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有背景的侄兒
如果是處於敵對關係的妖魔鬼怪講這些大逆不道話,合乎情理無可厚非。對於那些整日裏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欺淩屠戮的各色神仙,很多妖魔鬼怪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奈何代表黑暗的邪魔歪道總難登大統,難以抵抗代表光麵的龐大仙族。妖族們隻能在天庭的淫威下苟且偷生匍匐忍受,偶爾可以罵罵天咒咒地,放放屁發發騷。可如果是天庭文壇泰鬥一個在職仙籍的堂堂文昌星講出這些話,那是觸怒天顏有違天道了。所以,文昌星深諳自保之道,天條律令之漏,也隻是動動嘴皮子,不敢白紙黑字寫來來,自留罪證。畢竟口說無憑,抓不到實際證據。
“劈裏啪啦—”一道晴天霹靂直接劈開了文昌星的私塾房頂,無數瓦礫土灰迎頭落下,房梁東倒西歪。天將抱頭逃竄,天兵們四下遁逃,文昌星顯然是年老體衰,反應遲緩,行動不便,頭頂依舊稀裏嘩啦落碎石磚瓦,文昌星難以脫身,情形已危如累卵。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箭步衝上去,就連托再拉拖著文昌星從危房裏往外衝。還沒有踏出房門,整座房子已經轟然倒塌。我灰頭土臉,文昌星血流滿麵。
這世上沒有一個絕對萬無一失的地方,天災人禍根本不會看什麽窮鄉僻壤風水寶地,蓬門蓽戶的飛來橫禍,鍾鳴鼎食之家也在劫難逃。
天將回身把文昌星從地上扶起來,待到安全的地方,而我一個不起眼的妖怪自然是無人問津的,原因自然顯而易見:若是救一個文昌星這般大神,那絕對是功不可沒的,天庭必會嘉獎,文昌星也會報這救命之恩;可如果去救一個妖怪,實在不值一提,風險太大,鬧不好功勞撈不著小命還得搭上。
我隻能靠自己自救,一點一點把身上的塵土碎石紛紛翻到,喘著大氣,終於脫身而出。所幸隻受了一點皮外傷。周圍的天兵仙將有的冷冷看著,有的左顧右盼,有的佯裝不見,有的幸災樂禍。任你一個足智多謀的妖在生死攸關上,仙族是絕對不會放在心上的。物以類聚,非他族類,生死與他人何關?這就是高貴的仙族對於卑賤的妖族的態度。我暗下決心:終究有一天,妖族會與仙族並肩,甚至是要騎在仙族的頭上!
天將對文昌星態度倒是轉變得讓文昌星都受寵若驚了,不願意聽文昌星嘮叨時,頤指氣使,盛氣淩人。一到能邀功請賞有利可圖的時候,立刻又變得畢恭畢敬客客氣氣了,生怕文昌星不會稟明玉帝似的。
“文昌老兄呀,今天遭逢大難,若不是我及時出手相救,隻怕你現在已經和閻王報道去了,這常言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這救仙一命不知道勝造幾級浮屠?”
“這個這個老朽也不知呀,我記得剛才屋梁倒塌時,有一個奇醜無比的高鼻闊耳的仙兵不計生死,將老朽拖至門口,不知道那位仙兵身在何處呀?老朽要當麵謝謝他才是。”
很顯然,文昌星也不是個糊塗蛋,心知肚明這天將根本不是搭救他性命的那個人。
“我在這裏,我就是剛才那個衝上去救您的天兵,或者說一個妖”我略帶自卑的說。
“妖?妖又怎麽了?為善作惡的豈能以物類而分?妖族並非全是嗜血殘暴之徒,仙族也並非全是行善積累之輩。這善惡,怎麽能拘泥於仙與妖的身份呢?難道說妖就沒有心地柔善的妖了?這仙就沒有道貌岸然的仙了?萬事萬物不能一概而論。仙與妖,同為天下生靈,本是平等共融的,奈何仙自視甚高,善於偽裝;妖又自暴自棄,破罐破摔,仙與妖日益殊途,千差萬別……”
“行了行了行了,說一些什麽不著邊的歪理邪說,這些話怎麽能從你文昌星口中說出呢?還是慎言的好!我看你也老眼昏花糊塗透頂了,連誰是你的救命恩人都都分不清了!”
天將打斷文昌星的話,繼而又怒目圓瞪轉向我。
“你給我說剛才是誰不計個人安危衝進危房救出文昌星的?你跟我好好想清楚了再說!”
我沉默不語,這天將也太欺人太甚了!遇到危險時,鞋底抹油逃之夭夭;這遇到答謝道恩受嘉獎時,他又第一個衝在最前頭。這是什麽玩意,貪功好利,厚顏無恥!
天將叉著腰,氣勢洶洶,跟一個罵街的潑婦一般無二,咬著牙惡狠狠低聲對我說: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妖!隻要我一句話,就能輕而易舉把你就地正法!再說你的人氣和名聲實在難以擔當這樣天大的功勞,你還是做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合適些,這未嚐對你不是一種庇護。再說這虛名隻會給你招致禍端,得知何益?你要了解我的一番良苦用心!再說,你會講一些慷慨陳詞大義凜然的場麵話不?你會臉不紅心不跳大言不慚不?這些你能跟我相提並論嗎?怎麽還想跟我爭功奪勢?不想跟我遊山玩水發家致富了!讓你說一句謊話又不會少塊肉,瞎出什麽風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淺顯的道理你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在權勢麵前,什麽無名英雄,什麽舍身取義,什麽見義勇為都顯得模糊不清魚目混珠。
“小人嘴臉!好一個冒名領功的天將!欺世盜名,瞞天過海,就不擔心滑天下之大稽?”眾人一驚,連忙抬頭一看,在不遠處的灌木上,雷神黑乎乎的臉,鷹鉤鼻,獐頭目,開叉嘴,這根本就看不出一個人樣,或者直接說一個獸樣。就這麽直勾勾盯著天將。
天將頓時頭皮發麻,這雷神陰魂不散,跟一個喪門星一樣。本想著可以冒名領取一次功勞,結果又被這雷神給攪黃了!這雷神實在是心胸狹隘眥睚必報,從西牛賀洲一直劈到南瞻部洲,又從南瞻部洲一直劈到南海盡頭,現在還念念不忘耿耿於懷呢?劈個沒完沒了!
武鬥我們根本不是對手,這是眾所周知的。他占有地理優勢,錘鑽又能遠程攻擊,我們隻能短兵相接近身搏戰才有獲勝的可能,最要命的他是玉帝的侄,我們又不能真下死手,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隻有被追打的份。畢竟挨打受罵,好過被粉身碎骨掩埋黃沙。
“武鬥不行,咱們就文鬥!眼下不就有一個靠文章才華吃飯的文昌星嗎?舌辯一個打雷的,自不在話下!此時不讓他頂崗上任,豈不浪費咱對他的搭救之恩?”一個天兵建議的。
天將頓時就欣然接受,陰惻惻地對文昌星說:
“老文,常言說‘羊有跪乳之恩,鳥有反哺之情’飛禽走獸尚知有恩必報,你一個飽讀詩書博古通今的文昌星終不會不知道吧?無論我們當中是誰冒死救了你,你受的可是我們的救命之恩!就是我們讓你做牛做馬也不為過!金銀財帛形式主義的感謝和榮譽暫且擱置一旁,眼下就用你的口才和才智把這該死的雷神打發走,咱們就算一了百了!怎麽樣,這要求一點也不為難你吧?”
“老朽,恐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年邁,口齒不再伶俐,思維不再靈敏,頭腦不再清醒,又兼負傷在身,恐難擔此重任!況且老朽本是局外人,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他人不便插手,老朽出馬實在不合時宜!”
文昌星搖頭退縮道,這摸老虎屁股的事,誰都不避恐不及。
“快去!哪來這麽多廢話?不去就把你重新埋到倒塌的廢棄物裏!”天將凶狠狠對文昌星道。
文昌星進退維穀,若是頂著壓力跟雷神舌辯一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止步不前隻有死路一條!他隻能硬著頭皮不情不願緩緩走向雷神。我相信他的每一步都有千鈞重負。
“雷神呀,這非禮勿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您身為天神,擔任天打雷劈之職,萬眾矚目,又是玉帝之侄,更應該注重言行舉止行為規範,為萬神之楷模,為修仙之表率。萬萬不可口無遮攔出言無狀,對下無禮,對上不恭,絕非智者所為。況且‘大人不記小人過’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何必與一幫武夫斤斤計較?若讓三界知曉,恐與您名聲有礙呀!”
“竟跟我扯一些莫名其妙的什麽玩意?好像我雷神是搞文職似的,這天天拿著錘子敲敲打打的體力活,也不是文人幹的呀!你在這裏跟我胡扯什麽?我有一個至高無上三界至尊的好大爺,我上山打虎,下水擒龍,池塘裏捉王八,夜壺裏鬥蛐蛐,我還不想幹幹嘛就幹嘛?我還用得著顧及旁人的指指點點街談巷語!這三界都是我大爺的,我大爺的又跟我有什麽區別?”
雷神一臉不可一世無法無天的樣子!讓人看了,真想替他大爺關鍵管教!可惜,誰都沒膽量。
“曾經盛行拚爹,拚爹才是潮流,你怎麽拚大爺?你這不是坑你的大爺嗎?這坑爹跟坑大爺可不能同日而語呀!這當爹的能舍棄一切力保你,這當大爺的可就不一定竭盡全力,畢竟你不是他親生骨肉,還望雷神好生思量呀!”
“你這個破破爛爛的潦倒小文昌,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想離間我跟我大爺的關係?你這個迂腐的老頭,殊不知拚爹的年代早不合時宜不覺新鮮了,隻有三歲乳臭未幹的智障孩子,還會想起這陳舊老套的招數,我跟你們這些螻蟻之輩何須提我老子的名號?我大爺就可以嚇得你們膽戰心驚了!你看看你這都是一群什麽貨色的東西?渾身上下有一星半點價值不菲的裝飾沒?別說裝飾了,我看你們很是潦倒窘迫慘不忍睹!這邊一群笨手笨腳粗枝大葉的武夫,鎧甲都生鏽掉色了,還漏洞百出衣不蔽體呀!你在看看你這個文昌星現在的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儒者風雅的氣度?儼然一個沿街乞討要飯的!你們就不能提高一下你們的身價?我想你們想提高也是有心無力,天生就是這廉價的命!怎麽能跟我有一個好大爺背景的神比呢?”
這一整數落,連文昌星也被嘲諷的一無是處狗屁不值!這話誰聽見了誰都難抑怒火!
“這文昌星再怎麽也是天庭文壇泰鬥,是前輩,您身為後輩難道不應該尊重一下他嗎?”天將迎著頭皮說。
“前輩?生的早不如生得好!少在這裏倚老賣老,尊老愛幼可從來沒有人教過我!在我看來;早生窮街落魄戶,不如晚落王謝家。烏衣總是烏衣巷,寒酸依舊寒酸門!這就是天命所歸!我就是這樣的富貴命,哪怕我終日遊手好閑,不依本分,朝遊煙花,暮宿章台,東交狐朋,西結狗友,做個花花太歲,我依舊是我,依舊是這樣安享富貴尊華的命!”
“那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