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節
肯定是睡不著的。
果然，剛到了王府門口，他就霍然睜開了眼睛，“你隨我來，我有話跟你說！”
他負手匆匆的走向書房，看上去臉色不是太好。
安福迎了上來，也不知主子是怎麽了，看了眼藍茵，她隻微微笑了笑，然後跟了進去，隨手將門關上。
“今日之事，你是早就想好的，是不是？”他轉身，立刻開口就問，想來，這問題也是在心裏徘徊了很久的。
“是！”藍茵知道他在問什麽，也不否認，點頭應道。
“那之前，你也見過迦葉王子了？”他微微眯起眼，絕對不會相信王子那句話隻是隨口說說。
“是！”她也點頭，應的很坦然。
但是，宋弈晟不高興了。
“好，很好，你倒是做了不少的事，本王是不是應該好好的獎賞你一番呢？”他不無諷刺的問。
藍茵搖搖頭，“王爺當真要賞賜，不妨等公主的婚事定下來以後再賞！”
“你……”宋弈晟氣結，她居然還當真了。
“誰允許你這樣做的？公主招親之事，你擅作主張，人選，你也自己定了，你以為你是誰，燕小魚？！”重重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似乎在提醒她，她的身份。
藍茵臉色都沒有變，頷首答道，“王爺不必提醒，小魚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自己要做什麽！”
“好好，你牙尖嘴利，那你來說說，你倒是要做什麽？”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
“小魚要做的，就是讓公主不嫁那個廢人，輔佐王爺成就大事！”她語氣不卑不亢，眼睛裏透射出堅毅的光芒。
宋弈晟不由得笑，“說的真是好聽！你所謂公主不嫁廢人，就是讓她嫁到那荒涼偏僻的蠻荒之地去嗎？”
之所以猶疑，就是因為迦葉王子是北漠的人，要將承歡嫁到那麽遠的地方，當真是舍不得的。
對於他這麽強烈的反應，其實藍茵也是在意料之中了。
本來就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如今皇上生死未卜，母妃又早已亡故，現如今在世上，他們二人就是最親的人了，自然感情是不一般的。
“王爺容稟！”她跪了下來，垂著頭說，“王爺心疼舍不得樂陽公主，這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如若不然，公主就能得到幸福了嗎？”
“你什麽意思？”
“公主如果不嫁給迦葉王子，誠然，招親大會，自是可以選擇旁人。但是王爺想一想，雲陽王會給公主安排真正的好人選嗎？”她頓了頓接著說，“如今這朝政被雲陽王一手把持，幾乎所有的朝臣都唯雲陽王馬首是瞻，真正的良才能不能參加，就算參加了能不能中選，相信王爺心裏比誰都有數，既然如此，公主還有何幸福可言？”
雖然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宋弈晟依然冷笑，“照你這麽說，公主嫁到那蠻夷之地，倒是幸福了？是不是還要感謝你來著？”
藍茵微微一笑，“王爺何必這樣看待北漠。”
“北漠雖然地遠偏僻，但是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荒涼，廣闊的草原奔騰的駿馬，那裏可以給公主足夠的自由，而且迦葉王子對公主一見傾心，王爺也是看到了，能嫁給一個疼惜自己的夫君，難道不是一種幸福嗎？”她問道。
自己前世，就是看走了眼，不但沒有得到一個疼惜自己的夫君，反而引狼入室，才會落得如斯下場。
女人這一生，嫁人真的相當於重投一次胎！
“你去過北漠，這麽了解？”宋弈晟審視的問道。
“沒有！”她回應，“但是沒去過，不代表就一無所知。請王爺相信，小魚這麽做，都是為了公主和王爺，再者說來，眼下王爺認為，還有更好的法子嗎？”
他沉默了下來，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上她說的沒錯，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
要麽是迦葉王子，遠嫁北漠，要麽……已經形同廢人的黎坤元！
他輕微的歎息了一聲，“就算本王允了，以雲陽王的手段，一切會這麽順利的按照你所想的方向發展嗎？”
“事在人為，小魚相信，隻要努力，總會有辦法的！”
“你起來吧！”看著她依舊跪在地上，宋弈晟開口道，上前扶了她一把。
牽著她的手，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從一開始，這個女子明明身份成謎，疑團重重，可是自己卻選擇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信她。
自己，也是瘋了吧！
“說說看，你打算怎麽做？”她心思如此縝密，想必已經有了想法。
“那要看招親的條件如何，才能出應對之策了！”她沉吟了下，“也或許，這場招親，原本就可以不用辦？”
“讓迦葉王子直接去提親？”宋弈晟反問，大抵也隻能想到是這個意思。
“王爺忘了，雲陽王已經準許您和公主去見皇上。”她輕聲的提醒著。
宋弈晟靜默的看著她，手指輕輕的從她的臉上劃過，“你到底，還想到了多少，想到了些什麽？你，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王爺問過很多遍，其實也不用再問。我就是我，不管我是誰，最重要的是我要做什麽，能做什麽！”她到底是含糊的給應對過去了，“王爺屆時隻需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宋弈晟笑道，“如果真如你所說那般簡單，方才何不直接應允了，又要勸說人家去參加什麽招親！”
“王爺莫忘了，公主的婚事，不是我們能說的算的，就算方才應允了，又如何？更何況，方才耳目眾多，若是一口允了，隻怕雲陽王會想盡辦法阻撓，倒不如我們自己回絕的好！”
她有想過，以宋諸銘的為人，或許本不在乎這種小國的王子是不是真的成為駙馬，但是如果宋弈晟一口允了，他就斷然不會讓這件事能成，否則的話，他雲陽王的連綿往哪裏擱？
“你很了解宋諸銘！”他下了結論。
淡淡的笑了笑，藍茵也不否認，“王爺都知道，我與他宋諸銘有仇，既然是仇人，如何能不了解！”
“好！就如你所說，莫非要讓本王假傳聖旨？你可知，這是多大的重罪？”他冷聲道。
“小魚從沒有讓王爺假傳聖旨，王爺也無需假傳聖旨，隻要王爺不想做的事，宋諸銘一定會將此事達成了！”她意有所指的說。
“好一出連環戲！”宋弈晟歎了口氣，“罷了，今日都累了，先去休息吧！”
她點點頭，轉身剛要走，似又想起了什麽，回頭道，“王爺今晚的藥還沒喝，還是先喝了藥再睡吧！”
“今日晚了，就算了吧，明兒再說！”宋弈晟愣了下，若不是她提醒，自己倒是都忘了。
“不成，這藥一日不可斷，不然的話，就會事倍功半了！”她道，“藥我都是分量泡好的，這就去煮上，不用太久，王爺且慢點睡！”
“不用……”話音未落，就已經見她走了，還真是——有夠固執！
無奈的搖搖頭，宋弈晟笑了笑，幹脆握了書卷坐下來，耐心的等待著。
隻是，煎藥到底是需要點時間的，她偏又不肯假手於人，於是就更加慢了。
不知不覺，宋弈晟就伏案睡著了。
058、錯認
等藍茵煎好了藥回來時，卻見他已經睡了，肩膀酸痛，放下藥揉了揉，然後將他的書卷放在一旁。
輕輕推了推他，“王爺，喝了藥再睡吧！”
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宋弈晟眼前有些模糊，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藍茵？”
“嗯？”幾乎是下意識的，她應了一聲，旋即臉色大變。
不過，宋弈晟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而是反手握住她想要撤回的手，“藍茵，你怪不怪我？”
“王爺，你認錯人了！”她低下頭，心裏有些慌亂。
聽了她的話，宋弈晟歎了口氣，“你果然是在怪我的！”
“王爺，不是……”她還來不及解釋，就聽他繼續說，“當初若不是我緘默不言，讓你錯認了宋諸銘，你也不會落得如斯下場，是我，是我害了你！”
她皺眉，他怎麽會這樣想？這件事，從頭到尾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王爺，這不怪你！”她搖了搖頭。
“不！”他閉上眼，良久不曾對人言的痛楚浮現出來，讓他隻想痛痛快快的傾訴，“若不是我當初去晚了一步，若是一開始你知道救你的人不是宋諸銘，也許，也許你不會選擇他的！對不對？”
藍茵說不出來。
這世上本就沒有如果，她也不知道，一開始對宋諸銘是出於愛慕，還是感恩。
隻是後來的一點一滴，宋諸銘鎖做的那些，讓她彌足深陷，甘心為了他披荊斬棘，卻沒想到，一切都是一個又一個的陷阱。
“所以，是我害了你！”他站起身，看向她。
睜開眼看著她，那張臉，逐漸的變得清晰起來，輪廓分明，清楚可辨。
雖然清秀，雖然美麗，但是……分明是不同的兩張臉。
頓時，他神色變得不太自然，“你，你不是藍茵！”
他一句話，將藍茵從回憶中喚醒過來，她歎了口氣，“王爺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是！”
“本王方才說的話……”他猶豫，不知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將她看成了藍茵，他們根本一點，都不像！
不，也不是！雖然外貌不太像，可是個性，還有流露出的神韻，真的是很像。
他從不曾說出口，可是自己的心裏很明白，若不是為著這一分半點的像，也不至於開口讓她做了侍妾。
幽幽的歎了口氣，“本王做夢了！”
“看出來了！”藍茵點頭，將藥碗遞到他的手中，“喝了藥，王爺踏實的睡會兒吧！”
接過藥碗，宋弈晟習慣性的一飲而盡，抹了抹唇角才回味覺得奇怪，“今日的似乎味道略有不同？”
“是，我加了兩片山楂，王爺今晚吃了酒席，需要消消食。”她回答道。
“你還真是夠心細！”這時，外麵傳來了敲更的聲音，已經是子時了。
看著她眼睛裏已經有紅血絲了，宋弈晟牽過她的手拍了拍，“小魚，辛苦你了！”
“為王爺，乃是分內之事！”她回道。
“好了，本王的藥也喝完了，早點歇著吧！”
“王爺！”藍茵壓抑了再壓抑，終是忍不住喚道。
宋弈晟揚眉，看見她咬著唇瓣，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問，“王爺對雲陽王妃的心意，為什麽過去從來不曾說過？”
“本王沒有什麽心意，你也聽錯了！”他搖搖頭，“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是啊，不要再提了！
都已經過去了，自己都已經死過一回了，難道還能重新再來嗎？
回不了頭，早已經回不了頭，隻能一步步的往前走。
欠了欠身，她行了禮，“小魚告退！”
宋弈晟歎了口氣，回身，她已經走了。
這份心意，他如何能說？
當他重傷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和宋諸銘琴瑟和鳴了，難道讓他去拆散嗎？
到底是為了她的幸福，還是為了讓她感恩自己？所以他默默一個人忍下了，隻要她能過的好，宋諸銘是她命定的良人，自己也認了。
宋諸銘要皇位，他不爭，宋諸銘要他死，他不想死，可是她親手端來了毒。
那碗湯裏有什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還是仰頭笑著喝下了。
她說，想親自為宋諸銘燉湯，卻怕鹹淡不宜，請他試湯，可是端著那碗的手，卻握得那般緊，緊得仿佛揪住了他的心。
她要他死，他不活！
孰料造化弄人，沒死成，隻是落了病根，而她這般的為了她的良人放下一切，不惜雙手染血，卻終究用自己的血洗染一身。
救她不得空餘恨，他能做的，不過是一座墳，一掊土，僅此而已！
夜寒涼，唯餘歎息！
輾轉一夜，藍茵都沒有睡好，本來就已經很疲累了，結果困勁兒過了頭，又被宋弈晟那一番話，攪亂了心湖。
清晨洗漱完畢，對著鏡子看著自己兩個黑黑的眼圈，也隻能歎口氣。
出門看到宋弈晟匆匆往門外去，愣了愣，追上兩步，“王爺！”
他頓住步子回身，藍茵上前，“王爺，這是去哪裏？”
“雲陽王府！”他絲毫不打算隱瞞。
藍茵愣住了，不知道他這一大早的，去雲陽王府做什麽。
“王爺要做什麽？”她擰起眉，“小魚陪王爺一同去！”
“不用了，你在府裏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他顯然不打算帶她。
“可是王爺一人去，恐無人照顧……”
話還沒說完，宋弈晟就笑了，“本王又不是行將就木，難道走到哪都需要人照顧的嗎？再者說來，並非本王一人，來！”
這時，從一旁走出個人，藍茵怔住了，“柳兒？”
沒想到宋弈晟居然會帶她，可她是……
“是，柳兒陪本王去就好，你在府裏安心休息！”他說完就要走了。
“王爺，王爺……”在身後喚了兩聲，可是他頭都不回，倒是柳兒回頭看了她幾眼，欲語還休的樣子。
隻不過隔了一夜，宋弈晟這是要做什麽？
她不太明白，皺緊眉頭，看著他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眼前。
一轉身，安福站在身後，嚇了她一跳。
看看安福，再回頭看了看，她道，“安福，你為什麽不陪著王爺一起去？王爺如今身子還沒完全康複，去的又是雲陽王府……”
“是王爺吩咐不讓我跟去的！”安福回答道，“王爺還讓老奴轉告夫人，雲陽王府也不是龍潭虎穴，不必過於擔憂！”
“王爺，王爺讓你說的？”她有點錯愕，這麽說起來，宋弈晟都知道她要說什麽了？
“是！”安福點了點頭，“王爺還吩咐，夫人一定好好休養，旁的什麽都不要想，也不要做，王爺說，接下來的事，交給他就好！”
她唇瓣動了動，想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