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巨大的消耗
你別說，聽到了池野信綱這個命令，本來人心惶惶的東瀛軍爆發了強大的戰鬥精神。
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接近瘋狂的攻擊慶元、泰順和蒼南。
哪怕是他們每天晚上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幽靈軍的騷擾，也不能阻止他們強大的求生欲。
當然了，即便是八萬東瀛兵瘋狂的進攻，準備好了的三大城池，在抵抗上面也是出奇的頑強。
他們手裡各有接近六千枚木柄手雷。
原本只有三千的，但前幾天浙江巡撫蘇鳳大膽的把自己手上所有的木柄手雷全都給了他們，這樣一下子就膨脹了幾乎一倍。
木柄手雷實在是太好用了。
哪裡最危險，攀爬的倭人軍士最多，只要扯掉導火索，扔兩枚下去，下面保證死傷一片。
這樣本來兇猛的進攻節奏，一下子就會被打斷。
即便是有衝上來的倭人猛士，也會被守軍們用人數優勢給殺死。
另外他們還各有十萬瓶的地獄雞尾酒。
地獄雞尾酒別看在短兵相接的時候沒有什麼用，但對於攻城戰之中的防守一方，那真是一個天大的利器。
只要點燃之後，順著砸到搭在城牆的雲梯上，雲梯必然就會燃燒起來，倭人們爬都爬不上來。
這樣一來你還怎麼進攻？
如果這兩個神兵利器是無限量的話，三個城池可以號稱自己是銅牆鐵壁，將倭人全部葬送在城牆下面。
可惜他們沒有。
也就是因為他們不大熟練，而且一開始打倭人太過興奮，前兩天浪費了至少三分之一。
等到三大城池全都熟悉了之後，他們手上的木柄手雷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其危險的數字——統統不過一千枚。
地獄雞尾酒倒是要好一些，還能存下七八萬瓶。
可地獄雞尾酒的效果遠遠比不上木柄手雷，無論殺傷力和震撼力都是。
到了這種地步，他們只能省著點用，每次只能是到最危急的時候，才扔個幾枚下去。
倭人顯然已經察覺到了他們木柄手雷的匱乏，所以最近更是用盡了一切手段，來消耗守軍的木柄手雷。
可以說，三座城池是越來越危險了。
而此時距離倭人攻城，也不過是僅僅過了四天而已。
……
倭人來襲，直奔江南，整個大康都有些緊張。
上到皇帝和朝廷諸公，下到黎民百姓，都知道江南對大康的作用。
一旦江南生靈塗炭，天知道大康還有多少年可以苟延殘喘。
所以江南一定不容有失。
身為抗擊倭人入侵第二線、也是最重要防線的浙江，已經抵達麗水府的浙江巡撫蘇鳳，其實是壓力最為巨大的。
雖然慶元、泰順和蒼南三府皆被圍困，但因為飛鴿傳書非常快速便捷，因此蘇鳳能接收到最新的情況。
剛開始兩天，蘇鳳還為大批量的殺傷倭人而高興。
可當他接到物資損耗，特別是木柄手雷的損耗之後，整個人馬上就高興不起來了。
這消耗實在是太大了！
好不容易總督從後面給自己送來木柄手雷，自己也全部配給了三府，想著再怎麼也能用上十天半個月的。
結果才四天時間，他們就用掉了五分之四，簡直是敗家啊！
可埋怨歸埋怨，蘇鳳也並不是那種坐在府里就開始亂下指令的官員，更不是不知民間疾苦的人。
他知道在第一線的守衛將士們面臨著的是什麼壓力。
大家面對的是如同禽獸一樣的倭人軍隊，凡是過處都寸草不生的那種。
因此早在制定三府防備計劃的時候，他已經讓所有的普通民眾全部撤退到內地，免得城破之後被倭人給殺戮踐踏。
有了之前福建的血淋淋的教訓，以及從福建逃難而來的民眾們的口口相傳，這三座城池裡面的平民已經極少極少。
即便是沒有平民被屠戮的隱患，這些軍士們畢竟都只是江南的駐軍而已，並不是飽經戰爭的西南、西北、北方和東北邊軍。
乍一下遇到了如此兇猛的倭人進攻，他們能撐下來沒有崩潰，已經是難能可貴。
至於木柄手雷用得多，那也是情理之中。
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自己第一次面臨那樣的場面，在一片慌亂之中，發現木柄手雷可以發揮巨大的功用，說不定自己也早就把木柄手雷給全部扔出去了。
退一萬步說，現在不是已經守了四天，倭人總體死傷起碼在三萬人以上嗎？
倭人總共才差不多十萬人上岸。
根據如今已經收復了泉州港口的東南總督賈孝德飛鴿傳書所說，福建沿海已經沒有大批量的倭人船隻，這就意味著這群倭人沒有後援。
至少是現在沒有。
倘若在這三座城池消耗了他們五六萬人，再通過自己的第二道龍泉、雲和、青田防線消耗他們兩三萬，剩下的倭人還敢進軍江南腹地？
不可能的！
怕是連自己的麗水城都不敢來攻擊了！
所以基本上蘇鳳對於現在三座城池的表現還是比較滿意的。
慶元、泰順、蒼南的守軍，要是能再多堅持十天半個月，那就更好。
可惜了！
蘇鳳想著現在倉庫裡面堆放著的五千多枚木柄手雷就有些惋惜。
要是能有機會把這些木柄手雷運送到三座城池裡面去就好了，那時候堅持的可就不是什麼十天八天了，說不定一個月都行。
劉仁懷拼了命給蘇鳳送木柄手雷來。
運送的馬車每一天都有三輪。
為了節約時間，都是一做出來了，湊成一輪就送過來。
蘇鳳自己這邊根本沒有留。
一開始是給第一道防線的慶元、泰順和蒼南送。
然後最近七八天又給第二線的龍泉、雲和跟青田防線送，讓他們那裡都各有超過五千枚以上。
想著沒機會給第一道防線送了，蘇鳳乾脆又把自己倉庫裡面的五千枚給他們送去。
反正自己這邊源源不斷的都還有到來，根本不怕沒有貨。
當然了，對戰場形勢密切關心的蘇鳳不會忘記掉最近「幽靈軍」的功勞。
話說這個「幽靈軍」的稱呼，是在城頭的大康守軍們，在夜晚聽到倭人們鬼哭神嚎時喊出來的。
他們把這個名稱寫到了文書裡面，蘇鳳也就沿用了「幽靈軍」。
剛開始蘇鳳接到劉仁懷的緊急傳書，知道柳銘淇等人帶著兩百多人加入戰場時，都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這群紈絝真是不知死活！
哪怕是柳銘淇這樣的聖人，也是胡鬧，完全把生死存亡的戰爭當成兒戲。
他們把兇殘的戰場當成了什麼？
兩百多人就敢加入進來？
這不是找死嗎？
但出於皇帝的旨意，又不可能不救。
畢竟是一位有可能繼承大統的親王、聖人，還有一位親王世子！
這樣尊貴的貴人損失在戰場上，那絕對是天下震動的事情。
皇上、朝廷、劉總督都有飛鴿傳書給他們，但德王殿下卻從來不聽話，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
所以蘇鳳只能硬著頭皮派出自己不多的騎兵，帶著千牛衛去尋找德王殿下一群人，希望能把他們給帶回來。
結果是萬萬沒想到啊！
人家區區的兩百多人，第一戰就全殲了倭人幕府大將軍豐川真幸的五大護衛將軍之一志村康勝率領的三千倭人精銳，並且活捉了志村康勝。
順帶著還救了松溪城的八萬多老百姓，更讓倭人從背後抄慶元的計謀落了空。
老實說，要不是有松溪縣縣令姜奎等一應人的簽字畫押，蘇鳳都懷疑他們在說天方夜譚了。
雖然德王殿下他們面對的實際上只有二千不到的倭人，但不但全殲敵軍還自身無一損失，這恐怕是戰神都不容易打出來的成績吧？
但接下來，倭人們的後勤不斷被襲擊，硬生生的把他們拖在了福建邊境三四天，這又是德王殿下等人的功勞，也讓慶元三城有更多的時間來準備防禦，連木柄手雷都多運送了上千枚進去。
甚至於在這四天的攻城戰之中，德王帶領下的幽靈軍也屢建功勛，倭人的營地時不時的就要起火，就要爆炸開來，使得他們精神疲憊不堪。
這樣的爆炸和縱火，當然是木柄手雷和地獄雞尾酒的功勞。
也因為這樣屢屢的騷擾不停，進攻三座城池的倭人軍隊戰鬥力一天比一天弱，早已沒有了之前在福建時攻城略地的銳氣。
就為了這個，蘇鳳早早的就把騎兵和千牛衛給拉了回來。
送德王殿下回去？
送個屁啊！
就讓他們留在江南，給予敵人最大的騷擾和打擊！
這樣一支幽靈軍在倭人的背後，就像是一把尖刀對準了他們的屁股，想想都覺得帶勁兒。
蘇鳳心中此時對自己之前的無知想法感到深深羞愧。
人家德王殿下可是聖人啊！
聖人行事能莽撞嗎？會不知道分寸嗎？
最後丟臉的，還是自己這樣的凡夫俗子呀！
……
蘇鳳在想著柳銘淇的時候，少年正在和張勤、鞏淵說話。
「咱們的人還是少了。」他說道，「如果是人數有兩千人，咱們此時都已經可以考慮殲滅一支東瀛軍了！而不是只能像是現在這樣，不痛不癢的去騷擾他們一番。」
張勤聞言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殿下您太妄自菲薄了！特種小隊擴建是一定會做的事情，但我們現在怎麼能算不痛不癢呢？雖然辛苦了一點，危險了一點，但我們至少拖住了他們三分之一的精力！要不是有我們在，恐怕慶元、泰順和蒼南，根本支撐不過這麼幾天吧！」
「你看看咱們的人數！」柳銘淇指了指旁邊或靠在樹下休息，或直接躺下的特種小隊成員，「咱們這支是最多的，有一百人。銘璟和寶哥每人只率領了八十人……要不是咱們的武器精良，有木柄手雷開路和斷後，恐怕早就被這群倭狗給包圍住全殲了。」
三方面的戰況緊急之下，柳銘淇他們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分兵。
反正都不會再和倭人正面作戰了，作為敵後小隊，偷襲、暗殺、埋伏等等作戰，人數都不用太多。
於是柳銘璟和司馬謹率領八十人前往了慶元，熊大寶率領了八十人前往蒼南。
最穩重的張勤就跟在柳銘淇的身邊，還有鞏淵也在。
當然了，分散了的拳頭肯定沒有那麼大的威力，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要是讓倭人攻破任何一道防線，對浙江來說都是極大的麻煩。
此時鞏淵也說道：「殿下，這一趟咱們已經夠本了！哪怕我鞏淵現在戰死了，也有臉去見我鞏家的祖宗！這一次能跟隨您前來殺敵，真是我鞏淵這輩子最好的決定！
您的深謀遠慮，您的各種特種戰術打法，倭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反應過來！如此精銳的倭人都死傷慘重，我們卻一個戰死的都沒有，這隻能是值得您驕傲自豪的啊，怎麼可以覺得還沒做夠呢？」
說話的鞏淵，臉上多了一道傷疤，一隻手也有點抬不起來。
他也是有點倒霉，接連兩次的夜間偷襲中，都有箭矢擦過他的身體。
雖然傷勢不重，可現在已經廢了一半，想要再拼殺也不行了。
但鞏淵此刻非常的亢奮和驕傲，一點沮喪的感覺都沒有。
他這個人很孤傲，向來不喜歡拍馬屁。
哪怕是柳銘淇給他講了《江南日報》的創意，哪怕是柳銘淇做的文章讓他膜拜，他也沒有拍過柳銘淇的馬屁。
可現在，現在看到柳銘淇學以致用，把看起來根本沒辦法成功的特種戰術，發揮得如此淋淋盡致，以小螞蟻去撼動大象，而且還能創造出如此輝煌的戰果，他整個人都被震撼了。
在那麼一瞬間，鞏淵心中掠過了「此等驚才絕艷的聖人，不當皇帝真是全天下的損失」的想法。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他繼續說道，「只不過現在看起來形勢非常嚴峻，不說別的，如果沒有救援的話，咱們眼前的泰順城，恐怕陷落也就是三五天的事情了。
以前我覺得倭人不值一提，現在真正和他們作戰了，看到他們攻城的悍不畏死瘋狂，才曉得自己有多麼的無知，才知道殿下您多麼的偉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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