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凰權謀術> 第八十章 墨者溫離

第八十章 墨者溫離

  沉皎安撫容宣說不急,等他養好身子再處置薑妲亦不晚,隻不過莫要透露給龍非知道,那人前陣子又說錯了話,被人告了一狀,已經被薑妲盯上了,還連累上將軍被罵了一頓,如今可別再為了此事上躥下跳的,免得連累了君侯府。


  容宣聞言陷入沉思,片刻沒好氣地道,“他又不是傻子,否則哪能活到今日。”


  容恒撓了撓腦殼,“依君侯的意思是,少上造是故意為之?”


  沉皎私以為龍非這是在效仿容宣,打的也是那劍走偏鋒由明轉暗的主意。


  容宣聽二人閑聊了一會兒,也懶得插嘴,身心俱疲之下竟悄悄睡了過去。


  二人見他睡了也不敢再多做打擾,沉皎去和墨蒙一起看著前庭守歲,容恒坐在床邊守了一整夜。


  元日清晨,容宣在睡夢中聽見一陣敲門聲。他睜眼一看,容恒趴在床邊睡得正熟,遂越過容恒下了床,披了件衣裳扶著牆櫃慢吞吞地挪著腳步去開門。


  門外是沉皎,手裏捧著一個信盒,盒上放著束好的信檢。見容宣穿著單薄,他趕緊關門進屋,將手上的物件兒放到榻上,道是墨家和蕭琅的來信。“君侯感覺好了些嗎,是否延請醫士再來瞧瞧?”


  容宣婉言謝絕,稱隻是仍有些虛弱罷了,無甚大礙。他坐到榻上,正要打開蕭琅的來信,然為沉皎的話所打斷。


  沉皎說送信的墨者正在前堂候著,送信隻是順便,主要是來送劍的,便是給墨蒙訂的那把披甲重劍。他問容宣是否要去見一見,倘若身體不適不見也無妨,正好那人也著急回去。


  墨者千裏迢迢而來,墨家又於自家從子有教導養育之恩,容宣於情於理都應當去見一見,遂讓沉皎請那名墨者在堂內稍候片刻,他收拾完畢便過去。


  說罷,容宣準備站起來去穿衣裳。誰知他昨夜精氣內息損耗過度,身體極其虛弱,一坐下便起不來了,扶著榻上小案撐了半天也未能站起來。好不容易勉強起了半截,眼前黑霧一晃他又昏沉地跌坐了回去,倚靠著憑幾劇烈咳了兩聲,又咳出些暗紅的血來。


  沉皎見容宣行動困難,臉色唇色都白得近乎透明,便勸說這次還是算了,他可以陰陽家的名義代容宣前去接待一番,並不辱沒對方。


  “不可,”容宣微微擺了下手,”墨家與我有大恩,我理應親自招待……你且扶我一下。”


  既不肯聽勸,沉皎也隻好聽話上前將他扶起來,幫他穿好衣裳洗漱一番,攙著去了前堂。


  容宣二人到時,墨者並未候在堂內,而是與墨蒙站在前庭交談。


  墨家尚儉,那名墨者打扮著實樸素,隻穿了一身麻布冬衣,麵容很是年輕,帶著些尚未褪去的少年青澀。看身手應是個習武之人,否則也扛不住這隆冬的寒意與這把碩大的披甲重劍。


  墨蒙將幾乎等身高的重劍柱在雪地裏連聲誇讚,觀其表情便知他必定十分喜歡這把大劍。墨者許是遇到了識貨的知己,言辭表情亦是興奮無比,說話間與墨蒙稱兄道弟,隻差當場磕頭拜把子。


  容宣見兩人聊得投機便不忍心打擾,駐足廊下靜靜看著,但沉皎卻想他能趕緊坐下歇著,才不管那二人在做甚,當即遙遙地喚了一聲墨蒙。


  “君侯怎麽來了?”墨蒙見容宣穿戴整齊地過來不免有些驚詫,“你這情況再染了傷風可不得了……”


  “墨家學生溫離拜見文陵君。”墨者緊跟過來,見容宣虛弱不堪的情狀有些不知所措,“君侯這是……”


  “溫離壯士……有禮。在下最近受了些傷,尚未痊愈,讓壯士……見笑了。”容宣勉強笑著頷首,請溫離堂內上座。


  溫離跟進堂內,卻是站在床前局促地搓了搓手,“我站著便好,一會兒便該回去了。”


  容宣斟茶的手都抖得厲害,實在無甚力氣說話,便悄悄懟了沉皎一下,請他代己說兩句話。


  沉皎忙問溫離,“溫離壯士何必著急回去,君侯還想著好生招待壯士一番。”


  溫離不好意思地抱住一側手臂,“師父不讓我在外麵貪玩。”


  容宣了然,也理解溫離師父的心思,這孩子看著年紀不大,出遠門定是不放心的,“九州之地正值除舊迎新,倒是辛苦你……來回奔波,不妨過了元日再走……也不遲。”


  沉皎也幫著勸說,“壯士此時著急離去,倘若為外人所知,豈非猜測壯士是嫌君侯招待不周?”


  溫離驚慌擺手,“不敢不敢,君侯並未招待不周,那便、那便明日再走好了……”


  容宣知他與墨蒙有話可說,便讓墨蒙帶他去同廂住下,明日再送他出城。


  墨蒙熟稔地攬上溫離的肩膀,招呼他去廂房歇著,順便再詳細聊聊那把劍。


  溫離卻說不急,“墨兄稍等,其實我還有話要同君侯說,是秦儉師兄托我帶的話,隻能說給君侯聽。”


  其他人聞言立刻識相地離開了前堂,等堂門關上,容宣示意溫離走近,詳細說與他聽。


  “可是阿儉……有甚要緊事同我說?”容宣低聲問道。


  溫離搖頭,“倒也並非要事,師兄說讓君侯放心,秦起師伯說等師兄出師了便帶他來伊邑,但他知道儒家諸位夫子暗地裏幫襯了不少,他想先去拜謝儒家夫子再來伊邑。隻是他之前忘了,信裏又寫不下了,故臨行時托我捎來說給君侯聽。”


  “多謝壯士。”容宣鬆了口氣,他手隨溫離去尋墨蒙到廂房歇下,他也準備回寢室再歇一會兒,今日確實精神不濟。


  墨蒙領著溫離走了,沉皎過來將容宣扶回寢室。兩人剛過廊下拐角便撞上醒來不見容宣前來尋人的容恒,對方自另一側攙住容宣的手臂,埋怨他身體剛好些便到處亂跑。


  容恒與沉皎一左一右地連番規勸,容宣一個人說不過他們兩個,隻好求饒,答應今天再不下床,隻躺在床上混吃等死。


  容恒勸容宣日後還是莫要隨意入宮了,那果真是個食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沉皎覺得他這話說得過於天真,薑妲怎麽說也是東原的大王,容宣隻是君候,雷霆雨露皆為王恩,薑妲若是不肯放過,容宣一為人臣子的又能如何?況且違抗王令亦是大罪,最好是能找個無法進宮的理由,比如跑路。


  “依我看,回萬儒總院最好。”


  沉皎以為回萬儒總院這個理由最是正當不過,陪陵蕭夫人回家也好,回去探望照料夫子也好,患病調養身體也好……總歸容宣現在不理政事,薑妲沒有理由日日傳召進宮,監視之人也早已撤走,他們想出伊邑城還是很容易的。隻是出城隨意走走而已,於情於禮皆未逾矩,且未違反律令,薑妲斷無理由來找麻煩。


  “有道理,隻怕半路不安全。”容恒有些讚同,卻也有些擔心。


  容宣能遇到一個墨蒙,便能遇到第二個、第三個……第無數個墨蒙,而墨蒙隻是個巧合,剛巧與子謙有仇,這才勸動他反水,可日後遇到的不一定全都是墨蒙這種與主家有仇亦或是肯聽人講道理的,盛世之下亡命之徒且大有人在,何況紛擾亂世。以前有薑妲的人跟著還好些,現在無人“保護”必定麻煩纏身,倒不如在君侯府安生待著,還清淨。


  “話雖如此,可薑妲不管這些呀!從前以為君侯成婚以後便能打消她的念頭,誰知竟變本加厲,卻也不知是單純貪圖美色還是真心傾慕,亦或別有所圖。”沉皎看了閉目養神的容宣一眼,蒼白無助的病弱美人煞是惹人心疼,怕是貪圖美色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看她必定是寡人之疾無疑!她已是一國之君,還能從咱們君侯這兒圖甚?”容恒不讚同地反駁,容宣的一切地位權勢全憑薑妲一句話決定,說有便有、說無便無,薑妲高高在上應有盡有,何必從臣子處貪圖。“對了,上次那個無蓋的銅壺藺啟拿走便未歸還,想必他也不敢私藏,定是到大王手裏了。”


  一個壺算甚,薑妲貪圖的多了去了!


  沉皎提醒他可別忘了,東原尚未有太子,甚至連公子都無。自薑妲繼位始,朝堂之上便不乏催促之言,若是她一直未能誕育太子,早晚是要從宗室過繼的。薑妲對宗室下手那麽狠,她怎敢從中挑選太子,必得有個親生的才能安心。


  容恒無語地攤著手,“可這跟咱們君侯又有何關係,先王夫身體不好誰也沒法子呀!那可是先王挑的人。”


  “你可是傻不是!”沉皎幾乎要跳腳,“先王夫身體不好但君侯身體好啊,太子關乎江山社稷,其生身父親哪能隨便找……”


  “咳咳咳,你們……”容宣隻是在養神並未睡去,聽到這番對話立刻被口水嗆得睜開了眼,又氣又羞地半撐起身子,“這種話……你們背著我說可好……不對,這種話萬不可說出去,她不要臉……我還要!”


  沉皎尷尬地撓著頭,他以為已經是背著容宣討論了,誰能想到那人並未睡著。


  “君侯您都成過婚了這有甚好害羞的,”容恒不以為然,“等先生回來不也得……”


  “容恒!”容宣紅著臉揚起手,“你還說!”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