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何為結親
子冉說的話蕭琅聞所未聞,故扒著門框好奇地問了一句,“什麽是嫁給容宣?我為什麽要嫁給他?”
“嫁人便是……”子冉張口欲言,卻見疆德子臉色極差,她趕緊住口,埋頭名冊。.
疆德子黑著臉瞪了蕭琅一眼,“與你何幹,滾出去!”
“不過隨便問問罷了,你這麽凶做什麽?!”蕭琅叉腰,憤憤離去。
不出兩三日,在外遊學的弟子便傳來消息說衛羽流亡的信息已人盡皆知,衛國後恨之欲死,追剿公告遍布大街小巷,勢必要將衛羽置於死地。
蕭琅琢磨著衛羽或許有可能去尋齊子客,兩人關係一向交好,隻是不知如今長兄在何處,是否安好,衛羽能否尋到人。
疆德子不甚看好這個猜測,隻說衛羽與齊子客的關係難回從前, 相比去尋前途莫測的齊子客他逃至各大學派才是更好的選擇,東海郡現今不甚安穩,以他的性子又不太可能依賴墨家,他許是會往北走去麓野山莊,投靠策修先生的可能性更大。
蕭琅撇嘴道,既然他都往北走了,不妨再往北走走,麓野山莊距離蓬萊也沒有特別遠。疆德子警告她少往山上招攬人,若是再招來一個鄢君那樣的人物夫子會連她一起趕下山去,蕭琅頓時委屈巴巴。
七月底時,蓬萊山上的樹葉落了滿地,蕭琅坐在演武場的石頭上看陽宗弟子練功,樹葉在身旁飄落,堆滿了裙擺。
伏且與子冉下山去了,怕蕭琅坐不住便做了些點心給她,還答應她回來會給她帶小吃,蕭琅這才勉強同意幫他倆看一會兒,叮囑他倆要快些回來,子冉滿口答應,但天黑了也沒有見到人影,待弟子散去,蕭琅氣衝衝地找疆德子告狀。
疆德子笑話蕭琅總是被騙,最近幾日山下濱海城正在過節,過的還是男女相親的佳節,伏且和子冉怎麽可能回來得早,讓她盡管安心幫幾天忙,等他夫妻二人閑下來了再算賬也不遲。.
過節?肯定很熱鬧罷?
蕭琅瞬間心動,不想再幫伏且子冉看孩子,遂磨著疆德子說她也要去過節。
疆德子說她不像話,這節是人家情人夫妻過的,她去瞎摻和什麽,更何況她走了無人再幫那夫妻二人教學生,弟子們豈不是要玩瘋了。
有此等“好事”蕭琅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自家夫子,她與疆德子說讓夫子幫忙看著。
此話被無名子一字不落地聽了去,他氣得吹胡子瞪眼睛,責怪蕭琅過節這種好事怎麽不想著他,一說起看孩子做飯之類的活全往他身上扔,他當爹又當娘,這麽大年紀了還要勞累雲雲,末了甩著拂塵咆哮著要“打死你個龜孫兒”。
“誒?夫子你罵我是龜孫兒,那我也稱得上是你的重重重孫輩,那你是什麽呀?”蕭琅躲在疆德子背後笑嘻嘻。
“強詞奪理!”無名子也察覺到方才的話有些不妥但既不能收回又不能承認不妥,隻好扔過去一隻鞋以表達內心的憤怒。
“師兄兄我想去過節~”蕭琅抱著疆德子的腰不撒手,他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像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你不能去,要不你問問子冉能不能帶你去。”疆德子亦是無奈,這孩子怎地什麽節都想過,子冉肯帶她才怪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蕭琅將將流露出自己想去街上看一看的意思便被子冉拒絕了,說什麽都不肯帶她。伏且在一旁笑說她若是真的想去便讓師兄帶她去,但街上的男男女女都是情人,大不了以後她長大了嫁給師兄。
子冉暗地裏踹了他一腳,讓他別胡說八道。伏且很是委屈,他覺得這個主意十分巧妙,反正將來也是疆德子與蕭琅相依為命度過漫長歲月,兩人結了親豈不是更好!
子冉威脅伏且再胡說八道就撕了他的嘴,又叮囑蕭琅千萬不要和疆德子告狀,伏且隻是開個玩笑,她權當什麽都沒有聽見便好。.
蕭琅本想答應下來,但眼珠一轉立刻改了口,除非他倆帶她下山玩玩,否則她立刻去找疆德子告狀。
迫於威脅子冉才不得不答應下來,暗中剜了伏且一眼,讓他等著瞧。
疆德子對這個結果感到十分意外,卻也隻好接替了蕭琅的活,有他在演武場上看著,陽宗弟子大氣不敢出,恨不得躲在屋子裏不見人。
蕭琅如願下山,喜滋滋地跟在黑著臉的伏且身後左顧右盼。
這節沒有名號,隻聽說是從亓官一族的家鄉傳來的,每年七月底八月初舉行,與“三學辯會”的時日相近,剛來濱海時眾人都不了解這個節日,停了好些年,最近幾年才又漸漸為人所知所喜,城主府準備了許久才能有今日這般熱鬧場麵。
濱海城掛滿了新染的朱布綢緞,像一片赤色的海洋,據聞這是亓官一族那裏的風俗,朱紅雖比不得玄色莊重卻看得人心裏歡喜,更有美好寓意,十分適合這種熱熱鬧鬧的節日。
如今看來確實如此,紅綢掩映下的淑女們臉頰如桃花熏染,平添嬌羞,美豔不可方物,蕭琅看著都有幾分喜愛。
子冉囑咐蕭琅非禮勿視,亦勿亂走動,街上四處都是情人來往,打擾到別人便是不美。
蕭琅口頭答應得爽快,玩得卻比誰都自在,趁伏且子冉你儂我儂顧不上她的空隙她溜出去四處賣乖“勾引”路過的君子淑女,甚至找了個賣點心的老丈幫其叫賣,她嘴甜如蜜,見誰都喊漂亮阿姊,哄得路過的淑女開心不已,不止買她的點心甚至不乏有人打賞銀錢。
賣點心的老丈高興得緊,問她是誰家的孩子怎地會如此討喜,蕭琅剛要胡亂掰扯卻被子冉拎著衣領拖走了,伏且擔心她給人惹了麻煩趕忙向老丈道歉。
賣點心的老丈看到伏且才知曉方才的女童竟是疆景子,嚇得他縮在攤後不敢抬頭,伏且的歉意與銀錢更是不敢收,隻道不是自己指使疆景子行叫賣之事,伏且稱自己回去便收拾蕭琅,老丈十分惶恐不敢多言。
有蕭琅跟著伏且子冉不敢玩得太晚,早早地便帶她回了山,兩方商量好都不準向疆德子告狀,若蕭琅保證不與疆德子說伏且的胡話,他倆便也不與疆德子說蕭琅在街上搗亂的事。
蕭琅很不服氣,自己明明是幫老丈賣點心,怎地就成了搗亂了?
伏且道兩方既已達成約定便不可更改,若她不聽話以後就不帶她下山玩了。
蕭琅勉強答應了下來,但心中還是覺得委屈,被人冤枉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待回了星術殿,疆德子果然問起蕭琅是否聽話,伏且毫不猶豫地說“十分聽話”,蕭琅喜好誇大其詞的毛病便是跟此人學的,疆德子不太相信他的話,又問子冉,子冉思索片刻給出了比較中肯的答案,“尚可”。
待伏且子冉走後,疆德子了然地問蕭琅又與伏且夫婦互相保守了什麽秘密,否則兩人斷不可能帶她下山參加這種活動,更遑論說她乖巧,簡直天方夜譚!
蕭琅堅決否認三人之間有甚交易,疆德子不相信地“哼”一聲,卻也不再追問。
之前伏且說的玩笑話蕭琅放在了心裏,她十分好奇伏且話裏話外到底是何意,為什麽不可以告訴疆德子。剛巧她見疆德子無事可做,隻坐在窗邊看書,蕭琅內心掙紮了很久,覺得自己好奇的問一問應當不算是出賣,隻是出於好奇罷了,她思忖好久方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兄,結親是何意?”
疆德子瞟她一眼,問她是從何處聽來的,蕭琅說是街上聽來的,有位君子說要與一位淑女結親。疆德子沒好氣道,“此事與你無關,你問那麽多做什麽!”
“好奇問一下,師兄,什麽是結親?”蕭琅抱著疆德子的手臂,乖巧地看著他。
“便是你伏且師兄與子冉師姊那般在一起。”
“可是他們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啊……那咱倆在一起算結親嗎?”
疆德子剜她一眼,“不算!要舉行過昏禮才算結親。”
“就像長兄娶妻那樣嗎?”見他點頭,蕭琅不屑地撇嘴,“直接說娶妻生子便是了,還說什麽結親,好像換個詞便更更文雅似的。”
“不止娶妻,還包括女子嫁人。”疆德子敷衍地說了兩句便讓蕭琅自己去一邊玩去,別在這裏問些不著調的問題。
“誒?嫁人便是上次師姊說要我嫁給容宣嗎?”蕭琅十分好奇子冉是從哪裏聽說了這些奇奇怪怪的詞。
疆德子給了她後腦勺一巴掌,“嫁什麽嫁,莫聽她胡言亂語,你是方士,這輩子都不可能嫁人,乖乖的待在蓬萊做好你的本職,別整天想有的沒的。”
“師兄,那以後萬一夫子和師兄姊不在了,是不是咱倆要相依為命在這星術殿待一輩子?”蕭琅有些擔心,那時她若是再被疆德子欺負她找誰告狀去?
“怎麽?你不願意?”看她表情有些勉強,疆德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本能活六百年,與你一起後我隻能活百年,自己多不乖心裏沒數嗎,你當我願意和你一起啊!”
“那我嫁給容宣去,他肯定願意和我在一起。”蕭琅叉腰,氣鼓鼓地離開文殿,任由疆德子在身後咆哮。
“你敢!”
“我就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