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白瓷往事
頃刻間局勢就發生了改變,那人還沒來得及回頭,身上一麻,再也難以動彈,竟是李覓從身後點了她的穴。
孫子仲還沒來得及理清楚發生了什麽,沈南枝已經一躍而起去揭那人的帷幔,帷幔下是一張溫柔如水的麵容,光是看著這張臉就讓人生出強烈的保護欲。
她似乎一點兒也不驚訝,反而轉身對李覓道,“你遲遲不動手,萬一小夫人手一抖傷了我怎麽辦。”
白瓷臉上神情終於徹底崩裂,“你早就知道是我?”
即便這種時候,她的聲音還是極致溫柔,聽來就像是與自家妹妹閑聊。
“先前不確定,如今確定了。”緊接著她的話之後李覓也從後麵走出來,“不會。”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正想問問他說什麽不會,他自己又接了一句,“我不會讓她傷到你。”
沈南枝到嘴邊的話就止住了,似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小夫人頻繁出來,太子殿下不生疑麽?”
原本沈南枝隻是好奇的問一問,卻見那人的眼裏極快的閃過一抹諷刺,繼而一笑,“他何曾在意過我在哪兒。”
二人能配合著抓住白瓷,自是早先就已經生疑了,她特意帶著孫子仲一起來,就是想讓對方放鬆警惕,如果李覓在,她忌憚著李覓,自然就不肯出現。
隻是沈南枝依然想不通,看她的樣子分明是心在太子身上的,但是卻為什麽要為三皇子做事?
“先前繡莊裏偽造證據的是你吧?”此時竹林裏還沒人來,況且他們的位置較隱僻,沈南枝幹脆坐到地上開始盤問。
似乎是知道對方一時半刻不肯說,她幹脆自己說,“讓我來猜一猜,繡莊那日,你定是暗中受命前去偽造證據,本與人越好了在繡莊把東西給他,但是卻不料我與李世子會突然出現,恰恰好還與三皇子撞在一起,於是你心虛之下撞到了我,恰好又借此機會表示與三皇子的疏離,也是,你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小夫人,與三皇子保持距離實屬應該,但是你不該過於著急,在上馬車的時候就把手絹丟下引他替你撿帕子。”
說到這裏的時候白瓷已是一臉震驚,沈南枝便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於是接著道,“雖那時三皇子擋住了視線我們什麽也看不見,但是,你那忠心的婢女為了不讓你的行動暴露,下意識的側身擋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著一處。於是,我猜測是你們借那個機會交換了什麽東西。”
幾人都沒有注意到,李覓的眼睛一直在沈南枝的身上,淡泊的眼底此時流動著淺淺笑意,竟十足的寵溺。
言盡於此,已經不用沈南枝多說了,白瓷知道,後麵的事情她大概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於是臉色頹然,似是不打算掙紮了。
“小夫人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你都已經知道了,還要我說什麽?”白瓷嘴唇翕動幾下,把先前沈南枝數來的幾條盡數認了。”
“你很厲害。”雖然痛恨對方揭露了她,但是又不得不承認,麵前這個少女,確實厲害,她視線往旁邊輕輕一掃,語氣裏不知是豔羨還是什麽別的情緒,“難怪你能得李世子青睞。”
這一番話說出來白瓷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終於放下了一塊石頭。
“小夫人,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承擔得責任的。”
這時,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少年忽然開口,眼睛裏清明如許,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原本就已經因為沈南枝猜出來了而有些動搖,想要把這件事坦白,但是又礙於對方捏著她的把柄而遲疑著。
李覓這句話無疑是在警告她。
她在太子府,又如何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很有可能會給他帶來多大的麻煩?
但是她有把柄在三皇子手中,哪裏敢不聽從?在李覓說這番話之前,橫亙在她心中最大的恐懼依然是那個秘密暴露之後,自己不能再留在他的身邊。
雖然他從來不關心自己,但是,隻要能在看得見他的地方,又有什麽關係呢?
如今隨著這件事情發酵得越來越大,她自然知道這件事已經不同尋常,但是開工沒有回頭箭,她已經回不了頭了。
半晌,她似乎終於放棄了什麽,眼底唯一的亮光也滅了,隻問他一句,“如果我告訴你們,太子殿下他——”
“他會無事。”少年的話很簡短,不帶絲毫情緒,但是依然讓人下意識去相信。
白瓷見到太子是很早以前,那時候她不過是一個縣官的庶女罷了,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緣分,那一次她隨著大家出去玩的時候居然見到了那個尊貴無匹的小少年。
其時他也不過八九歲的年紀,但是已經長得十分俊逸了,身形挺拔,一雙眼睛像是會笑。完全沒有那些人說的那麽可怕,她覺得這是自己長那麽大見過最好看的人。
她不明白的是,他明明一點兒也不凶,為什麽大家還是一見到他就呼啦啦跪了一地。
那個小小的少年負手站著,笑意盈盈,半點兒不像她的那些哥哥們,總是凶她。
可是,若她再懂事一點兒就會發現,這個滿眼笑意的人雖溫和,但是卻心安理得的受著所有人的跪拜,他的身份讓他習慣了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腳底下。
他們之前,天壤之差,雲泥之別。
不知是因何事引起了他的興致,居然忽然念起詩來,恰恰好,她前兩天在私塾裏學過!
這讓白瓷十分興奮,似乎終於找到了和他的共同點。
那個少年微微仰頭看向天空,陽光灑下來照在那張幹淨的臉上,直接照進了她的心裏。
因為那時候那個小少年一眼就穿過重重人群,視線落在被人刻意擋在後頭的她身上,微微笑著問她,“白二小姐可是知道這首詩?”
仿佛一瞬之間眼前隻有他,那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忽視她的人。像是一縷光,跑進了白瓷幼時漆黑又狼狽的心裏,從此,就成了她的救贖。
原本她以為自己就該那樣被人欺負,被人忽視,像一道灰撲撲的影子,但是忽然有一個這樣光芒萬丈的人注意到了她。
那個受眾人跪拜的人臉上一點兒鄙夷與惡意都沒有,微微笑著問她。
其實,她也並不是生來就低於塵埃的對不對?也會去有人注意到她,也會有人關懷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