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人以蠢分
沈南枝蹙著眉頭沉思。腦海裏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三皇子。
沈家現在炙手可熱，單說自家父親手裏頭握著的那些兵，不管是站在哪個皇子後麵，這場奪嫡之戰都會有勝算。三皇子若是拉不攏自家哥哥從自己身上下手，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難怪三皇子這個蠢東西這段時間一直纏著自己。
想起前世她還差點被指婚給三皇子，沈南枝突然意識到，有些東西哪怕你不去想，都不得不麵對。如今樹大招風的沈家，手握重兵的自家爹爹，在這種風雨飄搖，隨時傾頹的時刻，絕不可能做到置身事外。
懷璧其罪。這才是前世沈家滅門的原因。
沈南枝心裏發寒，極力克製，維持著麵上的鎮靜：“女兒知道了。”
她本來就打算隻與女眷一起“玩一玩”。
坐進馬車裏發呆時，一直未開口的沈柏寒突然出聲：“不用想這麽多，有哥哥在。”
沈柏寒不知道沈南枝此刻蹙起的眉頭是因為什麽，但他看著少女皺起了眉和那份明明憂心忡忡卻故作鎮靜的模樣，心裏意外堵的慌。
他沈柏寒的妹妹，應該是縱馬肆意，明眸善睞的少女。而不是毫無生氣地卷入這風雲詭譎的朝堂之中。
“哥哥最好了！”沈南枝一愣，隨即笑彎了眉眼。
和以往一模一樣的話語，沈柏寒卻分明覺得有什麽東西不一樣。對方稚嫩的眉眼已經有些長開，笑意閃爍的眼眸中，分明還有著堅毅。
沈南枝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一世她若是還做懵懂無知的沈家幺女，那麽她的重生沒有任何意義。她要入朝堂！
任這詭譎的朝堂風雲如何變幻，她沈南枝這一次絕對不要做棋盤上的一枚隨意置棄的棋子。
她要做撥弄棋盤，翻雲覆雨的那一隻手。
沈柏寒心頭有些慌亂，斂下眉眼：“你這幾日射箭練得很好，若是排上了名，想要什麽東西？”
世家子弟狩獵以狩到獵物的多少排名，男子和女子中各取前三甲。沈南枝在這一群世家小姐當中，必然能拔得頭籌。而按照祖訓規定，前三甲是有聖上的賞賜，每年的禦賜之物基本上都是固定的。
沈南枝歪著腦袋想了想：“哥哥是在說禦賜的獎賞，還是在獨自許諾給我什麽獎勵？”
“若是禦賜的獎賞呢？”
“簪子，裙子這些東西實在無趣。”沈南枝撇了撇嘴，毫不感興趣的樣子，“相比之下，我還是很期待哥哥會答應許給我什麽獎勵。”
百花玉簪，廣袖流仙裙這些可是世家小姐們爭先追捧的東西，偏偏到了自家妹妹這裏，就變成了無趣的玩意兒。
沈柏寒不由得搖了搖頭，突然想起自家父親說過的那句話——“你妹妹在邊疆待的這些年，哪裏還有世家女子的樣子？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是，別老是寵著她，老教她射箭像什麽樣子，偶爾還是要督促她回房做做女工的！不然日後如何嫁得出去？”
想到這，沈柏寒眉間微動。說出的話，卻與沈亭長的期望截然相反：“確實無趣。還是射箭騎馬有意思。”
沈南枝瞬間就像是找到了知音，笑意更甚：“那哥哥以後還會教我射箭嗎？”
腦海裏想的是自家父親那句痛心疾首的話——“柏寒，枝枝很聽你的話。你要多勸你妹妹習禮儀。別老縱容她到處瘋跑。”
沈柏寒麵上卻勾起了嘴角，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你來，我便教。”
“來來來，我肯定來！”沈南枝恨不得拍著胸脯保證。
若說天底下還有誰能繼承沈亭長的武將衣缽，那自然是沈柏寒無疑了。連父親都誇他骨骼驚奇，必成大器。有這樣一位佼佼者跟在自己身邊指導自己，沈南枝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以後以一敵百的輝煌場麵。
太美滋滋了！
二人說話之間便已經到了白鹿書院。
沈南枝和沈柏寒各自分別，準備由書院的人帶著他們去狩獵場地。
因為出發前被耽誤了一陣子，沈南枝到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陸陸續續來的差不多了。
剛和沈柏寒分別，走進勤學殿沈南枝就聽見了柳詩蓉一聲嘲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沈小姐。沈小姐今天來得這樣晚，實在是不應該啊。”
柳詩蓉向來和蘇煙兒玩得比較好。這大概就是物以類聚。
兩個傻子湊在一起，還玩出優越感來了？
沈南枝還沒有來得及翻白眼，就聽見她身旁的另一個人應和道：“來晚也是正常的事情，怎麽就不應該了？”
沈南枝微眯了眯眼看一下那個接話的——賈雙。本來進學校的時候，她還算是安分的那一類，最多在背後附和著別人，嚼嚼自己的舌根。
都托了三皇子的福，若非他對自己表現的青眼有加。她現在也不至於成為書院裏某些女人的頭號敵人。
可重點是，她們明明誰也沒頂著三皇子妃的身份，哪來的這麽大的臉麵，就把自己當做情敵了？
癔症可是病，得治！不治就是癌，得死！
見沈南枝不說話，柳詩蓉聲音越發提得高昂起來：“瞧瞧咱們沈小姐穿的是什麽，這種料子早就在京城裏過時了。”
賈雙也壯大了膽子：“詩蓉，你這說的是哪門子話？這料子想來在邊疆還算是時興的一類呢。”
周圍一片壓低了的嘲笑聲。
沈南枝冷眼看著那一群自以為是的世家小姐們。前世的她真是傻透了，才會費盡心思的想要討好她們，融進她們的圈子裏，降低自己的身份。
在這一群不吃疾苦為何物的世家小姐的觀念裏，邊疆便是黃沙飛揚的苦楚之地，便是野蠻荒涼的地方。
真是蠢得讓人發笑。
沈南枝想笑，自然也就笑了。她輕勾嘴角，眉眼裏帶著寒涼的味道：“這料子確實比不得柳姑娘和賈姑娘身上穿的。沒有看錯的話，你們兩位穿的都是蘇錦繡的吧。好大的排場啊。”
柳詩蓉和賈雙一愣，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沈南枝會突然誇讚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