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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效軍娘離世

  武效福見火候已到,起碼大姑對自己沒有強烈的反感,心裡踏實了許多,就借故從大姑家裡走了出來。 

  自然的,武效福又直接去了趟舅家,憑藉他那張三寸不爛之舌,添油加醋的說了一大通,自然贏得舅媽和三表兄的同情。 

  雖然前期鋪墊已經差不多,但武效福依然沒有膽子再去醫院。 

  畢竟這些年自己確實做了不少傷爹娘的心,與幾個兄妹也沒少吵吵鬧鬧,特別是那晚將大妹子武效雲打一頓,效雲依然記恨在心,耿耿於懷,趁機發泄私憤,自己還真難挺得住。 

  由於自己心裡有愧,武效福怕再被武效軍暴揍一頓,更擔心武效雲和武效梅這兩個被父母寵壞的妹妹對他群毆,從舅媽家出來,便回到家,告訴喬娜提前在村裡吹吹風,咬定是父親武平順下手太重,將母親打的得病住了院。 

  喬娜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在村裡找幾個腦子糊塗的娘們放風散播謠言去了。 

  武效森雖然在醫院,為了照顧母親,也請了假不再上班,和武效雲武效軍一直守在母親身旁。 

  效軍娘一下午睡睡醒醒,病情倒也比較平穩。 

  下午大姑、小姑、朱春燕爸媽、大表姐萬方過來轉了一圈。 

  大姑武蓮特意掀開效軍娘蓋著的被單,在她身上看了一遍,表情很不自然地搖搖頭,然後就和朱春燕爸媽,大表姐萬方出去了。 

  武效軍幾乎兩天沒有合眼,也沒吃好飯,又困又乏,有點吃不消,晚上十點多的時候,身子往備用床上一歪,很快就呼呼睡著了。 

  武效森提心弔膽的緊張兩天,見母親病情穩定,一時泄了氣,和武效雲商定前半夜由她盯著,後半夜他值守,也跟著睡著了。 

  兩人睡著不久,效軍娘醒了過來,緩緩扭轉頭,依然一隻手重複著摸臉的動作,雙眼卻緊緊盯著躺在床上熟睡的武效森和武效軍。 

  武效雲看著母親如此的表情,看來母親雖然不會開口說話,但心裡好像也明白什麼,心裡格外的難受和擔心害怕。 

  在夜深人靜的夜晚,武效雲甚至不敢看母親那雙無奈執著的蒼老眼神,更不敢想老人所說的人臨走之前本能的反應。 

  她獃獃地立在母親身旁,雙手扶著母親的肩膀試著將她扶躺下去,看母親堅決不肯,雙眼依然緊盯著二人,足足有半個多小時,不由得心痛地默默流淚和抽泣。 

  也許母親真的疲倦了,累了,絕望了,躺下去之後不到一分鐘又發出鼾聲。 

  母親充滿無奈無助留戀恐懼的眼神,卻深深滴印在武效雲的腦海里,使她的精神受到極大地刺激,出現異常狀態,時常在夜裡做惡夢,閉眼即現,揮之不去,再也拔不出來。 

  第二天,母親一直處於嗜睡狀態再也沒有醒過來,全身出現塊塊青紫,輸了一千多毫升血絲毫沒有好轉的傾向。 

  下午四點多鐘,醫院領導組織專家進行了全方位會診,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病情在急劇惡化,幾乎沒有醒過來的可能,即使往平東市轉院,也無力回天,恐怕到不了地方就沒了呼吸,讓家屬做後事準備。 

  這個結果既在眾人的意料之中,又感到難以置信,但現實就這樣十分無情。 

  接下來,武效森開始逐個通知親戚,前來醫院商量後事。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除武效福外,其他所有親戚全部到齊。 

  大家見效軍娘全身青紫面積急劇惡化,鼾聲逐漸變小,呼吸逐漸變得微弱,已經到了最後關頭。 

  至於是否提前拔下氧氣管大家議論紛紛爭執不下。 

  按照當地的風俗,老人要是在醫院斷了氣是很麻煩的,既不能用車將屍體拉回家,必須放到床上讓人給抬回去,還要買只領路的大公雞,沿路拋撒紙錢等等。 

  現在強行拔下氧氣管,意味著效軍娘生命的很快終結,不拔下只能眼睜睜靜等最後數瞬間的到來。 

  武效福不在,武平春、武效起、武效森和武效軍誰也拿不定主意做不了主,大家一時僵持不下。 

  此刻,頭腦最為清楚能夠主事的就是武效亮和舅家三個表哥了,舅家三個表哥屬於效軍娘娘家人,沒有他們的同意,最終的決定是沒人敢下的,武效亮經過和三個表哥商議,最終果斷作出決定,把氧氣管立即回家。 

  於是將家人的意見向主治醫生說明,鑒於主治醫生和武效森是要好的同事,用氧氣袋代替氧氣管,繼續輸液,專門和醫院急救班打了個電話,讓準備一台救護車將老人送回家。 

  正在眾人忙乎著將效軍娘抬到推車上的時候,悲憤至極的武效雲一眼看見武效福出現在病房門口,怒火中燒,猛地撲上前去,連哭帶罵,伸手在他臉上抓了幾道血印。 

  這下武效福是徹底怕了,武效福見母親已經徹底沒有希望,加上武效雲這一折騰,嚇的面色蒼白,雙腿打顫,掉頭就跑。 

  母親要是病情無大礙,簡單的住幾天院,過去一陣啥事自然也沒有了,意想不到的是,這次卻不一樣,竟然要過世,無論是父親打的也好,還是三夏過度勞累也好,都和自己脫不了干係,多年兄弟姐妹和親戚之間積聚的恩怨都會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自己將會被他們進行徹底清算,更沒有人會原諒自己,除了跑沒有別的辦法。 

  武效福離開母親病房,邁著沉重的步子順著走道頭也不敢回,拚命地向樓梯口處跑,唯恐被武效軍等人追上來抓住打折胳膊腿。 

  武效雲女婿孫然見武效福要跑,心想,無論他以前怎麼樣,但畢竟是家裡的老大,老了人他跑了無法向親戚鄰居交代,依然追了過來。 

  孫然比武效福年輕十來歲,心理上沒有多大的負擔,又是長期的建築工,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勁頭十足,自然要比武效福快得多,剛到樓下就一把抓住了武效福。 

  孫然擰住武效福的一隻胳膊不放,嚴肅地說,「大哥!現在咱娘不行了,你怎能不在現場往外跑啊?」 

  武效福被人從後面抓住,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使勁掙了幾下,怎奈孫然的大手像鋼鉗一樣,死死地卡住自己的胳膊無法掙脫,直到孫然開口問話才知是被他抓住,稍稍放了一點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孫然!你放開我,讓我趕快走好嗎!現在咱娘不行了,我心裡特別難受和悲痛,也想在她老人家面前盡孝,只是效軍、效雲、效梅她們不讓我進圈,剛才你也看到了效雲那個勁,再碰到他們我都沒命了,我還有三個孩子的事沒辦完,不想死啊!求求你,放開我,讓我趕快走好嗎!」 

  武效福一時聲淚俱下,苦苦地哀求著孫然。 

  「大哥!出了事躲肯定不是辦法,必須正確面對不是,你越是躲,多年的心結什麼時候能夠打開啊!再說了,你們畢竟是親兄妹,情同手足,現在咱娘已經這樣,她們即使再鬧再打也無濟於事啊,只不過出口氣罷了。最終事該怎麼辦還得怎麼辦。咱娘的事你要是不在場,後果會是啥樣你應該心裡更清楚,不但在村裡和親戚鄰居面前抬不起頭,而且多年的積怨只能會更加加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孫然將手鬆開憤然上樓。 

  孫然來到病房,一切都收拾完畢,武效亮等人正用推車推著效軍娘往外走,武效軍手舉著吊瓶跟著車旁,武效雲武效梅哭的像淚人一樣緊跟著。 

  當眾人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見武效福像木頭人一樣立在一旁,誰也沒有理會他,徑直朝外面小廣場上停著的救護車走。 

  武效森和司機師傅正在救護車旁等候,見人被抬過來招呼著在車上放好,等武效亮、武效起、武效森、武效雲、武效梅和武效軍上了車,武效軍雙手緊扶著擔架,蹲在最外面的車板上。 

  司機師傅見不能再上人,剛要關門,武效福像瘋了一樣跑了過來,哭喊著 「娘啊!」扒著車後門就往上面上,搞的司機師傅一愣。 

  武效軍見武效福要上來,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麼也不顧,抬起一腳將他踹到地上,沖司機師傅說,「師傅,甭理他,關門,咱們走!」 

  司機師傅不知道咋回事,稍楞了一下將車後門關上,然後回到駕駛室啟動車子離開醫院離開縣城直奔武家村。 

  剛出縣城沒多久,效軍娘的液體停止下滴,呼吸停止,帶著諸多的委屈和遺憾,走完了六十五歲的坎坷人生旅途。 

  由於是在夜間,離開縣城沒多遠就是比較窄的小土路,為不影響司機師傅正常開車,武效亮制止了武效雲等人的哭聲,直到村口,幾人同時大哭,這是當地的規矩,向全村人宣告自家母親的離世。 

  村裡人聽到悲痛的哭聲,家家很快亮起了燈,紛紛向效軍家趕。 

  在武效亮等人決定提前將二嫂出院回家之後,武平春便和兒子離開醫院趕回效軍家。 

  下午五點多,武平順雖然不知具體情況,但見武效亮急匆匆和自己打個照面就去了縣城,他便去找三弟武平春,結果也是剛走不久,猜測老伴真的要不行了,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裡,蹲在堂屋門前心焦毛亂地抽煙等人。 

  見武平順春沒精打采地回來,急切地問道,「春,你嫂子怎樣了?」 

  武平春搖搖頭,「二哥,我和大年把院子收拾一下,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 

  說著拿起叉把,將大門旁邊尚未堆起的麥秸往旮旯里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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