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悲哀
一天裏第三次來到這個地方，來了走，走了又來。
走廊裏陰森而黝暗，門是關著的。陸小鳳敲門，沒有回應，再用力敲，還是沒有回應。馬原走上前，一拳轟碎了這三寸多厚的木門，陸小鳳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不過他其實也著急的打算硬闖了。
桌上的黃銅燈已點完，馬原眉頭一皺，“血的味道。”
陸小鳳臉色一變，他快步走上前，那床上麵繡著金龍的褥被，已落在地上，他彎下腰想要撿起來，忽然看見一隻手。
一隻枯瘦於癟的手，從椅子後麵伸出來，然後就是大金鵬王的屍體。
這老人的屍體還沒有完全冰冷僵硬，呼吸卻是早已停止，眼睛裏帶著種無法形容的驚慌和憤怒之色，顯然臨死前還不相信，殺他的那個人真能下得了毒手。
他的另一隻手臂上，帶著道很深的刀痕，好像有人想砍下這隻手，卻沒有砍斷。
他的手緊握，手背上青筋凸起，顯然死也不肯鬆開手裏抓住的東西。
馬原活了太久，見過很多在拚殺之死亡的屍體，他們的表情大多是扭曲不甘，或者是沉迷於殺戮的，此刻跟這陰魂不散的猙獰死相比起來，當真是情感上極大的扭曲。
他看著老人手裏的繡花鞋，忽然道:“我見過這雙鞋。”
陸小鳳問，“誰穿的？”但是鞋麵上的飛燕，其實好像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
馬原卻沒有回答他，他已回過頭去，冷冰冰看著一劍朝陸小鳳刺來的柳餘恨，“一個男人活到你這麽蠢，當真是應該找顆樹直接吊死自己。”
陸小鳳歎了口氣，他的身子滑開三尺，歎息著道：“柳餘恨，你不該現在就來的。”
馬原和他都不弱，對方肯定是抱著必死的心了。
窗外果然傳來柳餘恨的聲音，聲音冰冷：“死之前，我來殺了你們！！”
他的劍比他的聲音更快。古老的優美的雕花窗格，“砰”的被震散，他的人和他的劍同時飛了進來。他的頭發披散，眼睛裏是對上官飛燕的狂熱。
馬原覺得有些可悲，戀愛本是美好的，可他卻愛錯了人。
或許是因為馬原的話，柳餘恨的劍招一變，朝他撲來，他的劍光凶狠迅急，劍招改變得非常快，每一劍刺的都是立刻可以致命的要害。
馬原卻根本不看他的劍，他腳下虛步已踏，這世上根本沒人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鬼魅的身形變化讓柳餘恨眼睛發出死灰和狂熱的光芒，他沒有退，他已沒有退路！
陸小鳳盯著他們，緊緊的抿著唇。
馬原一直沒有出手，他還在想殺死柳餘恨的理由，他認真的想了想，然後他出手折斷了柳餘恨的劍。
今天看了兩具屍體，馬原不想再看到一具，所以他索性把柳餘恨左腕上的鐵球也捏碎了。
柳餘恨嘶吼了一聲，臉色難堪。
陸小鳳看著柳餘恨已痛苦而扭曲的臉，心裏忽然生出種說不出的憐憫之意，道：“你走吧。”
柳餘恨突然冷笑了，笑聲中充滿了輕蔑——對陸小鳳的輕蔑，對自己生命的輕蔑。
陸小鳳歎了口氣，苦笑道：“為什麽我總是要遇見這種愚蠢的人，為什麽……”
他這句話沒有說完，因為當時他已聽見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上官飛燕站在門外，看著陸小鳳和馬原，那雙眼睛依舊是脈脈含情的，“因為你們都是蠢人，所以嚐嚐會碰到一起。”
馬原看著上官飛燕，冷冷道:“花滿樓呢？”
上官飛燕依舊甜美的笑著，“他那麽喜歡我，也是個難得的蠢人，我I自然會好好照顧他，送他去該去的地方。”
陸小鳳臉色變了，“你把花滿樓帶到哪裏去了？”
上官飛燕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你看我是不是比上官丹鳳還要漂亮？”
如果是知道花滿樓出事之前，陸小鳳或許還有心情跟上官飛燕閑扯幾句，可現在他什麽心情都沒有了，他原本就是個情深意重的人，對待朋友悠甚。
但上官飛燕依舊笑的很開心，很開心。
這讓馬原覺得可笑，“一切隻是源自你的嫉妒心，你覺得上官丹鳳比不上你美麗，比不上你聰明，但她是公主，比你尊貴，比你有地位，所以等你祖父死後，你就立刻顯出了醜陋的麵孔，殺了上官一族的最後兩個王室。”
“那又如何？”上官飛燕語氣溫柔，“他們原本就複不了國，財富在他們手裏隻會消耗殆盡，還不如給我，讓我來展現榮光！”
陸小鳳表情複雜，“為什麽要把我扯進來！”
“因為隻有你可以解決那些人，獨孤一鶴，閆鐵珊，你瞧，你不是解決的很好嗎？”上官飛燕嫣然的笑著，“如果不是你太不老實，我說不定真的願意跟你一輩子，可惜你有太正直太聰明了，人活著還不如糊塗點。”
陸小鳳苦笑，“我怎麽覺得我隻是個糊塗蛋。”他被傷了心，這個故事裏，陸小鳳作為主角總是被朋友傷心，但是讀者們卻是根本不在乎這一點的。
可他又實在是個很溫柔的人，當注意到柳餘恨看上官飛燕的表情時，他已經於心不忍，想要救他，“所以，你找柳餘恨來殺我？可你明知他殺不了我，你其實隻是覺得他沒有了利用價值，想借我殺了他。”
柳餘恨眼裏的光卻沒有因此有任何的減弱，甚至更恐怖了，他願意為了上官飛燕做出一切，甚至奉獻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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