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住他隔壁
看著少女眼裏的火花瞬間熄滅，李覓表情有一瞬間的皸裂，但是不過轉瞬，又恢複了那副毫無破綻的模樣。
誰都沒有發現他那一瞬間的變化。
沈南枝雖然不說話，但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對著他眨啊眨的，分明是控訴地望著他，那雙眸子一如清風拂過的湖中月，任誰也無法拒絕，會在心裏生出濃濃的愧疚感來。
反倒是李覓見她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心裏反而有點癢癢的，嘴角有點克製不住的要往上翹。
那廂沈將軍和襄陽王客套完了之後便策馬領著車隊繼續往前，沿途的百姓歡呼聲愈發清晰起來。
他們拚命把自己手裏的籃子舉起來，希望能把自己手中的美食美酒送個那個護了他們數十年安穩的將軍。
喧鬧欣喜的人群當中，藏著幾個人。他們衣著普通，但彼此交換的眼神當中卻透露著陰鷙。他們看著這一派擁護的場麵，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消失在了人海當中。
沈南枝看得分明。她深知這一次返回都城的原因。朝堂風雲變幻在即，沈家勢必要趟這一次渾水。
相比上一世進京時她的欣喜，這一世的沈南枝無比清醒。所以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了人群中那幾個不尋常的身影。
他們雖然穿著打扮和尋常的百姓一樣。看向沈將軍的眼神卻並無半分感激與愛戴。
沈南枝死死地盯著他們，隻希望能記住他們的臉。
沈南枝猜到了沈家這個關頭被召回京，一定會被各方勢力所忌憚。她倒是要看看，是哪家的爪牙這麽按耐不住。
落座在京都的沈府早就已經被修葺好了。正正方方的落在城東的鬧市之中。東行不過兩裏路，就是上朝的官道。隔不遠處朝南去，就是京城最熱鬧繁華的集市。
更讓沈南枝覺得高興的是，這一座宅子離李覓家的國公府並不算遠。
沈南枝滿腦子已經開始想著，到時候應該如何翻過自家高牆大院，跑去找李覓玩，因此並沒有注意到轎簾被掀開。
沈柏寒的聲音很冷：“在想什麽呢？到了，下來。”
沈南枝撇了撇嘴：“哥哥，你凶我。”
早已經習慣了沈南枝這樣胡攪蠻纏的撒嬌方式，沈柏寒扯了扯嘴角，權當敷衍：“到了京都，你可別耍小性子了。”
他總覺得自己這個妹妹是越活越回去了。
沈南枝看出了沈柏寒的擔憂，笑眯了眼睛，語氣卻是無比的鄭重：“哥哥，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在不相幹的人麵前耍過小性子？”
沈柏寒一震。仔細想來，沈南枝的嬌俏確實好像隻在他和父親母親麵前展現過……還要再加上一個，李覓。
沈柏寒斂下眉眼，衝著沈南枝伸出了手：“下車吧。”
沈家向來不習慣踩著仆人的背下馬車。
沈母是因為她有沈將軍抱下去，沈南枝則是因為——她太皮了。
自從沈柏寒親眼看見“沈南枝穿著齊胸襦裙，提高了裙角就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的那一幕之後，沈柏寒作為哥哥，隻要是沈南枝坐上了馬車，他就一定要趕在他這個妹妹跳下馬車之前，把她扶下去。
沈柏寒這個哥哥當的，也是操碎了心。
沈南枝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沈柏寒每每到了下馬車的時候就對她這麽好，但是這樣也合她的心意。
所以每次她都會牽著沈柏寒的手，慢慢的下馬車。
在進門之前，沈南枝仰頭看了看將軍府的那塊牌匾，據說是皇帝親自提筆寫的。
榮耀與危險並存，這一世的沈南枝很清楚這個道理。
初到一個新地方，沈南枝將這份欣喜表現的淋漓盡致。最大的表現就是她挑了一間院牆比較近的屋子。
沈南枝指著院子旁的那一棵大樹，語氣裏充滿了向往：“在這兒打一個秋千！我聽說京城裏的姑娘家都有秋千。”
沈柏寒扶額：“京城裏的姑娘家，還精通女工和琴棋書畫……”
沈南枝抱住了沈將軍的手，可勁兒的搖晃，撒嬌味兒十足：“爹！我就要做一個秋千！”
完全把沈柏寒的那一句話當做了耳邊風。
唯恐籌碼不夠多，沈南枝又補充了一句：“這日頭足，我下午的時候還可以在這兒看書。”
沈南枝主動提出會看書，這著實是讓沈將軍大開眼界，當即拍板：“好！做一個大的！”
沈將軍中氣十足，赫然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有你這句話，你娘肯定會同意的！”
得，說來說去，拍板的還是將軍夫人。
沈南枝的小臉一垮，決心今天開始努力在手帕上繡朵花，這樣才可以討好自己的母親。
沈柏寒將沈南枝的舉動看在眼裏，心裏有些疑惑。這個院子地處比較偏，而且離外頭僅一牆之隔。
他不知道沈南枝為什麽偏偏看中了這個院子，畢竟他本來想給沈南枝選的是落座在中庭的院子。
隻有沈南枝自己知道自己心裏的那點打算。
隔著一堵牆，到時候她憑著輕功翻出去，可就方便太多了。
最終在沈南枝的軟磨硬泡之下，她入住進了那個她“最喜歡”的院子。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沈柏寒不知道為什麽，選了跟她隔的不算遠的另外一個院子。
不過沈南枝知道，她這個哥哥作息時間規律得就像一個小老頭。大半夜的翻出去，沈柏寒應該不會察覺。
當天晚上，沈家人圍坐在一起吃了他們在京城裏頭的第一頓家宴。
說到底，京城和大漠的生活就是不一樣。
沈南枝看著膳房傳遞上來的那一道道精致的菜品，那些菜被雕刻成精致的花瓣狀，或者是鳥獸蟲魚。
沈將軍不免有些心酸。自己征戰半生，苦也早就習慣了，但是唯獨委屈了自己的家人。這樣的生活，本來就屬於他們。
沈南枝看見了沈將軍眼底的淚光，故意無趣的扒了扒筷子，語氣不屑：“刻的是花裏胡梢的有什麽用？繡花枕頭罷了。”
她的這句話是真心的。
京城裏的生活，看著是一團花團錦簇的模樣，其實早就是千瘡百孔。菜是這樣，某些人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