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出頭
孫子仲不是沒有自尊心，他也有，被人這樣圍在角落裏辱罵，毆打，他的自尊心也會受挫，他也會難過，但是他不想哭，因為哭隻會讓那些人更加快樂。
他隻是不想讓自己的狼狽成為那些人的笑料。
沈南枝不會意識到此時此刻自己朝孫子仲伸出去的那隻手意味著什麽，但是孫子仲卻從此都記得是沈南枝把自己從深淵泥潭裏拉上來的。
這個從開始就對他格外好會給他帶荷葉燒雞的沈同學，從此不再隻是一個同窗好友那麽簡單了。
孫子仲這個人，簡單得很，你對他三分好，他便還十分。
這樣，也傻得很。
沈南枝把人拉起來之後並沒有過多地噓寒問暖，她知道，那樣也是在孫子仲原本就受創的心上增加一道傷口，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很要麵子。
哪怕是向來遲鈍沒脾氣的孫子仲。
很久以後沈南枝再想起自己說孫子仲沒脾氣這句話覺得甚是打臉，他不是沒脾氣，隻是那時候還沒真正觸怒他。
沈南枝忽然覺得，能讓孫子仲這人暴怒，衝冠為紅顏，南瑤郡主這些年的喜歡也不算白費。
她把孫子仲拉到那群人麵前，用今天天氣怎麽樣的語氣問孫子仲，“哪些人對你動了手的？今天南瑤郡主不在，我替南瑤郡主幫你出頭。”
五皇子之所以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帶人欺負孫子仲，無非是抓準了南瑤郡主忌憚李覓，今日不會來。
但是卻沒想到半路冒出個沈南枝。
一想到沈南枝與南瑤郡主確實關係親密，五皇子有些慌了，如果阿姐知道他欺負孫子仲這個死胖子，肯定會生他的氣。
他不想阿姐生氣。
於是在沈南枝有下一句話之前五皇子忽然衝到沈南枝麵前，雙手揪住自己的耳朵，一副認錯的態度，同時努力地張大嘴巴，希望沈南枝能給他個說話的機會，為自己辯解一下。
沈南枝自然也不是那種十分不講道理的人。
手中的石頭再往五皇子身上一彈，他捂住被石子擊打的地方齜牙咧嘴的揉了揉就趕緊認錯，“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欺負孫子仲。”
而孫子仲還在因為沈南枝那句我替南瑤郡主替你出頭而臉紅著。
見五皇子低頭認錯了，那些人一個個頭冒冷汗，完了，剛剛他們手下可是沒有留情的。
沈南枝聽完三皇子的話隻是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你知道錯了就好，但是光是嘴上說說有什麽用？”
“我打你一個巴掌再給你一個甜棗你心裏能過意得去嗎？”沈南枝臉上的嘲諷幾乎要把人嘲到遁地，偏偏她還不自知般用那淩厲的目光從每個人臉上掃過。
那個眼神似乎無聲在說——恕我直言，除了我，在座都是垃圾。
沈南枝也不再多話，一手扯過孫子仲，“來，誰打你的，你就打回去。”
她這話說的對麵的人身體一陣顫栗，畢竟眼前這個可是個說得出做的到的，跟土匪沒什麽區別。
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畢竟是個邊疆來的土包子，不懂什麽禮數，打人也比較疼。
起初還有人以為沈南枝是個傻子，自己罵自己，被打了幾頓之後就知道了，她這根本就是為了打人做鋪墊。
但是好在孫子仲是個心軟的，要他下手還真是有點難。
那些人在看見孫子仲眼中的猶豫之後下意識鬆了口氣。
沈南枝卻不，她當先一腳揣在其中一人的小腿上，“孫子仲，你對他們心軟有什麽用？他們打你的時候可沒有心軟，需要我借鏡子給你照照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嗎？嘖嘖嘖，臉都腫成饅頭了。”
“他的臉原本也就跟饅頭差不多啊。”
說這話的是五皇子，他心中對孫子仲積怨已久，聽見沈南枝這話下意識就抬杠。
直到沈南枝犀利的目光掃過來才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當即再次雙手揪住自己的耳朵表示認錯。
沈南枝再次氣不過地往另一個人屁股上踹了一腳，“孫子仲，到你了。”
即便沈南枝已經做了好幾次示範，孫子仲頂著那張被揍成豬頭的臉還是有些下不去手，他性子一直溫吞吞的。
等了半晌還沒等到孫子仲動手，偏頭看向那張豬頭臉，沈南枝忽然覺得和孫子仲比起來自己顯得有些刻薄了。
但是世事向來就是這樣不是嗎？
誰惡意傷害了你，那就打回去。
可是她畢竟不是孫子仲，焉知他心中是怎麽想的？沈南枝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要改變孫子仲的想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見他實在是下不去手也沒有強求，而是轉身威脅那些欺負了孫子仲的人，“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們欺負孫子仲，仔細你們的皮。”
他們也不想怕一個女人那麽掉麵子，但是有什麽辦法？人家有一個厲害的爹，打架還比他們厲害。
這一番折騰下來沈南枝也沒有機會再去找李覓了，等那些人跑了她叮囑了孫子仲幾句，喊國公府的人把孫子仲帶去上藥就原路翻牆回去了。
她跑到自家院子的時候，下人們正把東西裝好，正在到處尋她。
孔翎嵐看見她跑得滿頭大汗，有些責怪地念叨了幾句，手上卻忙不迭為她拭汗，沈南枝聞著母親身上的馨香，心裏暖融融的，於是在孔翎嵐責怪她的時候隻管往人懷裏鑽，一麵撒嬌一麵討饒。
實在被她磨得沒了辦法，孔翎嵐趕緊叫人出發，沈南枝躲在後頭像隻偷腥的貓。
其實不過是出個門再拐個彎的距離，但是架勢做的十足。
國公府的門就在眼前，沈南枝下意識摸了摸藏在袖子裏的硯台，心裏一時有些複雜起來。
門前迎客的是國公府的管家，笑臉盈盈，隻一眼便知道是在這種場合裏修煉出來的，即便往來賓客眾多，他也應付得井井有條，無人露出不悅神色。
當然，也沒有人會在這個日子裏不長眼的挑事情。
總之，表麵看起來是一派和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