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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舊疾複發

  左平在簡上記了幾筆,這個刺殺案可太容易了,如同平日裏常見的那些瑣碎案件一般容易,隻是周臏有些不大老實,平白給這個案子添了幾分複雜,這人說的話他可一句都不信,容宣又怎麽可能會信。於是他又問了周臏一遍,問他去容與逍遙到底是要見誰,希望周臏可以老實回答,莫要偷奸耍滑。


  ??但容蕭二人料定周臏不會改口說實話。


  ??容與逍遙今夜商賈雲集,周臏無論說是去見誰都有參與錢權交易、買賣官位的嫌疑,倘若他謊稱是去見某位官吏,左平隻要尋爻女要上一份賞賜名單便可立知真偽,欺君之罪當即坐實不說,恐怕還要擔上官商勾結的罪名。


  ??周臏更不可能說是要拜見容宣。容宣等人的位置乃是二樓正東第三間,周臏之席在一樓正東的角落裏,他隻能看到二樓正西和南北三麵的隔間。二樓隔間又都掛著一層薄帳,帳內向外看還算清晰,但一樓窺探二樓帳內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一行人的車馬亦是單獨停放在後院,爻女和宮人絕不會宣揚秦王在酒肆的消息,那麽表演開始之後方到場的周臏如何又是自何處得知容宣在酒肆二樓?如此,蕭琅所疑收放眼線之罪也將坐實。


  ??周臏說他今晚與酒肆內任何一人會麵都將是死路一條,隻有咬死是獨宴、誰也不見、隻為看小溪表演才有可能活,因為這般說辭很難驗證真偽,而小溪的話完全可以推脫為仇人栽贓之言,至於之前所說絕不可能踏足酒肆場所之語最多算是欺君,按律雖也是一罪,但與官商勾結和收放眼線相比著實微不足道,隻要容宣不予計較,周臏便能活。


  ??兩人果然沒有猜錯,即便左平變著花樣追問,周臏依舊堅稱自己是獨來獨往。


  ??不過周臏不承認也沒關係,蕭琅直接令沉皎去請那位與周臏搭過話的侍女,拜見二樓賓客需得出具來訪者的信物,隻要侍女承認周臏給了她信物便可坐實其人欺君的罪名,雖然這個罪名暫時要不了周臏的命,但足以令他下獄。周臏突然被下獄必定來不及料理事務,相關人等慌亂之下難免有所紕漏,至時再想查他些什麽便容易許多,尤其是他與周延殺人案的關係,他說不知情誰人會信,說不定最後還能多查一個包庇罪。


  ??署外,爻女與那位捧壺的侍女連同三四個侍女樂師候久,蕭琅去問時她便知曉今晚這事簡單不了,故將與小溪關係親密、與周臏搭過話的一幹人等都帶了來,此時挨挨擠擠站了一堂。


  ??然而周臏見到侍女之後的反應出乎意料,他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鬆了一口氣。


  ??看來表演之人又要多一個,可以,有意思得很!

  ??容宣合上竹簡,走到蕭琅身邊站定,打量了周臏與侍女好一會兒,忽然側身同她說了一句悄悄話,“這二人怕不是有甚私情,便好像從前的你我二人一般。”


  ??這人又開始不正經!


  ??“你且端正嚴肅些!”蕭琅白了他一眼,卻是難得沒有嫌棄他,隻是彎了下嘴角。


  ??如此有意思的表演她也很想留在這裏觀賞,但身上的不適感已是鋪天蓋地,許是因為方才多飲了兩口冷酒的緣故,這舊傷便開始不給她好臉色看,攪和得五髒六腑針紮火燒似的疼著。隻是酒水,又非甚催命的毒藥,一直潛伏得很好的傷怎地說翻臉就翻臉,竟是一點道義也不講!


  ??蕭琅一直強忍著不吭聲,忍到這會兒竟開始頭痛頭暈,眼前發黑。她擔心會於人前失態,隻好悄聲同容宣說自己有些倦了,想要先行回宮歇著,又猜到容宣肯定會說要陪她一起回去,便囑托他在廷尉署好生看著,莫忘了早些回去告訴她結果如何,當的是先下手為強,直接堵上對方的嘴。


  ??容宣確實想隨蕭琅一同回宮,但又感覺自己當下離開甚是不妥,周臏之事過於複雜,而他亦是當事人之一,左平保不齊還要再問些什麽,最好還是留下,哪怕隻是盯著周臏呢!於是點頭應下,答應讓沉皎先送她回去,等事了之後再將結果相告知。


  ??然當蕭琅與沉皎離開正堂之後他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麽,快步追到堂外追上二人,趁著月光打量著蕭琅的臉色,問她可是哪裏不舒服不是。


  ??“你又胡說,存心咒我哪?”蕭琅毫不猶豫地否認,伸手拉住容宣的衣袖晃啊晃,“哎呀,真的隻是有些醉酒罷了。”


  ??“那你先回去歇著,等我回家。”容宣受不了她這般小貓撒嬌嬌的模樣,臉頰倏地一燙,低頭在她嘴唇上吧唧親了一口便慌裏慌張地跑回了堂內。


  ??容宣走後沉皎連忙上前扶住蕭琅,看著消失在門後的背影悄聲說道,“師叔,我覺得君上好像已有所察覺,先前我從未聽聞平安脈一說,好像是從師叔回來才開始的,這兩個月君上往少府跑得也特別勤快。”


  ??蕭琅按住胸口一言不發,良久才無奈地抱怨了一句,“真真沒有一個能靠得住的,且隨他去罷!”


  ??“都是為了師叔好。”沉皎說著扶她往車上去,蕭琅許是腳下踩空了,身體猛地一斜磕在車角上,將他嚇了一跳,“師叔小心腳下!”


  ??“無妨。”蕭琅“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一下磕得她手臂與膝蓋生疼。“方才我有些頭暈,沒留神兒踩空了……這酒竟比那奇毒還要可怕。”


  ??“師叔日後少飲些酒。”沉皎直接將她抱上車,感覺他家師叔比之在東海郡時好像更輕了,就像一片羽毛,南風一吹便吹走了。“前陣子嬴涓寄了一個瓷瓶來,裏麵一共廿四顆,叮囑我好生盯著師叔的用量。”


  ??“他慣會瞎操心,我又不是傻子,還能把自己毒死不成?”蕭琅翻了一個小小的白眼,緊接著歎了口氣,“廿四剛好,也不過還有三四年的時間,說不定你還能退些回去。”


  ??“師叔莫胡說,神使都是長生的,師叔亦不例外。隻是……”沉皎也歎了一口氣,“隻是君上本就看嬴涓不順眼,師叔又事事瞞著君上,可嬴涓卻事事知曉,這若是被君上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胡思亂想,誤會師叔與嬴涓有甚秘密,沉皎以為師叔還是直接告訴君上為好。”


  ??“他們不一樣。”蕭琅沒有太多力氣跟他說明,隻簡簡單單地回了一句,隨後便沉默著倚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容宣和嬴涓於她而言太不一樣,何況她的秘密是嬴涓自己發現的,跟她可沒關係。


  ??沉皎不太理解這二人有什麽不一樣,但也不知該如何反駁,隻好默不作聲,安靜驅馬啟程回宮。


  ??車馬避開城內巡邏的兵士穿入小巷中,小巷的路有些顛簸,沉皎聽著蕭琅竭力忍著卻不間斷的咳嗽聲有些害怕,他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勒住馬,掀開簾子問蕭琅是否需要稍歇片刻。


  ??蕭琅擺擺手,接在嘴邊的手上淅淅瀝瀝地往下淌著血,落在墨色的裙子上暈開一片汙漬,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黑黢黢的。


  ??沉皎見狀趕緊從袖子裏摸出一塊軟布遞過去給她擦嘴,“師叔,我們歇會兒罷,這裏不會有兵士來巡邏。”


  ??蕭琅取過軟布慢吞吞地擦著手,讓他快些回宮好趁夜將車洗了,免得明天被人發現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再鬧得宮內沸沸揚揚的,鬧將出來還是她不得安生。


  ??沉皎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回宮傳醫士救命要緊,遂重新驅馬,趕緊駛出小巷往宮城而去。他心急之下馬車鬧出的動靜有些大,險些被巡視宵禁的人抓到現形。


  ??宮門一叫開兩人便徑直去了觀星宮,宮內人多口雜,沉皎不敢逾矩,蕭琅幾乎是被他拖進觀星殿的。


  ??睡在側殿的玖零十分警醒,聽見殿門吱呀的動靜便趕緊起身開門瞧瞧是怎麽回事,免得觀星宮內丟了什麽東西沉皎再把帽子扣在她頭上。


  ??她剛出門便見正殿亮起了燈,玖零一愣,暗道哪家小賊如此膽大包天,於是跑過去直接推門而入,誰知一開門卻被眼前情形嚇了一大跳。隻見蕭琅跌坐在床前的台階上倚靠著沉皎,臉比宮裏做的新紙還白,嘴邊手上和地上全是血,沉皎也沾了兩手血,青色的衣裳上亦是血跡斑斑,此時低著頭用袖子擦著地麵上的血漬。


  ??兩人一身帶血地看過來,玖零險些以為自己闖入了什麽殺人埋骨的修羅場,她磕磕巴巴地問了一句,“你們……出去打架了?你們武藝如此高強竟也傷得這般重,那人……挺厲害?”


  ??沉皎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悄悄地關上門。玖零甚是聽話地照做了,而後走過來蹲下看著蕭琅,問沉皎要不要傳瘍醫。


  ??沉皎搖頭,叮囑她莫嚷嚷,“君後隻是沉屙不愈舊傷複發,小事一樁,隻是你看見了可別告訴別人,尤其是君上。”


  ??玖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搭上蕭琅的脈,須臾險些喊出聲來,“脈象如此紊亂怕不是要傷及性命!”


  ??沉皎讓她快些收聲,免得驚擾到宮人。


  ??玖零捂住嘴,看著蕭琅有些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忍不住,壓低聲音問沉皎,“她這……不看醫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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