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特殊技藝
蕭琅至子時時分才回妓館,張大已完全沉浸於柳姬的溫柔鄉中不知今夕何夕,她走時還偷偷摸摸地與張大打了聲招呼,也不知道對方注意到沒有。
一離開娼館街便立刻陷入了黑暗,臨淄城中除了娼館街以外皆應宵禁鎖了市門等待明日晨鍾響時再開張。妓館也已關門,樓上窗牖亦鎖死,整條街無一亮燈。蕭琅在樓下徘徊了好一陣子也沒瞧見容宣亦或是鍾離邯的影子,還險些被巡視的兵卒抓到。
真真是氣死人了,好歹留個信兒給我!
蕭琅暗罵一句,叉著腰氣不打一處來,轉了幾圈才找到往客舍去的方向。早知如此她還不如在“無盡紅塵”過夜,娼館委實是個有意思的地方,但究竟是如何“有意思”法真的很難用言語表達,那裏的男人女人一言不合便脫衣裳抱在一起,模樣雖然次了些但身段都是很好的,看得她臉紅心跳。
正想著,身後忽然有人給她披上了一件鬥篷,攬著肩膀一下飄進了巷尾的陰影裏,這般大膽之人一想便是容宣那“狗賊”。
“等急了罷?我回客舍取了件鬥篷,出門時險些撞見郡守與巡城的,躲了一會兒才過來。”容宣抬手在蕭琅頭上揉了一把,將她冰涼的臉摟進懷裏。蕭琅的身上沾了娼館女子房中的脂粉香,沉沉悶悶的香氣倒也不難聞,容宣笑她這一宿怕是正事未做隻顧著調戲人家女子了。
蕭琅立刻否認,她豈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自然是先把事辦妥了再想其他。容宣連連稱是,笑罵自己“老糊塗了”。
兩人躲過幾隊巡邏兵卒,趁他們交接班時向客舍溜去。容宣提著蕭琅的腰帶在半空中忽然鬆了手,下墜的蕭琅嚇得險些叫出聲來,快要落地時又被容宣一下打橫抱起。
好得很,此人當真好得很!
蕭琅笑得咬牙切齒,麵上卻是絲毫未露,畢竟她現在的人身安全都掌握在容宣手裏,等回了客舍再報仇也不晚。她雙手幾乎是掐著容宣的腰腹緊貼在他身上,生怕對方再把自己扔下去。容宣笑得胸膛震蕩,像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鍾離邯守著一鼎肉湯與烤餅餓得前胸貼後背,自朝食之後他隻飲了些酒水至今,容宣不許他偷食,非要等蕭琅回來一起用飯。鍾離邯還怪他太耿直,蕭琅都不在他這般固執人家也不知道,毫無用處不說還餓得慌,十分遭罪。
容宣卻是鬼祟地與他說這般幹巴巴地食飯太枯燥,不若等人回來了一邊聽著故事一邊食才有意思,話多的人自然食得少,他話少便能賺些便宜,這可是為他著想。
這番話聽著有些歪理,但鍾離邯總感覺自己被坑了,具體如何被坑的他一時半會兒又說不上來,隻好將黑鍋甩到蕭琅身上,認定就是她帶壞了容宣。
鼎下一直生著火,熱湯沸騰著,椒的香氣遠遠地飄出窗外,蕭琅仿佛尋香而至般自天窗入室,容宣緊隨其後進屋,順手將窗關緊。
夜裏起了風,吹得外麵颯颯作響。
鍾離邯攔下撲向小鼎的蕭琅,直道讓她先講故事,講完故事才能食,這規矩是容宣定的,可不關他的事。
“莫聽他胡唚,快飲些湯水暖暖身子。”容宣眨眼就變卦,好湯好飯地趕緊奉到蕭琅麵前,鍾離邯提出質疑還不許他瞎問,要等蕭琅滿足了口腹之欲再說與他聽。
容宣看著食肉飲湯的蕭琅一臉幸福的模樣,鍾離邯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鼎中湯水驟減,他忽然意識到容宣當真是在坑他,甚邊聽故事邊食飯,明明就是不想蕭琅食剩飯才哄騙他看住鼎火等蕭琅食第一口。
公子真真是太可惡了,怎能如此好色損友!
鍾離邯十分傷心,此時此刻隻想撲進未婚妻的懷中哭一場。
待蕭琅滿足地半倚在矮床上要給他們講故事時鼎裏隻剩沸騰的湯水與香料,容宣都沒有嫌棄鍾離邯自然也不敢抱怨,咬著烤餅看蕭琅究竟能說出些甚秘密。
“娼館可是個非常非常有意思的地方……”蕭琅拖著長長的話尾,吊足了兩人的胃口,鍾離邯餅也不咬了隻一個勁兒地催促她快些往下說。
蕭琅故作矜持地清清嗓子將“秘密”悠悠道來。
“無盡紅塵”是去歲七八月份才建成的,在這條街上算是新館,因為館中女子比起其他館子裏的娼女子模樣身段都要好一些故而開張沒多久便大受歡迎,附近好些有名氣的娼女子都投奔了“無盡紅塵”。
柳姬則是館主帶來的老人兒,於館中頗有名望地位,張大是她的常客,入館隻找柳姬從不找旁人。出手大方人又專情的男子委實罕見,好些娼女子都想倒貼張大,隻是礙於柳姬的聲勢威望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畢竟館主十分倚重且維護柳姬,先前冒犯過她的娼女子都受到了嚴厲懲罰,場麵十分駭人。
在館主的縱容與刻意吹捧下柳姬儼然成為了“無盡紅塵”花魁一樣的人物,豔名遠播。
至於“無盡紅塵”的館主乃是一名人稱“越姬”的趙地女子,聽說也是館裏的老人兒,因手段高明才提為館主,此事人盡皆知。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館主其實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禾氏,不知哪裏人,很少出現在眾人麵前,至少館中女子絕大部分都未曾見過此人。
“禾氏?”容宣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不知怎地便感覺這個氏念來有些奇怪。
鍾離邯一臉疑惑,“這個氏倒是罕見,也不知是哪國的貴族大戶,難不成是趙國的?”
蕭琅未曾理會他二人接著說道,館中娼女子自柳姬之下分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無論容貌技藝皆差些,隻能接待最底層的那些沒有幾個錢的販夫走卒。稍好一些的娼女子便能接待小商人,最高等的娼女子雖然與妓館眾女想比仍是差得很遠但她們已能接觸到小小官吏與城中守將之流。如此分配無論哪個階層有哪些秘密她們都能憑借自家獨門技藝一一套到手。
“技藝?甚技藝?娼女也會琴棋書畫詩酒花嗎?”鍾離邯好奇地問道,“這與妓館也無甚區別嘛,能套出甚秘密?”
“當然不是了,沒見識!”蕭琅很是鄙夷地瞄了他一眼,“普通技藝怎會有如此大的魔力,她們將這種神奇的技藝稱作‘房中術’。房中術你懂嗎?看你這般模樣想必聽都沒聽說過罷?此術便是令一女子與一男子互褪了衣裳抱在一起然後……”
“咳咳咳!”容宣十分大聲地咳著打斷了蕭琅的話,佯作鎮定地說這種技藝他們都懂,讓蕭琅說說別的故事,又嗬斥鍾離邯不該問的不要亂問,這屋中偏他話最多!
鍾離邯有些委屈又有些理虧,他隻是問問而已,誰知答案竟這般出人意料,他身為過來人自然是懂的,但看蕭琅言語間毫無顧忌的模樣倒像是頭次聽說尚不知其中深意啊!正要笑時容宣一眼瞪過來,他趕緊壓下嘴角裝作無事發生。
“待娼女子將此等技藝修煉到極致時便會無往而不利,凡是男子與她們相擁皆會傾囊相告。可惜終究隻是些底層民眾,在東原待了這麽久也未能套出甚大秘密。”蕭琅說著便給容宣拋了個眼神,對方立刻紅了臉,眼神兒“吱溜”一下便溜向了別處。她高興地一拍手,驚喜而自得地道,“我與那娼館阿姑學了一招,效果竟立竿見影,真真是有天賦過人!”
鍾離邯望著臉色瞬間紅到脖根險些要冒煙的容宣不明所以,他懷疑方才自己錯過了什麽。但聽蕭琅話裏話外的意思仿佛是跟娼女子學了些調戲勾搭男人的手段,他趕緊勸阻蕭琅莫要與那些女人來往,“那些個女人皆是以色侍人的東西,手段下作豔情得很,先生可萬萬不能與她們交往啊,傳出去這名聲可就沒啦!”
“人家也是憑本事賺錢換諜怎地就下作了?若有別的法子誰願意做這個!然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既與東原為敵咱們也不必心慈手軟,明日你且寫信與越邑分壇讓他們派人過來查查‘無盡紅塵’,必要時斬草除根。”蕭琅話中的意思便是確定此處“無盡紅塵”確實有鬼,要血薔薇除了這個娼館免除後患。
鍾離邯應了聲,轉身去翻包裹中的刻刀與竹簡。
“此事應當告劉晨知曉,東原怕不隻有一個‘無盡紅塵’。”容宣吩咐鍾離邯抄一份與劉晨但不必讓薑妲知道。
蕭琅卻是意見相悖,要鍾離邯先手書一封與薑妲,“劉晨與薑妲尚未完全撕破臉皮,你這般欺上瞞下的行為若是為人告密定會惹得薑妲不滿。在西夷時你私自答應與烏孫十八部聯手之事已令薑妲起了異心,此事必須告知一聲。你需得記得,她已非太女薑妲而是東原的女王,孤家寡人空虛冷寂,你若有忠心便得時時表現與她得知,安了王心王才會更信任你。”
容宣點頭稱是,讓鍾離邯照蕭琅的話去辦,若無旁事便趕緊回房寫信去。
鍾離邯“哎”了聲,拿了包袱出門不久便又折了回來,“少主,這是我的房間。”
容宣微微一笑,“現在是我的了,離開請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