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乞丐
「那小子不見了,肯定是回來了。」小拇道,「早些天他就說想回來給他死去的爹娘燒紙,回他最後住過的地方看看。」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東南沉下臉,「你倆趕緊去找,別讓他在京城惹出事,雖然他不清楚我們的底細,但是主上留著他還有用,不要壞了主上的事。」
「我看還是有勞東南大哥去跑一趟了。」大拇走進屋子裡側,身子一跳,坐在椅子上,「我們把京城的地下挖成螞蟻洞也未必找得到人,畢竟在地下幹活是我們的拿手功夫,要在地上找人可就不如你東南大哥了。」
東南想想,大拇說的也是,這對侏儒兄弟,能夠在地下橫行無阻,但要是在地上現身,就算偽裝也無法掩飾他們那特殊的外形,若是被軒王府的人注意到,抓獲的話,也是主上的損失。
所以,東南決定自己去找西門亥。
一個西門亥在他眼裡根本算不得什麼,功夫不會幾下,人又獃頭獃腦,連那個蠢笨的太子西門徹都不如,好歹西門徹的武功還是不錯的。
「那小子念叨著他娘的生辰快到了,說是想回來取他爹娘的遺物,之前央求我們兄弟,沒有主上的命令,我們是不會妄自行事返回京城的,那小子就忍不住自己偷跑了,我想,他八成是回逍遙侯府被燒掉后搬住的那個宅子去了。」大拇見東南打算離去,又補充道,「不過為了預防萬一猜錯,還是你去查吧。」
「人都死了,記著生辰有什麼用!」東南冷哼,「要真能偷跑回來,也算是他的本事了,我去找找。」
東南朝西門靖昱的宅子那邊尋去。
傍晚時分,路上做買賣的小販都準備收攤,在一個賣燒餅的攤子旁的牆角窩著一個乞丐,衣衫殘破,頭髮凌亂的散披著粘了不少毛毛躁躁的東西,一雙黑漆漆的手正拿著半個餅子大口啃咬著。
「夠不夠?再給你一個。」燒餅攤的小老闆隨手將一個燒餅丟向那個乞丐。
乞丐張開雙手,將飛來的燒餅抱在懷裡。
突然乞丐混沌的眸子亮了一下,看著從燒餅攤跟前經過的那個男子,驀地站起身,不顧從懷中跌落的燒餅,奔了過去。
突然一個乞丐朝自己跑來,東南有些厭惡的隨手丟出了一塊碎銀子,他正在辦事,不希望被人打擾,即使是討到跟前的乞丐,他也很爽快的打發掉。
但是,那個乞丐並沒有去拾撿滾落到一邊的銀子,而是緊緊跟著東南。
東南臉色不變,心已經沉下來,想要殺人。
經過一個巷口,東南閃身拐了過去。
那個乞丐不離不棄,緊步跟上。
守在巷口牆側的東南抬腳一勾,那個乞丐猝不及防的就被絆倒在地。
東南跟著一腳狠狠的踩踏到了乞丐的後背上,冷冷的道,「本大爺給了你銀子不要,是想找死么?」
「咳咳……」乞丐趴在地上,被踩的喘不過氣,「是我……」
這個聲音……
東南鬆開腳,那個乞丐稍稍翻了個身,半支撐著往起站。
東南一把將他拖了起來,打開他垂掛在臉上的亂髮,愣愣的盯著那張臉,「真的是你?」
雖然從聲音里,東南已經聽出是西門亥,但是親眼面對面的看著他,看著他滿臉的泥垢,污跡斑斑,還是不敢相信,這個落魄不堪的人就是昔日逍遙侯府的小侯爺。
西門亥一個勁兒的點頭,東南的問話也讓他肯定自己沒有認錯人,他就是在五里峰上出現的那個傳達他們主子命令的男子。
東南警惕的環顧四周,確定沒人盯著,拽著西門亥,將他帶到了一個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裡,才鬆開手。
上下打量著西門亥,東南呵呵笑道,「你這個樣子還真能很好的掩飾自己,難怪你能撇開拇指兄弟偷跑回京城。」
「我想要回家取幾件爹娘的遺物帶在身上,我娘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想在家裡給她焚柱香,以後我出門在外做事,這是最後一次了……」西門亥道。
「做這些表面的事有用嗎?人能復活嗎?能助你成事報仇嗎?」東南接連質問,如此優柔根本不是做大事的料。
如此優柔根本不是做大事的料,不過,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看重的人,不過是主上手中的一枚棋子。
「百事孝為先,我不認為自己有錯。」西門亥道,「爹娘養育我一場,結果落得無人送終的下場,我只是隔了這麼多日子回來燒柱香而已,做的遠遠不足。」
「呵……在淮安縣躲了這陣子,確實有了點變化,情緒上沒那麼激動了。」東南冷笑。
「爹娘已死,我再悲傷也沒有用,只是想最後祭拜爹娘一次,我想爹娘也想看到我還活著。」西門亥道,「從此,在大仇未報之前,我再不會參拜,也無顏參拜。」
東南點點頭,「這也是你的決心了。那麼,你回去了么?」
「去了,但是我沒進門。」西門亥道。
「進門?那院子不是一直被封著么,你還敢指望大搖大擺的從門上進去?」東南上下掃了眼西門亥,「要不要我帶你翻牆躍進去?」
話是這麼說,可是他根本不想多碰這個渾身腌臢的乞丐。
「我能自己翻進去。」西門亥從東南的眼神中看到對自己的不屑,他武功再不濟,翻個牆還是能做到的。
「是么?」東南眼中譏諷的笑意更深,「那你剛才還被我輕輕一腳絆倒,我真怕你從牆頭上一頭栽下去碰壞了頭,乞丐變成傻子可當真沒用了。」
「我承認自己比不過你。」西門亥強壓著怒意,污垢滿滿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剛才他確實沒有防住東南,摔的趴在地上,很沒風度。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是昔日的小侯爺,不過一個落魄的無家可歸深懷仇恨的逃犯,還有什麼風度可言?
從淮安縣到京城,雖然不算遠,但是他做了一路的乞丐,如今除了面對死去的爹娘,已經沒有什麼事讓他可以去在意顏面了,更不會再去講究什麼風度。
而他其實連一名真正的乞丐都不如,乞丐可以無拘無束光明正大的乞討,他卻還要小心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時刻都在緊張著。
「我一定會用自己的方法給爹娘報仇的!」西門亥道,只有那雙眼睛閃著光澤,彰顯著無法消退的恨意。
東南鄙夷的神情稍稍收斂,淡淡的冷哼了一聲,他還懶得跟西門亥在此去爭執什麼,有些力氣是不值得浪費的,他注重的是結果,並非空口白話。
「不是我回不了家,是我發現被封的院子里好像有人。」西門亥也將自己的話步入正題。
因為發覺有人,所以他沒有敢冒然潛入,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怕有個閃失讓自己遇到麻煩,所以選擇了躲避。
他不知道在京城裡該去哪兒聯絡那個「主上」,但是他知道自己從淮安縣逃走,拇指兄弟知道他的打算一定會尋來,所以他躲在通往宅子的路邊等著,結果很巧的碰到了東南。
「院子里有人?」東南有些驚訝,那座被封的院子像是被拋棄一般坐落在一排排民院當中,在無人理會,西門亥竟然說院子里有人?
其實,按道理來說,那座宅子並非是西門靖昱的家,逍遙侯府早已付之一炬,那座不大的宅院西門亥也只是住了不到月余而已,不過那是他們最後的落腳處,西門亥想回去,也只是尋找心理上的安慰罷了。
很明顯院子里有人的消息遠遠蓋過了西門亥的願望,讓東南當即想到可能藏著異常的情況。
「肯定有人。」西門亥道,「我繞到了西側牆坍塌的破屋子后牆處,原打算翻牆進去,但是聽到牆的另一面有人的說話聲,只是聽得不真切,後來,我遠遠的避開,果然見有人從破屋子后繞了出來,身手很快,不是我眼睛一直緊盯著,根本很難發現。」
「你可見過那個人?」東南問。
這件事可真是奇了,有什麼人會藏在那個院子里?可能在密謀什麼?
西門亥搖搖頭,「那人動作很快,我看不清。你們是不是應該去查一下?」
東南看看天色,只留下太陽的一抹餘暉。
「等天黑吧。」東南道,「既然他們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走,我先去找主上問問,你還去剛才那個燒餅攤的地方等著,我讓拇指兄弟接你離開。」
「我不離開,我還要回家去!」西門亥固執的道,如果就這麼走了,他不是白跑回來了么?何況他也想知道是什麼人悄悄在他的家裡做事。
「回家?你還當真認為那是你的家,你的逍遙侯府早已化成灰燼,你應該去逍遙侯府的遺址祭奠。」東南道。
「逍遙侯府是被燒了。」西門亥不得不承認,那把火就是給他們帶來厄運的開始,「可是那所院子里有我爹娘最後用過的東西,還有從火中搶救得的東西,那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