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梅園邀約
老皇帝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也舉杯飲了一口酒：“向來聽聞沈家長子為人穩重，守孝道。怎麽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居然還趕不過來？難怪安寧今日格外安靜。”
沈南枝心中無語。難不成她還要高歌一曲來裝作自己十分喜悅？
舉杯笑了笑，沈南枝麵色如常：“陛下說笑了。哥哥不回來，正是守孝道的表現。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若是真的在回來的路上加重了傷勢，才會讓親人難受。短時分離並不算什麽。”
隻要哥哥還願意回來。沈南枝在心裏補完了最後一句。
隻要沈柏寒還願意回來，對於沈南枝而言，他永遠是沈將軍的長子，永遠是她的哥哥。
這樣不客氣的說話，已然是拂了皇帝的麵子。
眾人紛紛停了杯，麵色各異地打量著沈南枝和沈亭長。
李覓突然舉了酒杯，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自家父親李廷筠躬身道：“父親，中秋節安康。”
正在凝神盯著沈南枝，觀察局勢的李國公拿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硬著頭皮笑著打趣道：“你小子，有心了。”
玉杯輕碰，發出脆響。這個莫名詭異的局似乎破開了。
老皇帝轉頭看向李覓：“長淵現在是在白鹿書院的中舍吧。聽先生說你才學淵博，可願來宮中伴讀？”
沈南枝看的分明，三皇子在聽到這句的時候，顯然眼睛亮了亮，看來是已經打過了李覓的主意。
也是，李覓才冠京都，若是真的願意站邊，必定是一大助力。
李覓拱了拱手：“謝聖上抬愛。隻是長淵才疏學淺，哪裏比得上皇子們，自然是萬萬不敢來伴讀。”
不出所料的拒絕了。
皇帝一共有四位皇子，但真正到了年紀又有能力的也不過是太子和三皇子軒轅鐸燁。其他的兩個年紀太小，還沒有到對皇位動心思的年紀。
沈南枝瞟了一眼台上的皇子們，果不其然，除了三皇子個台子，其他兩位皇子也並無失落的神色。
唯一讓人覺得好笑的是，平月郡主臉上的失望比軒轅鐸燁的還要明顯。那副委屈的模樣，就像是被負心漢給傷害了似的。
真是藍顏禍水。沈南枝幽幽地想著，不由得抬眼望了一眼李覓——
剛剛應付完皇帝的李覓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就感受到了沈南枝的眼神，莫名怔了一下，下意識地微眯著雙眼——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剛剛南枝看他的眼神，帶著嬌嗔和埋怨，就像是，在看一個負心漢。
向來聰慧的李世子不由得眨了眨眼，完全摸不透原因。
沈南枝盯著杯中晶瑩的液體，也學著李覓的模樣，舉杯向著自己的父親母親表示慶賀。有了這樣的榜樣，一眾世家子弟也紛紛舉杯，和自家父母以表孝心。一時之間，宮宴上的氣氛倒也和睦。
很快，酒過三巡之後，就到了小輩們展示的時間了。沈南枝眯著眼睛看了一圈已經有些躍躍欲試想要展現的人們，衝著站在她身旁的秋兒招了招手：“秋兒，我出去一趟透透氣。”
畢竟是跟著沈南枝這麽久了，秋兒也瞬間反應過來，明白自己小姐是覺得無聊了，頷首將沈南枝扶了起來，兩個人不聲不響地走出了宴會廳。
宴會廳就擺在後花園裏，沈南枝帶著秋兒自顧自地往花園的深處走去。沒有記錯的話，這裏往西百步，就是梅園。現在這個時間段，梅花還未開放，會過去的人自然是少得可憐。沈南枝打定了主意要去那邊躲個清靜。
剛到梅園的門口，沈南枝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安寧縣主這是要去哪兒？”
沈南枝下意識地嚇得一哆嗦，回頭正對上李覓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這才鬆了一口氣：“喝得有些暈，隨便轉一轉，透透氣。”
李覓微微頷首，上前了一步，將秋兒擋在了一邊，聲音裏帶著笑意：“我記得安寧縣主喝的是茶水。”
尚未及笄的女子不許飲酒。
出乎他的意料，沈南枝被揭穿了之後也是一副坦蕩地模樣迎上了他的目光：“哦，那，李世子是為何而來的，我就是為何而來的。”
避重就輕，含糊其辭的本事，沈南枝向來是很到位的。
“我是跟著安寧縣主過來的。”李覓下顎微收，微微俯視的黑瞳裏透著晶亮的水光。
沈南枝一歪頭，笑容清淺：“李世子放著熱鬧的宴會不去，居然跟著我來了梅園？難不成是對我有意？”
這段日子的相處中，沈南枝自己也覺察出來了，她在李覓麵前幾乎不設防備，甚至還有些隨意了。這種話一說出口，沈南枝就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她剛剛是在調戲未來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沈南枝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在李覓麵前說話是越來越不過腦子了。
“咦，我剛剛說了什麽？”趕在李覓開口之前，沈南枝低著頭，很及時地‘解救’自己，“大概是剛剛宴會上的酒氣太重了，我被熏得有些，頭暈腦脹的。”
李覓眉眼微斂，低頭看著笑容僵硬的沈南枝，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深意，忽然又湊近了一些：“你是說這樣的酒味嗎？”
撲鼻而來的是少年衣袍上沾染的墨香與清冽的酒香。沈南枝莫名有些慌亂，一麵急急忙忙地點頭：“是是是。”一麵往後退了兩步。
李覓將沈南枝的失態看在眼裏，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倏而抬眼看向梅園的那塊牌子：“走吧，進去看一看。也好讓安寧縣主你醒醒酒。”
後麵的那半句說的格外重，完全沒有笑意，儼然是十分認真嚴肅的模樣。
沈南枝鼓了鼓腮幫子，並沒有往前邁步。她並不想和李覓一起進梅園。她一個人還方便躲清靜，可要是帶上了李覓，恐怕那些女眷們翻遍了整個後花園，都一定會把人給找出來。
感覺到了身旁的人並沒有動靜，李覓回眸，聲音有些冷：“不想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