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蛀蟲和疑團
四桅帆船的乘坐感受還挺好。
至少在這大運河上面，四平八穩的，柳銘淇都感受不到一點顛簸。
但這也是很正常的。
江河的水流跟海上完全是兩個概念。
海上的海浪能達到百米以上的高度，這個你在江河上面能看得到？
因為地勢和環境的因素，江河就算是泛濫，絕大部分也不可能出現什麼幾十米的浪花——錢塘江倒是有這樣的情形，但這樣的地方也是很少很少。
四桅帆船自重都有三千噸，在江河上能夠航行起來，都得是大江大河了，小一點的地方，直接就只能擱淺。
但到了海面上，這就完全不一樣了。
區區三千噸的木船，還禁不起一兩次超級大風的折騰，更別說什麼龍捲風了。
這就需要一種很好的動力。
至少是能看到遠在天邊的龍捲風之後，躲避它行進路徑的動力。
現在的四桅帆船還好，如果是全力開動的話，底艙有超過三百名的划槳手在划船，順風的情況下，最快速度能達到六十里每小時。
這個速度足以在視線良好的情況下，擺脫龍捲風。
但是如果是忽然遭遇到的，那就有點懸了。
這也是為什麼柳銘淇正在加大研究蒸汽機的原因。
一旦創造出了蒸汽動力，瞬間爆種的情況下，速度是能飛速飆升的。
龍捲風不能天天遇到，但是敵人有可能。
四桅帆船的防禦力量和攻擊力量都很強橫，可問題在於它的體積太大，航行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真正在追擊戰裡面，它能起到的作用太小。
所以明年陳小薇和徐東平出海，除了五艘四桅帆船之外，還要有許多的艨艟、海鶻船來配合。
不然對四桅帆船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咱們不說鄭成功的老爹用小火船燒毀了荷蘭人的大船，獲得了東南海域的絕對霸權。
只說1588年的西班牙無敵艦隊毀滅，就能完全的說明事實。
1588年的西班牙無敵艦隊，真的是一種無敵的存在，無論是防禦力還是攻擊力，都是當時世界的第一。
所以大不列顛和它決戰的時候，包括他們自己都是一種很絕望悲觀的態度，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
結果呢？
結果大家都知道，大不列顛大敗西班牙無敵艦隊，從此成為了日不落帝國。
西班牙無敵艦隊是怎麼落敗的？
就是輸在這靈活性上面。
具體的驚險咱們就不說了，只說簡單一點的，那就是皇家海軍一邊扛著無敵艦隊的猛攻，一邊用靈活的小炮艦，直接在無敵艦隊之間穿行攻擊，硬生生的用螻蟻戰術，啃掉了一艘又一艘的無敵艦隊戰船，最後使得西班牙人無以為繼，只能落敗收場。
有了這麼一個教訓，柳銘淇肯定不能只讓四桅帆船出去，一應的大小船隻必須要湊齊。
哪怕是負擔稍微大一點，也要適應這種作戰方式。
否則一旦在大規模戰役之中落敗，就像是無敵艦隊一樣，再也沒有了翻身之地。
所以今年陳小薇又訂了十艘大型艨艟、十艘大型海鶻，小舅那邊本來去年就定了同樣數額的大型船隻，今年又增加了一倍，和陳小薇同樣的配置。
這可是一個極大的買賣。
天下的船廠可謂是聞風而動，每一家都分到了幾艘的訂單，利潤都是高達好幾萬兩白銀。
苗炎其實也很眼紅。
他也想把這些單子搶回來。
可一來漕運船廠的技術儲備不夠，對於這些民間已經做得很熟悉的船隻，工藝方面還達不到要求。
二來漕運船廠招募過來的大師傅們，全都投入到了四桅帆船的製造之中。
他們一天到晚攻堅這些難題都來不及，怎麼還有空生產這些小船？
因此苗炎才沒有把這個話說給柳銘淇聽。
幸好苗炎沒有說，不然柳銘淇又要跟他講一遍什麼叫做官方壟斷的危險了。
民間壟斷和官方壟斷都不是好事兒，只有兩者相互制衡，相互促進，才是最好的發展途徑。
……
從碼頭下來，柳銘淇才聽說，蘇鳳已經到了他的住所，正在等著他呢。
作為浙江的第一人，蘇鳳還是非常忙碌的，他親自過來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柳銘淇明白，肯定是和自己被襲一案有關。
劉仁懷和苗炎都是負責追查此案的領頭人物，不過他們都非常忙，蘇鳳代替劉仁懷過來，也是理所當然，身份上還不尷尬。
果不其然，和柳銘淇見面的蘇鳳，就說了一個事兒。
他彙報道：「殿下，已經查出來了，這些東瀛人都是在去年入侵的時候埋伏下來的人，他們一開始是躲藏在山裡面，然後等到林浩從東瀛回來，才接觸到一起，來了淮安城的。」
柳銘淇有些納悶兒，「他們怎麼知道我要來淮安城？」
「很簡單啊，四桅帆船不是您創造的嘛？它交付的時候，您多半要來呀！」蘇鳳道，「更別說他們這一次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在淮安城殺了陳夫人，然後苗大人肯定要受到牽連，說不定淮安城就會亂起來，他們就有趁機渾水摸魚的機會了。」
「嗯……」
少年聽著點點頭。
這些倭人隱藏得夠深啊，也不知道除了他們，還有別的隱藏的倭寇沒有。
少年又問：「林浩呢？他是怎麼出來的？」
「他是在海外的島嶼上，假裝成商人，跟隨商隊回來的。」蘇鳳道，「根據那些商人說，林浩出手非常大方，而且很爽朗，大家都沒有想到他就是那個畜生。連海關的官員比照人像圖紙也沒有認出來。」
這就是古代的缺憾了。
倘若是現代的人臉識別，再加上指紋識別，林浩除非是空降，不然一定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的進來。
王家和顏家跟林浩勾結的來龍去脈，席瞰已經審問出來了。
現在之前倭寇怎麼來的這個事兒，也被蘇鳳理清楚了。
剩下的就只有一點了。
那些木柄手雷和地獄雞尾酒是怎麼來的。
蘇鳳也說起了這事兒：「地獄雞尾酒的來路我們不明白，不過從殘存的那些東西來看，他們製造的地獄雞尾酒更多的是煤油，而不是我們的汽油，雖然威力比不上，可獲得的來源就太多了，不好查證。」
他說的這個，柳銘淇也理解。
地獄雞尾酒只要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製作出來還是比較簡單的。
甚至於你用石油都可以。
區別在於石油因為太粘稠，不可能像是汽油那麼瞬間爆炸燃燒，造成極大的傷害。
而煤油毫無疑問，在這方面和汽油有著很多相同之處。
煤油的分佈自然很廣泛，其中東瀛也有小量的出產，大康更是普及到了中層的富裕人家，隨便一個村子里，你都能找出幾家人用煤油的。
「剩下的木柄手雷，我們也有了線索。」蘇鳳道：「根據大規模的排查審核，我們發現在北方水師艦隊裡面，出現了一夥子蛀蟲。張公栗把他們抓起來嚴格審訊，發現就是他們倒賣了木柄手雷。」
「倒賣木柄手雷？」
柳銘淇聽著倒吸了一口氣：「這還不是悄悄的偷出來的，是他們直接賣出來的？」
「對！」
蘇鳳也是滿臉的苦澀，「我們江南出產的木柄手雷，最先供應的就是北方水師和南方水師，然後才是沿海的各大城池。
這些北方水師的蛀蟲們，從倉庫環節開始，再到之後的訓練消耗等等，在這麼半年的時間裡，已經瘋狂的賣掉了七百多枚木柄手雷！」
「七百多！？」
這下子柳銘淇都在冒冷汗，但馬上他又覺得不對勁兒：「不對啊，林浩他們最多也就是一兩百枚，根本沒有多的！要是有七百多枚，我早就完蛋了！」
林浩如果直接扔上百枚木柄手雷過來，就能破掉柳銘淇的防守。
七百多枚一起扔，柳銘淇不死都得重傷。
「七百多木柄手雷可不是賣給一家人的，他們說總共賣給了十幾家人，全都是海外的商人。」蘇鳳道：「他們以為賣給國外的商人會隱藏蹤跡，沒想到其中就有林浩的人，被他拿到之後，直接來行刺您。」
頓了頓，蘇鳳又說道：「殿下您的防衛非常嚴密，特別是在鼎香樓裡面，這才沒有給他們可趁之機，不然要是直接在鼎香樓爆炸開來……後果不堪設想啊。」
的確。
柳銘淇要去鼎香樓吃飯，他的侍衛，還有繡衣衛的侍衛，是把所有人都給搜身了的，所有的角落地方都查了個清楚，就連地板下面都掀開來檢查了。
在這種情況下，木柄手雷是帶不進去的。
可柳銘淇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只要他們願意，總是能找到機會的。
而作為最佳的刺殺地點，鼎香樓自然是最適合的。
反正他們準備的都是死士，直接扔木柄手雷過去，自己再帶著拉開導火索的木柄手雷撲過去，和柳銘淇同歸於盡也是有希望的啊。
怎麼會我逃出了鼎香樓，他們才用木柄手雷？
這從邏輯上面講不通啊。
除非林浩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取我性命？
不不不！
這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