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生死追隨你的腳步
眼睜睜看著師傅被逼屍解,眾弟子自然悲痛萬分,然而此時的他們皆身受重傷,實在沒有力氣替師傅報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眾魔揚長而去。
蟬兒更是忍受著親情與愛情的雙重的悲痛,她不相信無名會真的失手打翻了青帝的本命燈,但是這些話出自自己最敬愛的師父口中,卻又不得不讓她深信不疑。
東鎮七弟子見魔眾走遠,才勉強的相互扶持著走進大殿,林蟬兒跪在無名身側,心裏止不住一陣絞痛-——
你竟然就這樣默不作聲的離開了我,
再也不顧我的傷痛,
昨日的偶偶私語依然回蕩在耳邊,
今天卻讓我踟躕獨行。
是不是應該忘了所有的謊言,
忘不了的是你許我的三生,
既然——
前世的生離,
代替不了今世的死別,
我還要什麽來生。
林蟬兒擦掉眼淚,輕輕叫過丘處機,臉上透出一股令人絕望的寧靜:“師弟,幫我將二師兄抬到神案上,師姐幫他淨身,他是個愛幹淨的人,咱們不能讓他邋裏邋遢的見閻君。”
顏於飛見無名毀了東鎮廟最後的希望,心裏不免暗自埋怨,但現在人已經死了,再多的埋怨也已無濟於事了,眼前最重要的是怎樣安慰悲痛欲絕的師妹。
他知道這些年師妹和無名的一往情深,雖然從來沒有談及婚嫁,但二人早已將對方視為最親密的愛人。今日突遭噩耗,他實在不知怎樣才能安慰眼前的蟬兒。
搶著上前抬起師弟的雙腳,在師妹輕絕望的眼神裏,輕輕地放平無名的屍身。
丘處機突然小聲嘀咕道:“人死了,為什麽心還是熱乎的?難道師兄胸中真有一盞不滅的心燈?”
雖然是小聲嘟噥,與林蟬兒來說不啻一聲春雷,急忙扯開愛人的衣衫,從來都是那個溫爾文雅的蟬兒,此刻竟然那麽地慌亂:“他的心果然還是熱的,心中有燈,不滅不死,我要去地府,我要找回他的三魂七魄。”
無名昏昏沉沉跟著兩位白衣使者行走在通往陰間的小路上,身上沒有了傷痛,自感身輕如燕,終於享受到了飛一般的感覺。想到蟬兒一直埋怨自己練功不專一,以至於現在還沒有開竅,此時的他好想在蟬兒麵前好好顯擺一番。
蟬兒呢?蟬兒在那裏?無名茫然四顧,身側皆是行色匆匆的鬼魂,蟬兒在哪裏?她還在殿門外抵擋著魔族的攻擊嗎?
無名驀然醒悟,我竟然來到了陰曹地府,我不是要去救蟬兒麽,為什了來到了這塊陰沉沉的鬼地方?
無名心裏閃過一抹不祥的預感。
“難道我死了?”
伸手抓住使者的肩頭,著急的問道:“你們是誰?這是要帶我到哪裏去?我的蟬兒呢?”
二位使者用力甩開無名的雙手,回頭道:“歐冶公子,還做夢呢?你死了,這裏是陰間,你要去閻君殿前清算舊債,想想自己今生作了多少惡,行了多少善,早做打算才是正理,這時候了還想什麽蟬兒、雀兒,有用嗎?”
無名心裏一陣驚悸:“我死了?就這麽默默無聞地死了?我的蟬兒呢,留下我的蟬兒誰來保護她?”
無名心急,一把採住使者的長衣說道:“扭頭,馬麵,快放我回去,我要去救我的嬋兒。”
二位使者回過頭來,挺英俊的兩位男子:“什麽牛頭、馬麵,道途聽說,我們都是地仙,是陽間的蠢人怕死,才編那些瞎話毀壞我們的名聲,幹了這些年,誰都想回去,可閻君那裏有本帳,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林蟬兒發現愛人的心還是熱的,急忙問計與丘處機,這位昨天還在逆反不止的少年似乎一日之間變得成熟穩重起來:“還有兩日,師哥的三魂七魄將踏上奈何橋,孟婆的迷魂湯將會讓他徹底的忘記前世今生,師姐,還有兩日啊,但是誰會冒險去陰間走一遭?”
“我”林蟬兒咬咬牙,堅定地說道:“師傅教過你追魂的符籙,趕快畫一張給我”。
“好,小弟我今天就為你畫一張追魂的符籙,不過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畫符,師姐相信丘處機的道行嗎?”
林蟬兒點點頭:“為了二師兄,師姐冒再大的風險也值得。”
丘處機靜下心來,努力回想著師傅的諄諄教導,直到胸有成竹,才咬破自己的中指,用自己的心頭之血,端端正正的畫出一張追魂的符籙。
林蟬兒用符籙蓋住自己的雙眼,隻聽得耳邊七師弟口中念念有語:“吾行天地,走進隻會,咒殺鬼方,咒金自毀,咒木自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走”,手中拂塵驀然一揮,林蟬兒已經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林蟬兒張開眼睛,見陰間小道去者匆匆,沒有人回頭,更沒有人折返,從人們憂戚的愁容裏,可以看出他們心裏萬千的不舍。
這不公平!
雖然無語,林蟬兒卻聽到了所有鬼魂的心聲。
可人生漫漫,總有結束的那一天,孟婆的一碗清湯會將你所有的不舍、不解、不嗔、不怨、不喜、不怒、不離、不散、不諒解、不放棄、不放心、盡皆消散,你就是一個赤條條來,赤條條去的沒有體毛的猴子,所有的人間的喜怒哀樂,隻是蒼天大地與你開的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一場實實在在的惡作劇。
人生如夢,是夢,早晚會醒。將一切交還給蒼天大地,才是真正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