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請教
如今走釐清土地這步棋,也是個好時機。
因為現在朝廷窮瘋了。
各種災后重建和善後工作,初步估算都是需要整整三億兩千七百萬兩白銀,更別說從來預算到了最後只有超標的份兒。
想要維持住大康,把這口氣給續下去,所有朝廷的大佬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搞錢。
為此就算是得罪人,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當朝廷大佬們擰成一股繩的時候,天下沒有任何人能阻擋。
任何的豪強、士紳、勛貴等等,在整個朝廷機器面前,就是渣渣。
故而司馬北如果能早一點把彭州府幹好,將這裡的土地釐清得清清楚楚,乾脆利落,那兩三年之後再開始清理兩三個省份,那是妥妥噹噹的。
你說大康……哦,不,所有的中華土地上的老百姓們,都是很眷戀腳下的土地的。
不到萬不得,即便是浙江、福建、廣東這樣的沿海省份,他們都很難駕船出去闖天下。
否則整個東南亞、整個中南半島、整個南次大陸,早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所以在沒有得到更好的土地之前,柳銘淇都沒辦法讓更多的人去移民。
除非是你讓他們知道,那裡的土地又好又肥沃,而且還很多,還有保障,並且最遲一兩個月便能回到故鄉,不然想要組織起超過十萬人以上的移民,簡直是痴人說夢。
因此,現在柳銘淇最應該做的,就是幫著朝廷釐清出足夠多的被隱匿、侵佔的土地,分別便宜一點賣給老百姓們,這便是一個一箭雙鵰的好事兒。
吃虧的只是那些豪強而已。
對於整個天下來說,豪強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我大明中後期就是沒有開國皇帝朱重八的魄力,如果他們直接對著全天下的豪強們開刀,殺遍天下的所有豪強,把土地分給老百姓,即便是小冰河時期也完全能扛得下來。
其實柳銘淇已經把後續的給準備好了。
彭州府是一個官府的試驗場沒錯,同時對於大康的金融服務也是一個試驗場。
只要那些大錢莊們能在這裡獲得足夠多的經驗,那麼擴展到了全國的土地買賣,他們都可以加入進來,也同樣的能輕車駕熟。
這也是為什麼柳銘淇一開始便強調,一定要讓更多的各地大錢莊加入進來的原因。
……
思緒過處,司馬北也開始問問題了。
「殿下,您也知道,古往今來,老百姓們多愚昧。」他說道:「我不怕那些官吏、地主、豪紳們阻礙,就怕他們慫恿著老百姓們來鬧……一旦洶湧起來,再想要理清局面,恐怕得等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個問題其實是最簡單的。」柳銘淇對司馬北道:「司馬大人你覺得,老百姓們會真心實意的為這些地主豪強們賣命嗎?」
「當然不會。」司馬北道:「可百姓單純愚昧,容易被他們給煽動啊!」
「這就需要你找准最主要的矛盾,也就是他們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柳銘淇順口就道:「一個擁有足夠多的生產資料,另一個卻是無產之人。只要你讓他們踏踏實實的相信,自己也會擁有土地,成為土地的主人,那麼任憑別人怎麼煽動,也是沒有辦法的!」
司馬北眼睛一亮,旋即陷入了沉思。
下一刻,他追問道:「那麼殿下,我該怎麼破局?」
就憑藉著司馬北的「破局」二字,便知道他已經初步理解了柳銘淇的意思。
柳銘淇說道:「這個簡單得很,你們法家最適宜用律法去懲罰那些有罪的地主豪紳們,你去抓一個典型,把他的土地全部賣給老百姓,讓他們實實在在的擁有田契,這不就好了嗎?」
司馬北聞言微微一笑:「一方面讓他們成為尖銳的對立者,另一方面讓老百姓踏踏實實的擁有田契,從而讓他們不再相信這些地主士紳們——因為如果地主士紳們得勢了之後,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他們!所以他們只能跟隨官府走,期望官府能壓制住地主豪紳!」
「對!」
柳銘淇點頭。
這法家子弟果然就是天生的變革者啊!
被司馬北這麼一理解,瞬間就達到了現代的一種處理矛盾的手法之中。
現在就只差一步,便可以變成「打土豪,分田地」的轟轟烈烈運動之中了。
但現在卻還不能做。
倒不是柳銘淇貪戀這些錢財和尊貴的身份。
而是如今的社會矛盾根本就不夠突出,也沒有必要做這麼慘烈和徹底的改革。
後世太祖他們之所以能做那麼開天闢地的事情,原因就在於經歷了接近一百年的瘋狂黑暗,民眾已經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所以教員先生一聲大吼,頓時引起了四萬萬同胞們的覺醒,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如今的大康朝是什麼樣子?
總的來說朝局清明,皇帝和大臣們為了救老百姓,也是用盡了辦法。
雖然日子苦了一些,可他們大致上還能活著,也就覺得這樣的生活非常滿意。
現在的老百姓們的祖輩都經歷過改朝換代的戰亂,這些祖爺爺、爺爺們告訴後代一個真理——亂世民眾不如狗。
什麼都是安穩的好,動亂起來什麼都沒有了。
所以現在你要說製造地主和農民們的尖銳對立,讓他們揭竿而起,那是不現實的。
而且起義軍的將領根本還是農民心態,不可能達到太祖、翔宇先生、太宗等等先烈們的思想境界。
那麼即便是這樣的起義成功了,改朝換代了,也不過是另一個封建王朝而已,還不一定比現在的大康好。
因此,柳銘淇現在是試著走一下另一條道路,看看能不能在溫和的情況下,慢慢的把社會給變革開來。
思緒過處,司馬北又道:「殿下您的這個辦法,是建立在這個特殊的彭州府區域,還是準備推廣到天下?」
柳銘淇笑了笑,「你說呢?」
「只在彭州府先試驗的好。」司馬北也沒有猶豫,道:「雖然這是一個好法子,能迅速的安穩百姓、讓朝廷得到一大筆錢之餘,又能使得他們恢復生產。
但這是一個特殊的區域,並不是正常的地方。如果貿然在帝國的重地幹這種事情,引起了巨大的反彈,恐怕朝廷諸公們也不會答應的。」
「是的。」
柳銘淇頜首道:「所以你也不用太激烈,殺雞儆猴的斷掉幾個聲名狼藉的傢伙就行。最主要還是安置老百姓,為朝廷搞來越多的錢財越好!據我所知,陛下和諸位大臣們的期望可是很高的啊!」
「保底就是八千萬兩銀子,最好是一億兩以上。」司馬北道:「這個重擔猶如一座大山一樣,讓微臣不敢有半點懈怠。因此微臣才來請教殿下,有沒有什麼具體的法子,可以讓我做得更好。」
這就是一個得罪人的差事。
但司馬北並不怕得罪人,他只怕自己做不好,辜負了皇帝和朝廷的期望。
柳銘淇問道:「你知道去年的『丁宇案』吧?」
司馬北毫不猶豫的道:「這事兒怎麼可能忘記呢?」
丁宇案,便是去年七月,糧食商人丁宇因為不堪戶部和糧倉官吏們的欺辱和壓迫,一頭撞死在了帝京府衙門前的石獅子上。
然後這事兒便被帝京府府尹苗炎給徹查了起來。
最後導致了副相南宮忌、漕運衙門總督林鎮遠、內務大臣張翔、豹騎衛大將軍朱坤、戶部尚書王飛騰等超級大員落馬,以及超過上萬的官吏被牽涉其中,遭到嚴懲不怠。
甚至於當時的太子柳銘宇也牽涉到了其中,最後莫名其妙的丟掉了性命。
你說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讓這些朝廷官員和文人士子有半點忘記?
更甚者,今年的六方勢力大舉進犯大康,侵略中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來源於去年的動亂造成的大康根基不穩。
倘若沒有去年的漕糧貪腐案件,使得大康的糧食儲備嚴重不足,導致了民心不穩,各種物資匱乏,那些外族怎麼敢如此的放肆囂張?
「那你應該知道,當初的羽林衛是怎麼探查漕糧丘縣和考縣倉庫的經過的?」柳銘淇問道。
司馬北想了想,道:「靠著突然奔襲,殺得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怎麼毀滅證據?」
「對!」柳銘淇道,「你可以學習他們,先悄悄的微服私訪,等到情況差不多弄明白之後,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乾淨利落的斬殺幾個罪大惡極的地主豪紳,給老百姓們增加底氣。」
「是這個理兒!」
司馬北頜首道,「不瞞殿下您說,微臣也有這個想法。」
「但這樣還不夠。」柳銘淇提醒他道:「他們之所以能這麼快速準確的把證據給抓到受傷,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在於,他們羽林衛帶上了翰林院的那群編修和檢討。」
「哦!!」
司馬北猶如醍醐灌頂一樣的恍然大悟,振奮的道:「翰林院的編修和檢討們,都學習了殿下您教給的數學和記賬知識,知道怎麼來做好查賬,所以這些漕糧糧倉的傢伙,才沒有能力銷毀證據,從而無所遁形!」
柳銘淇點頭說:「俗話講失道寡助,得道多助。你本身就是翰林院出來的,自然也需要這麼一群自己的後輩來幫襯,更別說他們這群人年齡小,正是處在有抱負有理想,不畏權勢的時候,讓他們去查這些下面的地主豪紳們,那是一點負擔都沒有。」
司馬北心悅誠服的站了起來,給柳銘淇鞠躬道:「殿下真知灼見,給予微臣這樣詳盡的指導,微臣感激不盡!」
他知道柳銘淇厲害,能給予他一些指點,卻沒想到柳銘淇給出的是這種可以直接上手的方式。
如果按照柳銘淇說的做,他還得馬上去稟告專門負責此事的鐘相,然後請求馮大學士派人幫忙。
最好的便是等到春節過後便帶著他們一路出發,然後花上一兩個月的時間,好好的把情況給探查清楚。
如此說起來,時間還真的緊迫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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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是沒考慮過的,窮秀才就是這樣,又想成績好,又不想給看書的老爺們增加麻煩,這不是活該受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