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忘了我吧
莫殃此話一出，全朝堂頓時安靜起來。大臣們和陌辰逸想的是這沈婉和聖女的關係，墨亦想的卻是這個男人竟這般冷情，而沈婉本人卻是眼睛從未離開過男人的雙眸，然後在所有人矚目的時刻，向前邁了一步，兩步，三步，直到將二人的距離拉進到容下一柄長劍後才停下了腳步。
“給！”她拿起長劍，將劍柄遞給了對麵的男子。
身旁的胡璉見此，默不作聲的退後一步，看似不幹涉，其實所有的壓力她都一早埋給了莫殃。這滿朝堂人的凝視，再加上他剛才放出去的話。此時這劍，是不得不還了……
而他一旦動手，便是他和沈婉緣盡之時。沈婉那麽驕傲的人，怎麽會容忍這麽大的背叛和不信任，所以這情，遲早都是要斷的，不如就趁今日。
男人伸手接過長劍，看著泛著冷光的刀尖，他的眸子明了又暗，反反複複的。直到最後一切都化成了力氣，狠狠地刺入了沈婉的腰腹間，隻見男子貼著她的耳朵緩緩開口:“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便輕易的將這三年多的苦楚一筆帶過……莫殃是有多殘忍……沈婉緩緩睜開雙眸，然後嘴唇蔓延出一絲苦澀的說道:“好啊……”
隻願從此與君兩不識，各走天涯路……
墨亦見沈婉的身子不斷的向後倒去，她連忙跑過去接住她的身體。然後滿臉的痛惜，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裏，她最為不過的清楚沈婉是怎樣熬過所有的苦楚的。將每日的淩晨與傍晚都化作石橋的話，那她就是那河下無力掙紮的魚，以為能憑著一己之力越到橋頭，卻總是踏不上岸來，因為總缺了某人的那根魚線。然而這一次的魚線卻是徹底的斷了，斷的幹幹淨淨，不留任何餘地……
沈婉的雙手並沒有捂著傷口，隻是眸子內沒有一絲神色的盯著房頂看，卻是除了那橫著擺放的房梁，再無其他。可是眼皮卻越來越沉，本以為這世間的眼淚都是痛了時流下的，可到了真正傷心難過時，卻是忘了哭的……
莫殃看著她從站立慢慢的倒下，眸子內頓時掀起一片驚濤駭浪。終究是成這樣的結局了，他看了眼身側緊緊貼在他身邊的胡璉，收斂了心神。然後慢慢恢複說話的能力後，對陌辰逸開口說道:“今日算是都解決了，我們馬上就啟程回北冥！”
莫殃走步的速度很快，胡璉也在後麵緊緊的跟著。卻是到了門口的時候，被一臉嚴肅的春攔下，隻聽她緩緩開口道:“你傷害了我們的聖女。可事情還沒說明白，哪能這麽輕易的走？”
一話掀起千層浪，朝堂上的所有人頓時在下麵竊竊私語。夏環視一周後，帶著西陵國執事女的態度說道:“沈婉便是這個大陸的聖女！你們在下麵竊竊私語什麽？”
這話極具威懾力，其他婢女說他們可能不信。可這個曆來掌管西陵國事宜的女子說，他們卻不敢不信。難不成，聖女一直在西陵的後宮中待著？大家在腦海裏快速的想出了一百個情況……
此時場上最平靜的無疑是知道部分內情的陌辰逸了，他在聽到春和夏那樣說後，隻以為是要給沈婉一個反彈的機會。畢竟聖女他是見過的，了解的人自然知道，這兩人雖是好友，卻也大相徑庭。而且沈婉當年也參加過無邱峰的聖女選拔，對於一些內情，她自然熟悉不過……可是若沒有聖女的意思，任那幾個婢女再膽大包天，也不敢這麽隨意的任性妄為……
就在他心思出個假想情況時，莫殃也震驚的站在原地。對於當年無邱峰的情況具體他也不清楚，這沈婉當年的確參加過聖女的選拔，可是最後她不是和他離開了嗎……難道期間她又勝任了，並沒有告訴他……
一時間，他陷入了深深地迷茫之中。這些年來，他所做的一切，為的也不過是那個諾大的北冥。如果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那麽損失是不可估量的……可是哪怕她是不是聖女，他們之間的情也早都斷了不是嗎……
沈婉在墨亦的攙扶下起來，眸子內沒有一點憎惡感，反而是一種看透世事的蒼涼。隻聽她站直身體，語氣沒有一點萎靡的說道:“吾是這個大陸的聖女，在西陵也不過是為了體察民情，如今任務結束，也該離開了。西陵皇帝陌辰逸何在？”
此話說完，陌辰逸連忙走出來俯首稱臣。眾位大臣見他如此，自然也就信了沈婉的身份，也忙恭敬的地下了腦袋。
“臣在！”陌辰逸麵對聖女時，不得不用‘臣’這個字。
“你做得很好！”沈婉雙層字眼的對陌辰逸讚賞道。而陌辰逸也自然知道這都是什麽意思。
一好，不過是仗著聖女的情麵，在這西陵宮中護她三年。二好，便是今日不曾揭穿她的真實身份。
朝堂中的傅山和陌落笙一派見皇帝和沈婉這樣的動作，紛紛眉頭一皺，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此時的狀況。
而陌落缺卻是依舊一副將軍的硬朗姿態在眾人麵前，隻是在無意間和夏對視過後，嘴角泛起了盈盈笑意。
夏見他這般，並沒有給什麽笑臉。而是像看著其他人那樣，冷漠睥睨，沒有絲毫感情。
這時，卻見沈婉手指掐訣，然後默念幾句後，頓時雙指打開，隻見一大片瑩白色的光芒覆在眾人的頭頂，帶著祈福的恩澤。
大臣們知道聖女是經常這樣的，便紛紛跪拜在地，嘴裏一直高呼著‘聖女萬歲！’
而此時的沈婉卻並沒有被這些所阻礙，隻是目光平靜無瀾的看向了莫殃的方向，然後啟唇道:“北冥皇帝，這件事你我終需有個了結，這一劍，為的是之前我們二人的情意。接下來，你便去守候你的親人，你的疆土。而等事情真相出來後，還望您能有個交代！”
聲音清冷的說完這些後，便帶著身後的一眾人轉身離開了。而她的背影卻依舊堅挺，帶著世間的傲慢與無情……似乎她又成了三年前初在無邱峰的模樣，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使他有所悲歡……
沈婉出來後，在朝堂下的石階處站了好久好久，然後才開口說道:“待我回去再算她的蹤跡！”
此話說完，身後的春夏秋冬紛紛詫異的對視一眼，然後便聽墨亦解釋說:“沈婉若是無情，便恢複到當年在無邱峰的狀態，哪怕是人沒有了，也能感知到她靈魂的存在……”
大家繼續往前走，秋卻在原地，深思的想著……真的這麽快就絕情嗎……
沈婉的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那年的青衣藍衫，可是卻很快的破了……破成了點點桂花瓣，在眉目間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