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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攻心為上

  大周有一支特別的軍隊,掌握在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手中。


  這支軍隊取龍生九子之名,是為九龍衛。九龍衛又被稱為天子之瞳,有兵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其職責主要是上察百官,下探敵國。


  吳國都城建在東海千島中最大的回陽島上,雖然是一個島嶼,但是這裏卻人聲鼎沸。城外駐紮著吳國的幾支主力軍,有十幾萬兵馬。


  而城內則密集的居住著上百萬的吳國百姓和一位號稱天下正統,實則隻能偏居一隅的吳國老皇帝。


  街道上,人來人往,可是卻有一個人,正拿著在吳國堪稱“白黃金”的紙,正在到處散發。


  已經有識字的百姓拿到紙後開始議論起來。


  “什麽,怎麽會這樣?”


  “怎麽了,這紙上麵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這上麵說我大吳伐周軍在前線全線潰敗,現如今周國天子已經通告四海,倘若我吳國此次不給周國一個滿意的答複,他就要禦駕親征,再滅我大吳一次。”


  “什麽,就是那個偏居一隅的周國嗎?他們竟敢如此,真是太猖狂了,當年我吳皇賜予周皇土地人口,可是周國反骨日生,反咬一口,不但害死了先皇,如今竟然還想再來欺負我大吳,這真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唉,現如今我大吳損兵折將,傷筋動骨,真要是打起來的話,凶多吉少,不過隻要我吳皇說可打,那就算我李漢三一家砸鍋賣鐵吃土,也要打。”


  ……


  隻是,生活在最底層的這些愚民百姓不知道的是,勳貴們仍然在一個個酒樓妓院當中流連忘返,樂不思蜀,朝臣們知道這件事後在家中淡然一笑,不以為意,他們覺得吳國水師冠絕天下,封鎖海麵後,就算是一隻鳥也休想渡海,何況是周人的騎兵。


  吳國複國之後,不斷加強對於外界的封鎖,所謂的文字獄在整個吳國千島中風生水起。而這幕後的一切都是由吳國皇族以及幾大世家一起進行的,所以最底層的普通百姓並不清楚,外界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外界又發生了什麽事。


  四海侯府中,呂瀚文從書房中緩緩走出,伸了個懶腰,然後道了一聲:

  “來人,去九色衛所將副指揮使李護都請來與本侯喝杯茶。”


  “是,侯爺!”不多時,守在書房外的幾名侯府侍衛就離開了侯府,直奔城外的九色衛所而去。


  李護都與呂瀚文同朝為官,當年更是在同一年入朝為官,所以彼此私交還算不錯。


  呂瀚文不喜歡吃肉,所以侯府吃的多是些粗茶淡飯,可盡管如此,想來侯府與呂瀚文同宴相談之人不可數也。


  宴席過後,呂瀚文便將李護都叫到了侯府的書房裏,這裏是呂瀚文平日處理要務之處,李護都也不是第一次來,所以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呂侯,我麾下的人向我稟告說城裏的大街上有人在拿紙泄露我大吳軍情,應該是周國的九龍衛做的。而且這一次九龍衛泄露的軍情至關重要,其目的怕是要動搖我大吳朝綱,護都不才,麾下的九色衛無法入城,所以還請呂侯聯絡其他大臣一起出手,將這件事鎮壓下去。”


  吳國奮勇伯嘉九色衛副指揮使李護都,在孫進離開吳國後,就獨自掌管著數萬九色衛兵馬,且其正是呂黨之人。


  可李護都雖然是呂黨成員,但是這幾年來對呂瀚文卻故意越來越疏遠,讓呂瀚文覺得有必要予以一次警告,或者是用一些手段,將他徹底與自己綁在一起。


  呂瀚文作為吳國一等四海侯,在吳國國內地位極高。


  呂瀚文坐在書房的座位上,研著墨,聽著李護都的話,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護都,你是賤籍出身吧!”


  呂瀚文話音剛落,李護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兩隻手掌趴在地麵上,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滴滴豆大的汗珠。


  “宣德三十一年二月,明月島落山城賤籍民木七逃,下落不明,就是你吧。”呂瀚文的眼神深邃無比,令人不敢直視。他抬起頭,想起了昔年的一件往事,淡淡的道:“陛下信任的人有很多,但在那把椅子上坐了快五十年,現在的陛下誰都不會真正信任,包括我和穆池。而你李護都則注定要成為權力的犧牲品,但是假如你肯全心全意為本侯辦事,或許日後本侯還能留你一命,你可願意?”呂瀚文的聲音有些疲憊,有些蒼老,可是這聲音落在李護都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他已經明白這是呂侯給他最後的機會,假如今日他不留下些什麽交代,恐怕明日大吳都城中關於九色衛副指揮使在家中暴斃的消息就會傳遍每一個大街小巷。


  呂侯的能力之高,他李護都不敢去探測。


  又想起龍座上的那位年老力衰昏庸至極的老皇帝,李護都心中最後還是釋然,直起身子,拜道:

  “屬下,願為呂侯您效犬馬之勞,九色衛全體,願隨時恭侯爺調遣,隻望侯爺日後不要忘記護都的功績。”


  “護都,不要怪我,實在是陛下逼我呂瀚文太甚,假如我不握住一些東西,陛下恐怕早就殺光了我這侯府上上下下上千口人。而你李護都與本侯同年入朝為官,下場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所以這既是在救我這一族,也是在救你一家。當然,偌是此事能成,那救的則是我大吳千萬百姓。”


  呂瀚文停止研墨,從書桌上找來一張寫了字的白紙,遞到李護都手中,繼續說道:“這是本侯派人去大街上攔來的紙,上麵所說的的確無誤,孫進此次即便能回來,這九色衛他也不配執掌了,你要好好做,本侯允許你將孫進的人清理掉。”說到這,呂瀚文的神情當這浮現一絲狠厲。


  呂瀚文曾為虎狼,誅殺了不知多少人。這些年來世人都以為他不再如當年那般鋒利,可笑的是那隻是老虎未發威。


  而當他這頭猛虎再次拿起屠刀之時……


  “你回去之後,立刻在九色衛當中傳開此事,本侯要讓陛下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孫進者,紙上談兵也,而我呂瀚文,才是真正為我吳國子民著想之人。”呂瀚文將吳國子民幾個字咬的很重,不知道源於什麽。


  “呂侯,屬下有一事不知,還請呂侯示下!”


  呂瀚文笑道:“說。”


  今夜他的心情雖然沉重,但是也有喜悅之處,至少李護都的事已經解決了,他已經下了第一步棋,就是不知道宮裏的那位老皇帝會如何應對。


  第二日,吳國前線大敗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吳國都城,第一日還將信將疑的百姓徹底對出征的的那位孫將軍失望。孫進在都城中是有府邸的,可是現在孫府卻被吳國的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些膽大的讀書人還往孫府裏扔了不少石子,以發泄心中的憤懣。


  孫府當中,孫進的嫡長子孫元嶽在孫家的祠堂裏正挪動著自己那虛弱的身子不斷的歎氣。


  孫元嶽自幼體弱多病,不喜武略,而喜文韜。


  隻是孫府世代為武將,所以孫元嶽在孫府當中地位有些尷尬。至少孫進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嫡長子。


  可孫元嶽畢竟又還是孫府的嫡長子,即使孫進不喜歡,但是虎毒不食子,孫進拿他也沒有辦法,隻能放任不管。


  “少爺,查出來了,消息是從太子府裏傳出來的。”孫府的管家火急火燎的從外頭跑到祠堂外麵,扶著祠堂的柱子,氣喘籲籲的道。


  “太子府,此事恐怕沒有表麵上這麽簡單。”一旁的孫家二叔沉凝著對孫元嶽說道。


  孫元嶽點了點頭,隻是這一低頭,頓時就咳嗽了起來。


  孫家二叔連忙走過來拍了拍孫元嶽的後背,道:“元嶽,你可是孫家的嫡長子,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骨,你若是出事了,我孫家必倒啊。”


  孫元嶽臉色蒼白,終於緩了一口氣,偏過頭對孫家二叔道:“二叔,你速速進宮向陛下稟明此事,我孫家世代忠良。對吳國,對陛下絕無二心,希望陛下看在我孫家列祖列宗的麵子上,能開恩饒過我孫家上下老小。”


  “元嶽,你先去睡會,二叔這就進宮去。”說完,孫家二叔就提起自己那寬大的褲腳,邁過門檻,打量了一眼管家,陰沉著臉沒有說話,腳步匆忙的離開了孫府,往宮裏去了。


  ……


  四海侯府的後院裏栽了幾株老鬆樹,老鬆樹下有一個小亭子,亭子裏有兩個中年人正在下棋。


  “侯爺,陛下已老,太子雖然名義上是太子黨之首,可是性格太羸弱,我吳國浩大基業,未來能交付給誰呢?”


  你這老家夥都一把年紀了,還是想問這麽多,可是知道的多,又有什麽用呢!”呂瀚文說著,便落下了一粒黑子。


  棋子落下的聲音很響,又或許並不是棋子的聲音響,而是這個小院子裏太安靜。


  “知道的多多好啊,師傅他老人家就是知天文,曉地理,才被尊為國師的。”說著,中年人也落下了一粒白子。


  呂瀚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說到老國師,我還想問問老國師最近身體可還好?”


  中年人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道:“師傅年紀還是太大了,比宮裏的那位可大著整整三輩,現在的身子骨也是每況愈下,不過師傅早已對你說過,隻要他再世一日,這吳國的天下就不能易於他族,你又何必弄得滿城風雨呢!”


  “因為我想借周人的手來看看陛下的這汪水,現在到底是清的,還是渾的!”說著,呂瀚文便又落下了一子,正好將這盤棋下成了死棋。


  “數目吧!”中年人苦笑起來,他還真的沒想到呂瀚文竟然給他來了這麽一手棋,直接堵死了他所有的路,以死相逼,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用數了,你輸了。”呂瀚文笑了笑,看著中年人的眼睛,心中卻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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