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夜色含光
天無月光,亦無星光,有的隻有那含光劍的劍光。
夜空下,華子清的發絲在風中如細柳般拂起,劍光若蕭蕭逝水不凝滯一絲。
“這東西穿著也忑沉了吧!”華子清一邊舞劍,一邊將自己的甲衣上用來固定的麻繩解開,然後在飛躍而起間就將自己身上的甲衣褪下,露出了裏麵的那件貼身白長衫,又是一個後空翻之後,他隨手就將褪下來的甲衣扔在了腳下的草地之上。
“今夜我倒要看看,我華子清究竟能不能配得上含光劍這把絕世神鋒。”華子清舞的有些累了,便停下來休息了片刻。
青年雖然執掌此劍多日,可是他經過今日清早的那一戰過後,突然覺得這把劍太重,不是劍重,而是劍所代表的東西太重。
露寒霜重,華子清感覺手裏的含光劍越來越涼了,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樣。白天戰場的殺戮和殘酷久久盤旋於他的心頭,想起自己用含光劍,刺透一個個吳國兵的胸腔時那狂飆出的鮮血,他不由凝視著手裏的含光劍,喃喃自語起來:“十六年前師傅為我於江南某處山穀殺官兵三千,師傅讓我去上陽王府找答案,可老王爺被貶之後心性大變,一直宅心仁厚,與此事又怎麽會有關聯……另外為何官兵要追殺十六年前還是個嬰兒的我呢?”
一想到這,華子清就感覺心頭悸動,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他繼續舞劍,隻是這次意不在舞劍而在劍。
劍如影,人如仙,月黑風高,人獨舞。劍起滄瀾外,聲應碧海潮。
華子清緊緊的握住含光劍,不斷的舞著,像是要切開這夜幕,劃開自己心頭的陰霾。
他也在自己的心中不斷的問著自己,問自己究竟是要選擇堂堂正正的君子劍之道,還是劍走偏鋒的殺人劍之道。
隨著他思考的深入,他的心境開始空明起來,像是一麵鏡子,照到了自己的諸多不足。以往他自己雖然知道自己的劍術並不圓滿,奈何不知何處有問題,空有滿腔的典籍而無用武之地。
但是現在,那些曾經發現不了的漏洞都在心中一一呈現出來,讓他終於有了發力之處。
遇神後,華子清的腦海當中便出現了一點神韻,隻是他修為不夠,機緣也還沒有到,所以一直沒能催發。
可是如今夜幕之下盡情舞劍的他,卻讓那點神韻在顫動,散發出道的氣息,讓他仿佛感受到了劍道極致。
世人都以為大宗師就是人間最強者,可是華子清親眼見過“神”,雖然“神”沒有出手,可光是那無窮神韻,便遠非大宗師所能力敵。
所以,親眼目睹大宗師之間的戰鬥後,華子清才真正明白,什麽才是絕巔,什麽才是至強。
他的道竅中有眾多靈力在湧動,像是要衝破什麽,他的腦海中也有神之韻在勃發,洶湧澎湃,可是卻不會傷害他一絲一毫。
而他手裏是劍,也是越舞越快,越舞越酣暢淋漓。
華子清原本的劍術可以說是粗糙無比,但是今夜他的劍術卻變得如行雲流水般圓潤,而且還在飛快的蛻變。
他想起了自己曾經背下的古籍《斷劍篇》,書中有言:
“劍者,凶器也,非君子不可用其形,非聖人不可化其戾。古有絕世劍客一劍破甲兩千六,今人用劍者雖眾,然多用其形而未得其骨。若想得劍骨,煉劍魂,需有大機緣後以大毅力於身內蘊養劍氣……”
舞劍舞了足足三個時辰,華子清終於沒有了一絲力氣,徑直躺在了草地上,突然又覺得身下的甲衣很磕背,但是他還是不想動,隻想安安靜靜的躺著。
“算下時辰,也快閉營了,該回去了。”華子清今晚收獲巨大,所以眉宇間也透露著異樣的神采。他緩緩坐了起來,將含光劍插回劍鞘裏,然後重新穿戴好那套厚重的甲胄,站了起來,往軍營中走去。
隻是在那為華子清所不知的黑夜深處,花如意正愣愣出神的看著他。
白天和吳國的大宗師刀君絕忘心一戰,讓少女的身上帶著道道血痕,但是她的目光卻依然炯炯有神的看著夜中白衫舞劍的他。
在見到青年即將離去時,花如意突然一個閃身,快如紅魅,一下子就站在了華子清歸去的必經之路上。
隻見少女眨了眨自己休長而誘人的睫毛,上麵已經有了些許寒霜。
“還是不夠像呢!”少女喃喃自語了一聲,然後便自點了穴道,可是點住這穴道對於她來說,卻毫無作用。但是她的還是假意昏迷,躺在了地麵的低矮草叢當中。
……
今夜,大周天子就已經接到了來自數千裏外江北江南郡的密信,於是連夜召開了朝會。
天子座上,大周天子正用一雙鷹眸冷冷的盯著拜倒一片的臣子,然後用威嚴的聲音道:“眾愛卿,建南傳來密奏,吳國昏主竟然不顧約定,派出了問道境的強者出戰,損我大周精兵良將頗多,此時朕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今日眾愛卿便要給朕商量個結果出來,朕想聽聽到底應該如何對付吳國賊子才好。”
大臣們低著頭,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竟然拿不出主意,不由冷汗直流。
一個個心想陛下今年處理五胡族的入侵之後越發的威嚴了,隻是現在北方的戰事還沒有結束,要是又對吳國大規模動兵的話,恐怕會有損民力,得不償失。
“陛下,吳國既然派了大宗師肆意殺害我大周的將士,這便是在赤裸裸的挑釁我大周的強者,此仇不報,我大周的強者還如何在世間立足,故老臣懇請陛下親自去一趟郊外的三宗,讓三宗的問道們出麵給吳國施壓,倘若吳國不答應,那我大周便派大軍橫海,如十餘年前一樣,再征戰吳國一次又如何!”說話的是兩朝元老,當朝的左丞相上官令。
上官令在群臣中威望甚高,而且向來受大周天子敬重,所以他一開口,自然就有不少人附和,剩下的大臣們則是一個個都在揣度高處那位正襟危坐著的天子的意思,不敢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