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破廟夜話（1）
馬車吱吱呀呀，看著外麵陌生的景色，她再也坐不住了，一掀開簾子道，“停車！”
宋南成從側麵看了她一眼，一揚手，示意車子停下來，然後道，“怎麽？”
“到底是去哪裏？”她問。
“怕我賣了你嗎？”他不回答，反而調笑著說。
“隻怕你賣不出去，我可是個燙手山芋！”藍茵冷笑，從馬車上跳下來，拍了拍手，“你不說，也便罷了，告辭！”
她轉身要走，宋南成微微眯起眼睛，“不想要你的暗影衛了？”
“想，但是如果要以莫須有的條件，那也就算了！”昂起下巴，她回答道，“再者說來，一直都是你空口白牙，我怎麽知道，暗影衛是不是真的在你的手上！”
“激將法？”他笑了起來。
“如果你覺得是，那便是吧！”她無所謂，宋南成這個人，也太難捉摸了，他們兄弟幾個，每一個善茬。
“何必動怒，你想去哪裏，我想去哪裏，事實上我們的目標都是一樣的，搭一路順風，難道不好嗎？”他說。
“你知道我要去哪？”揚了揚眉，她問道。
“你難道不是去找七弟嗎？”宋南成一臉的篤定。
藍茵輕輕的笑了起來，“還真不是！”
“不是？”
“如今我是朝廷欽犯，為什麽要去找王爺，給他添麻煩嗎？還是引著追兵殺手，一路而去？”
看著她，宋南成點了點頭，“沒想到，你還真算是有情有義！”
“情義什麽的也便罷了，如今後有追兵，前有沒有圍堵還不好說，這裏可不是閑聊談天的地方，既然王爺有您的盤算，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如就此別過！”拱了拱手，她很豪氣的樣子。
看著她的動作，宋南成眼眸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他說，“其實本王與你的想法一樣，先不去找七弟。我們先去滄州！”
“滄州？”藍茵一怔，沒想到是這麽個地方，不過很快她回過神來，“滄州也罷，但我為什麽要跟您一起去？”
“因為你想要暗影衛，想見七弟，跟我走，是最好的選擇！”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固執，一定要拉上她跟自己一起走。
又是暗影衛！
歎了口氣，藍茵說，“可王爺您忘了，我家王爺並不在滄州，也不會經過滄州！”
滄州往西，偏西北方向，江南在南方，無論如何也不會是一個方向的，怎麽走，都走不到滄州的位置上去。
宋南成搖搖頭，“他會經過的，必然經過的！”
“難道你們先前的盤算，不就是這個嗎？”見她一臉迷惑的樣子，宋南成說道。
藍茵看向一直默默無聲的柳兒，這件事，一定也是她說的了！
所以說，家裏有個間諜，真的是時時刻刻要防著，這是沒什麽惡意的，如果有呢？
滄州，如果經滄州，那隻有一個可能，迂回去北漠。
北漠有樂陽公主，有支援後盾，至少能求得偏安一隅，再圖以後。
但是，他居然知道！
看著他的目光，也逐漸變深了，藍茵道，“如果我跟你走，有什麽好處？除了暗影衛！”
省的他張口閉口，隻有這個利誘的條件，都已經沒有吸引力了。
宋南成先是一怔，旋即大笑起來，“好，不提暗影衛！至少我可以護你一路上的周全！”
說著，他指向邊上的幾個看起來車夫打扮的人，每個人的腰間，都有佩劍。
“王爺緣何一定要帶上我？”她想了下，再次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說，我隻是想讓七弟欠我一份人情，可不可以？”他問。
“那王爺這份籌碼壓的可是太大了，根本不值！”搖了搖頭，她說。
不過，話說歸說，還是重新上了馬車。
這裏真的不是說話的地方，既然已經明了目的地是去滄州，那就先安心上車了。
重新上路，不再遲疑，一路往著滄州去了。
去滄州的路程有些遠，日夜不停都要兩天半的，更何況他們這走走停停，所以夜裏在山林中過夜，倒成了免不了的了。
滄州偏西北，比之京都更冷，尤其等到太陽落山以後，天寒地凍。
宋南成打量了一下地形，這樣在山林裏過夜不行，隻怕會凍死的！好在很幸運的，找到了一間破廟。
山裏總難免有一些廢舊的廟宇，一般是獵人或者山裏人家供奉山神菩薩的地方，估計年久失修，已經很是破了。
但是好在屋簷房頂都還在，遮風擋雨總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了。
一行人來到廟前停了下來，宋南成派了個人，先進去廟裏查探一番，出來說裏麵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他這才翻身下馬，走到馬車前說，“今晚，我們就先在這裏住上一宿了！”
藍茵已經在馬車中小憩了一會兒，此刻聽到他的話，掀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一間破舊的山神廟，也好。
柳兒跟著下了馬車，一同往裏走去。
裏麵果然很空，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結蜘蛛網了，關鍵也不大，隻有一尊泥菩薩，燭火已經倒了一地，看上去很久沒有人來了。
“這麽破的地方！”柳兒低聲的說。
“破有破的好！”藍茵看向宋南成，“大家都趕了一天的路了，早些休息吧！不過得先把火生起來，不然會冷死的！”
宋南成點點頭，“餓不餓，還有些幹糧！”
“幹糧先放著吧，等很餓的時候再吃，如果沒有意外，明天至少還得再趕一天的路，萬一不夠就麻煩了！”她說道。
有些怪異的看了她一眼，宋南成轉身去命人生火，然後席地而坐。
她也無所謂，大咧咧的在火邊坐了下來，靠近火堆，果然就暖和的多了。
往手上哈著氣，她倒是沒有什麽睡意，看看這破敗的地方，沒想到居然有一天，會淪落至此。
宋南成喝了口酒，看著她問，“要不要來一口暖暖身子？”
他本是調笑，沒想到她真的接過來就仰頭喝了一口，全然無顧忌，這讓他更加驚詫了。
她從小在草原上長大，原就沒有那麽多的顧慮，在中原那麽多年，已經泯滅了不少原有的習慣，現在在外，倒是又隨性起來。
一口酒下到胃裏，頓時火辣辣的燒起來，渾身都暖洋洋的了，臉頰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那麽的紅潤。
“你似乎一點都不怕？”宋南成問道。
“為什麽要怕？”她反問。
他一時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理直氣壯。
關鍵是，所有出門在外的女性，難道不是都害怕這樣的處境嗎？
柳兒也是因為之前常常在自己的身邊跟著，這才習慣了，最早的時候，也是一臉驚懼，大呼小叫的。
可是看她，麵色稀鬆平常，就好像早已經習慣了一般。
這個女人，是越靠近她，就越發的覺得像謎一樣。
怔了片刻，他笑道，“也是，你所做的事，也沒幾個女子敢做！”
一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
看著他豪飲的樣子，藍茵有些不太放心，想起當日在安陽王府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勸說道，“王爺在這種時候，還是少喝點為妙，萬一有什麽情況，總好應對。”
“無妨，本王海量的！”他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王爺為什麽要幫我？”她說，“坦白說，我跟王爺的交集並不多，彼此也都存有疑惑。我不認為，自己能給王爺帶來什麽益處！”
宋南成輕歎一聲，“是啊，本王為什麽要幫你呢！”
他居然也在問自己。
事實上，宋南成隻能說，初衷是因為好奇，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憑哪一點可以留在老七的身邊，好奇她到底是哪一方的勢力。
可是後來，越接近就越發的不可收拾，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讓他總是會想起一些事，一些人，一些過往，然後不可自已的去幫助她。
“不如說說你！”避談自己，他問道，“你又為什麽要幫老七？”
“因為他是我家王爺啊！”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就這麽簡單？”挑了挑眉，他似乎有點不信。
“就這麽簡單！”藍茵點點頭，肯定的說，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比如柳兒幫您，不也是因為您是她的主子嗎？”
“我是她的主子！”看向一旁已經沉沉睡去的柳兒，宋南成點頭，“不過不純粹如此。她肯死心塌地的助我，是因為她心裏有我，她愛慕本王！”
雖然說的是事實，但是這話……怎麽聽著那麽臭不要臉？！
藍茵挑了挑眉，“原來王爺知道！”
她還以為他不知道呢！每次柳兒那害羞帶怯的小樣，連她看了都覺得著急。
“本王又不是瞎子！”宋南成說道，“為何不知？”
呃，聽著似乎有那麽點道理，可是又不是完全說得通。
“那王爺對柳兒又有什麽想法呢？”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沒有想法！”宋南成搖了搖頭，“完全沒有。”
看向柳兒，她還在沉沉的睡，好在沒有聽到這個消息。
不免有些憐惜，也有點不平，“難道王爺也存門第之見？”
“不關乎門第，隻是單純沒有任何想法！”他說道，“我不愛她！”
嘖嘖，這話聽起來，真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