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冤啊(十二)
餘歡從混沌中蘇醒過來,猛然想到,她衣服上的血跡,是馬車從她身上跨過去之後留下的,莫非馬車上的人才是殺人凶手?
她還沒來得及細想,獄卒出現了。她正要跟獄卒稟報她的新發現,可是獄卒了句:“犯人餘歡,出來吧。”便把她從地牢裏提出來了。
“去哪兒?”餘歡的聲音裏有些疑惑,也有些興奮,莫非是案情已經真相大白,她可以重見日了?
被連拖帶拽送到公堂上,餘歡腐爛的屁股疼痛得根本無法站立起來,於是也懶得裝模作樣給大人行禮了,就這越發破舊的衣服直接趴在地麵上。
驚堂木一響,大人發話了,“經審查,餘歡殘忍殺害李秀才一案,證據確鑿,無可推脫。為了慰藉死者的在之靈,犯人餘歡,即日問斬。犯人餘歡,你可有異議?”
“有啊!”餘歡委屈兮兮地叫道,“大人,草民冤枉啊!”然後聲淚俱下地把那在大街上的遭遇又重新講了一遍。
“關於你的這些,本官已經派人調查過了,根本就沒有目擊者可以改你證明。”大人,“殺人償命,經地義,你休要再抵賴。”
“可是我沒有殺人呀!”餘歡叫道,“這殺人,總得有動機吧,我為什麽要殺害李秀才,我與他無冤無仇的,他又沒有錢財珠銀,我犯不著的!”
這次驚堂木的響聲倒是拍的更大聲了,“你竟為了一件洗得陳舊的衣裳就把李秀才給殺害了,還不是罪大惡極?如今又在堂上狡辯,當這兒是什麽地方?律法威嚴,豈容你在這兒撒潑?”
餘歡簡直無法,但是是非黑白竟被這個狗官顛倒了,也真是讓她心中的正氣不服。“你我殺人了,你倒是我是怎麽殺害李秀才的,你總不能胡亂就給我按扣罪名吧?”
大人反應有點兒遲鈍了,這時候師爺發話:“大膽刁民,上次在這公堂上,你早已招供,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你休想抵賴。”
餘歡差點沒氣得昏厥過去,師爺這瞎編亂造的本事,倒是挺厲害的,“招供?怎麽可能,我沒做過的事情,是不會承認的。再了,要是我招供了,這身後的傷是哪兒來的?”
師爺揮手示意,底下一個專門記錄的文官就提起一張紙來,煞有其事地念了起來,“犯人餘歡,於六月初三來到李秀才家中,見家中無人,便偷盜李秀才家中的衣裳據為己有。逃跑之際,被回家的李秀才撞見,餘歡見事情敗露,於是做賊心虛,殘忍把李秀才殺害於家中……現已查明,餘歡就是殺害李秀才的”
餘歡打斷道,“等等,你把紙拿過來我看看。”
師爺料定餘歡這種乞丐大字不識一個,便同意了。
餘歡接過文案,看完哈哈大笑起來,眾人十分不解。
餘歡忽而收起笑容,嚴肅道:“那日在著公堂上,那個證人,他和他家少爺見到李秀才時,李秀才的衣服被偷了,但當時李秀才還活著,直到他第二次給李秀才送衣服過去時,李秀才才死了的。而這份所謂的白紙黑字,的卻是李秀才發現衣服被偷當場就死了!大人明鑒呀,這完全就是誣陷!”
“你識字?”大人有些吃驚了。
“當然呀,九年義務教育還是讀過的。”餘歡正兒八經地。她心想,這個破綻這麽大,這些人肯定不敢胡來了吧,等下有機會還得讓他們把那要命的二十大板的賠償拿來。
大人眼神飄向師爺,師爺又一個眼神向那記錄的文官示意,文官立馬立馬衝過去搶奪餘歡手中的紙張,叫道:“哎呀,拿錯了,不是這個。”
餘歡緊緊抓住紙張,叫道:“你少來,上麵寫著就是我餘歡的名字,你這是要毀滅證據嗎?”
“那是另外一個同名同姓的犯人的。”文官搪塞道。
餘歡罵道:“什麽破劇情,同名也就罷了,還同姓,當我餘歡的名字是普通大眾化的麽?”
可惜,站在兩旁的官兵也過來幫文官的忙,餘歡話還沒完,紙張就被扯得稀巴爛了。這都還不算,爛紙也被文官搶了去。
這時候,驚堂木又拍響了,大人怒道:“肅靜!”緊接著官兵喊出一句:“威武!”公堂一下子恢複了秩序,隻有餘歡趴在地上,心裏憤憤不平。
大人道:“大膽刁民,公堂乃威嚴之地,豈容你胡來!”
師爺見狀,馬上俯首在大人旁邊:“大人,此人大鬧公堂,應罪加一等!”
大人有些責怪地白了師爺一眼,哼唧唧道:“本官自然知道。”
“是是,大人英明。”師爺奉承道。
大人略微想了一下,似乎是腦子沒轉過來,不得不問師爺:“他既已犯了死罪,又如何罪加一等呢?”
師爺跟隨大人多年,大人的九九他是早已看得明明白白的,於是:“此刁民詭計多端,過於難纏,不如即日問斬?”
大人愕然反問:“連斷頭飯也不給吃了?”
師爺低聲:“他本來就是個吃一頓沒一頓的乞丐,此生定然是最懼怕挨餓受凍的,不給他吃飽飯,那想必是極為嚴重的懲罰吧,就當是抵消這罪加一等的懲罰,如何?”
“師爺高明呀!”大人喜笑顏開,差點沒笑出聲來。
大人立馬正襟危坐,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然後拿起一張令箭,丟到堂下,一本正經地道:“犯人餘歡,殺害李秀才之事,經過已明,證據確鑿,罪大惡極,不可姑息,即日問斬。”
這時,師爺又湊到大人耳邊提醒:“大人,還沒畫押呢?”
大人這才想起來剛才那張罪狀紙已經在搶奪之中被撕扯爛了,隻是此時也不好再吭聲把事情倒回去,於是直接衝師爺揮了揮手,讓師爺趕緊處理。師爺得令,一個眼神下去,記錄的文官馬上把剛才草擬新罪狀紙拿過去讓餘歡畫押。
餘歡把大人和師爺的九九都看在眼裏,心裏無比悲憤。但是屁股上的疼痛又讓她揪心不已。消極的情緒襲來,她一下子變得心灰意冷,在官兵要過來強行逼她在罪狀上蓋手指印之前,自己痛痛快快地把拇指印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