同學們歡快的笑聲，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就在此時，又有一個娃娃舉起了手。
「請講。」
「夫子，當年村長遇到了仙人，咱們修鍊的吐納法也是仙人傳授的，仙人應該能看出元符的缺陷吧，他為何不.……」
夫子神色一凜，肅然道，「益曲同學，你這個問題也是咱們村子最經典的問題之一，村裡無數的老人都產生過同樣的疑問。最終，老人們得出了一個結論——牢記仙人的恩賜！」
孩子們都還小，並不是很明白夫子的話。
見此。
夫子再次提點道，「大家喜歡小河村嗎？」
「喜歡。」
孩童們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為什麼？」
孩童們嘰嘰喳喳的回答起來。
結論大概是「能吃飽」「有糖吃」「元符很厲害」之類的，這些孩子們雖小，但小河村畢竟是個旅遊城鎮，並不封閉。
通過哪些林林總總的遊客，孩子們也能了解到村外的各種情況。
當然。
最重要的是孩子們的父母時常告訴他們有多幸福.……
夫子：「記住，這就是仙人的恩賜！」
孩子們還是懵懵懂懂。
但是。
秦雲卻是聽明白了——
牢記仙人的恩賜，換句話說就是，相信仙人的力量，但不要相信仙人的無私。
因為，秦雲曾經說過，這是一個「實驗」。
對此。
秦雲反而還有些欣慰，有著看著自家小子長大成人的感覺。
因為，小河村有了自己的思想！
光是通過這個教室，以及這個老夫子，就能看出在物質條件的富足后，小河村出了一批善於思考的「哲人」。
要知道這只是一個村落，若是放眼到整個大漢，那又如何？
就在此時，又一個孩童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夫子，我聽庄爺爺說，小河村就是一個小池塘，而咱們都是池塘里的魚，一旦上了岸就會很快死去……夫子，咱們真的是池塘里的魚嗎？」
聞聽到孩童們的話語，夫子面色微僵。
童言無忌，孩子們未必懂老莊的話，但老夫子卻完全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更難堪的是，庄爺爺的話是那般的.……無可辯駁！
因為，這個說法他也不是第一次聽到。
當年，他還興沖沖說要衝上岸，最終他卻什麼都沒能改變。
不過，看著孩子們那殷切的眼神，夫子微微一笑，道，「當然不是，就算咱們是池塘里的魚，也一定能游上岸！」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能上岸的魚啊？」
「真的假的？」
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聲音稚嫩而嘹亮。
夫子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當然。只要大家共同努力尋找，就一定能找到！」
孩子們興緻勃勃，各個鬥志昂然。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長衫的男子急匆匆跑了過來。
「夫子，魚.……上岸了！」
夫子一愣，眼睛明顯瞪大。
「小八.……他成功了？」
「是。」
「你沒誑我？」
「咳咳，夫子你先鬆手……我哪兒敢騙您啊？」
夫子聞言，徹底怔住。
數息后。
夫子重整情緒，再次站在了講台上。
「孩子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能上岸的魚……找到了！」
孩童們眼神狂熱，但各個安靜，乖巧無比。
因為他們從未看過這樣的夫子！
在夫子的眼角，他們甚至看到了淚水。
秦雲轉身離去，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河村終於找到了能上岸的魚，而他也在小河村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就是不知道，這些魚上岸后，池塘會變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