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看戲
林錦想到今天早起就在院子裏練功的自家少爺，怎麽也沒法兒昧著良心應和這一句。
沈南枝就站在書房門口，聽見了沈柏寒的聲音：“林錦，誰來了？”
“是，是——”林錦結結巴巴的還沒有來得及回話。
沈南枝深吸了一口氣：“哥哥，是我。”
書房內久久沒有聲音。
沈南枝從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一直有些緊張地等。一陣沉默之後，她突然有些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哥哥，是我又做錯什麽事情了嗎？”
站在原地等候命令的林錦被林蔚徑直拉走了。
隔著書房的木門，沈南枝挺拔地站在門口，眼裏都是執拗。她很不喜歡和哥哥陷入這樣的狀態。
似乎過了很久，書房裏才傳來一聲輕歎，像是醞釀了很久：“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又是在趕她走。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沈柏寒其實自己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自己這樣的態度，枝枝一定會難過。但是他控製不住。門外似乎沒有了聲音，枝枝應該是走了。沈柏寒垂下眼，覺得剛才看的那本書，一字一句都變得陌生。
下一秒，門突然被人大力地踹開了。
陽光傾灑之間，從那扇打開的門裏，少女逆著光，將灼熱的顏色擋在了後麵。光與影被分割出來。明明是她闖了進來，卻一副委屈的模樣，那雙漆黑的眼瞳裏溢滿了水光。
沈柏寒看著少女通紅的眼眶，一瞬間啞了聲音。
沈南枝就站在門口，也沒有再往前走的意思：“哥哥，你不想見到我？”
“沒有。”沈柏寒別開了眉眼。
兩個人彼此沉默了一會兒，聽見門口傳來秋兒的聲音：“小姐，午膳端來了。”
沈南枝看的很清楚，沈柏寒麵色一鬆，緩和了一些。看來，哥哥是不想和她獨處。她低頭笑了笑：“哥哥，你吃點東西吧。我先走了。”
她以為自己重活一世，能把所有的事情都變好。看來是她高估了自己。至少，對於沈柏寒而言，他的身份就是一道永遠也過不去的坎兒。
她突然覺得累了。
“恩。”覺察到了少女的失落，沈柏寒皺緊了眉頭，心裏那句挽留的話兜兜轉轉，又被他以驚人的毅力忍了回去，最後也隻有一句，“我會的。”
沈南枝轉過身，似乎是抬頭看了看被房簷遮擋住的太陽，聲音微微發顫：“哥哥，我很難受。”
沈柏寒瞪圓了眼睛。這是枝枝第一次這麽平淡地對他說這種話，和以前的撒嬌並不一樣。少女說出這句話之後，似乎有什麽東西，‘啪嗒’一聲，碎了。
不知道是什麽感覺，沈柏寒死死地攥緊了胸口前的衣襟，連呼吸都滯了兩分。他想告訴枝枝，他沒有不想理她，他沒有在疏遠她。自己隻是在害怕，害怕會因為眷戀，心裏那點無法宣之於口的感情會被發現。
但，他不知道從何說起。於是，隻有徒勞的張了張嘴，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
半開的門被合上了，擋住了屋外的陽光。偌大的天地之間，似乎，又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林錦小心翼翼地將午膳端了進來，其實心裏已經是鋪天蓋地的悔意了。
剛剛看小姐出去時候的樣子，好像事情變得更加嚴重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啊，這好端端的怎麽又成了這個樣子——早知道就不應該順著林蔚那廝的話，騙小姐進來！
心中思緒萬千，林錦好不容易反應過來，自家少爺好像在問自己話：“啊？”
沈柏寒斂了神色。他聞到了桂花糕的香味，原本是問是不是端錯了，想讓林錦送回去。可是，或許沒有端錯。他定定地看著那盤桂花糕，神色黯淡。或許，一開始，枝枝是想要和他一起用午膳的。
沈柏寒伸手撚起了一塊桂花糕，沒有再說話。
另一邊，沈南枝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聲不吭地攤開了一本書，麵色如常。
秋兒看的也有些擔憂：“小姐，公，公子沒事吧。”
她其實更想問的是——你和公子兩個人沒事吧。
沈南枝翻書頁的手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去醉香樓買一份蝴蝶酥來吧。”
她先前和李覓商量好了。若是計劃順利，每日的晚膳前一個時辰，秋兒會去醉香樓買份糕點。若是出了問題，就什麽也不買。
畢竟計劃若是出了什麽岔子，她也沒心情吃糕點。
眼看著秋兒離開，沈南枝才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前額。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分出心思來思考哥哥對她的態度為何又疏遠了。
太子那邊，想要討好的意味也很明顯。他那樣的聰明人肯定也是覺察出了什麽不對勁。隻是不知道，他在這個局裏究竟是什麽角色。三皇子的風頭漸甚，他不可能沒有防備的心思。或許某些事情，太子可以幫得上忙。
老皇帝想要借著她這枚棋子來順勢將整個沈府握在手裏。對著鎮守邊疆這麽多年的沈家人還揣著如此戒備的惡毒心思。這樣的人，怎麽配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冷哼一聲，沈南枝從首飾匣中取出了一個蓮花樣式的香囊。這個東西，是她讓李覓托人暗中給的。素淨又雅致，和某位小姐隨身佩戴的香囊一模一樣。誰都沒有見過，就連秋兒都不知道她買了一個這樣的香囊。
沈南枝握著那隻香囊，微微地眯了眯眼睛。明明是一副慵懶的模樣，眼裏卻是寒光一片。希望，明天的‘那出戲’足夠精彩。
第二日一早，沈南枝便出門了。
她倒是沒有像去普陀寺那樣準時，畢竟，約她的人可是平月。
到了戲樓才發現，這位郡主的排場可不是一般的大。整個二樓的雅間都被她包了下來。這麽大的手筆，她可不認為平月郡主會願意為了她出這麽一大筆錢。想來，出手闊綽的另有一個。
沈南枝心裏嗤笑，表麵上依舊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
倒是平月郡主，當真是一反常態，居然主動開口：“還以為安寧縣主不願意賞臉呢。”
“平月郡主說笑了。”沈南枝也彎了嘴角，“昨個兒看見了你的請帖，翻來覆去地看了很久才相信是你發來的。”
這就是在懷疑她邀約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