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誤會
另一邊，南遙郡主的寢宮外，隔著屏風，南遙已經聽見了那聲熟悉的腳步聲。從宮女過來稟報說孫子仲遞了拜帖來探望開始，她的手掌心一直黏膩的，她偷偷拿帕子擦過好幾次都沒有用。
因為對外說的是‘風寒’，所以南遙坐在床榻上，前頭隔了一道屏風來防著病氣過給別人。
聽著腳步越來越近，站在寢殿內的宮女們驚訝的發現——自家郡主咳得比先前都要厲害許多。難道是吹了風，又加重了病情？
隻有南遙身旁貼身的婢女霜兒知道——自家郡主這是要將苦肉計進行到底了。不動聲色地推了杯溫水過去，霜兒趁機低頭，小聲地附在南遙耳邊：“郡主，先潤潤喉。”
南遙剛抿了一口水，屏風外已經出現了那個人的輪廓了。
和平常一樣的聲音——“孫子仲見過南遙郡主。”
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緊張，南遙被含在嘴裏的那口水給嗆住了。
於是，孫子仲沒有等來屏風後頭的南遙的回應，就聽見一聲又一聲局促的咳嗽，似乎是極度的難受，連身子都佝僂成了一團。
孫子仲沒有忍住，站起了身子，下意識地想要繞過屏風去看一看。剛起身，才意識到這裏是皇宮，他所在的地方，是南遙郡主的寢宮。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最終還是站在了原地：“郡主可還好？”
南遙好不容易咳完，絲毫不知道孫子仲在屏風那一頭到底下崗了些什麽，點了點頭：“咳咳，還，還好。”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南遙就坐在榻上看著屏風外的那個身形，等待著孫子仲先開口，哪怕隻是照著慣例，問一句她是如何染上風寒的，她都能接著這個話繼續往下說下去。
那一邊的孫子仲也沉默著低頭看著地麵，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平常都是南遙挑起話茬，她有說不完的新鮮事，也有說不盡的廢話。現在對方卻沒有先開口。孫子仲一時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麽。
隔著一扇屏風，兩個人又沉默了半柱香的時間。
霜兒是知道自家郡主的計劃的，卻也隻能在旁邊幹著急。玉帝老爺啊，快讓孫公子先開口吧，自家郡主看起來好像又要難過了。
像是聽見了霜兒心裏的呼喊，孫子仲輕咳一聲，終於是開了口：“既然南遙郡主無礙，那我便先行——”
開口還不如不說話！霜兒恨不得掀翻屏風來將那個家夥揍一頓。她跟著自家郡主這麽長的時間，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偏偏唯獨碰上這個孫子仲，她的郡主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以前要是有誰跟霜兒說，她家主子有一天會眼巴巴的纏著別人講話，她不僅不會信，還會把說這種話的人揍一頓。但如果那個‘別人’是孫子仲，那她不得不信。
這一次也是一樣的。南遙開口攔住了對方：“孫公子就不想知道，本郡主為何會染上風寒嗎？”
少女的聲音還帶著著嘶啞，顯然這段時間沒有少遭罪。孫子仲正欲起身的動作又頓住，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掙紮了一會兒才坐了回去：“郡主請講。”
南遙笑了笑。孫子仲這樣的問法，就好像是自己非要對他賣慘一樣。不過，也沒有錯，自己確實是要說的慘一點。最後一次嘛，什麽麵子裏子都不要了，她總得看看，這些年她跟在孫子仲這家夥後頭這麽久，到底能不能換回她想要的。
不過在說之前，得先把其他人趕走。畢竟，中秋宮宴那晚的事情說小也不小。若是被人聽見說出去給父皇聽見了，事關皇家的顏麵，他怕是要被問罪。想到這兒，南遙先伸手將霜兒和其他宮女屏退，等到人都離開了之後，才下床準備走過來。
一直皺著眉頭看她屏退那些宮女的孫子仲下意識地拔高了聲音：“郡主。”
聲音急切，像是在警告什麽。南遙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了：“孫公子以為，我將宮女都趕出去，是要繞過屏風，和你做些什麽？”
南遙說話向來大膽，孫子仲從來也沒有還口的餘地，隻得漲得臉頰通紅，囁嚅了半天：“於，於理不合。”
一瞬間，竟像是回到了兩個人之前相處當中的氛圍。
南遙隔著隔著屏風輕聲笑了笑：“好，那本郡主就不過來。”
麵前的那個人顯然是鬆了一口氣，身子都放鬆了許多。
南遙定定地看著，歎了一口氣：“孫子仲，我染上風寒的原因，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那個身影晃了晃。
她繼續道：“中秋宮宴，你為什麽說自己不會出來？我以為你真的是身體不舒服，所以再怎麽想跟你一起去放花燈，我也沒有耍小性子。可是，我和南枝出來逛燈市的時候，居然看見你了，還看見你身邊的那名女子。”
哪怕這幾天，南遙獨自回憶了很多次，她現在想到那晚她在燈火闌珊下，看見孫子低頭對著其他女子溫聲細語的模樣，還覺得心頭疼的厲害。
孫子仲張了張嘴，正想要解釋。卻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麽，最終還沒有說話。
南遙屏住呼吸等了許久，也沒有等來想要的聲音。氣氛沉了許久，南遙輕聲開口：“孫子仲，你是不是覺得，連騙我都懶得了？還是說，你覺得，我們兩個人沒有什麽關係，所以你沒有必要像我解釋這麽多？”
孫子仲斂下眉眼，那句回答就在嘴邊，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隔著屏風他也能感覺得到，南遙現在，很難受。可是，她難受什麽？孫子仲想起那時候聽見的那番話，眉間的猶豫盡數退去，他的聲音很冷，甚至帶著，不易覺察的，報複的意味：“自然是，沒有必要。”
話一說出口，孫子仲其實就後悔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尖銳的時候，哪怕是前幾年還是個小胖墩，被幾個人圍著欺負，他都沒有這麽刻薄過：“我，不是——”
南遙的聲音更冷：“既然沒有必要，那孫公子請回吧。”
“南遙郡主，我方才是——”
“快滾。”
快滾啊，不然她的眼淚就要忍不住了。已經夠丟人了，給她留一點麵子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