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攀親認祖
南瞻部洲不是火災肆虐,就是瘟疫橫行,已然不適合太多人的居住生活。此時的南瞻部洲可以說山河破碎滿目瘡痍。很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另謀生路,就連安土重遷的迂腐老人,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卷起鋪蓋加入舉家遷徙的行列。與此相反的是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的北俱蘆洲,依舊過著太平安詳繁華盛景。隨著扶老攜幼這一群南方來的逃難者紛紛湧入,北俱蘆洲也沒掀起什麽波瀾。
但是北俱蘆洲也不是家家戶戶皆鍾鳴鼎食家境優渥的侯門大戶,也不乏蓬門蓽戶寒酸簡陋的窮苦家。
在一個毫不起眼的胡同窄巷有一群人鑼鼓熏天,個個喜氣洋洋滿臉堆笑。不知何故,看樣子是有人緊鑼密鼓辦喜事了。這樣這群南方逃難的隊伍就可以喝上一杯喜酒,討上一頓熱飯果腹解渴了。
“敢問這家是不是要辦喜宴了?怎麽這麽熱鬧非凡呀?”
一個逃難的老者客客氣氣問一個路人。
“喜宴?哪裏是喜宴,這是來攀親尋根認祖歸宗來了!這家的小夥子一舉高中了狀元,獨占鼇頭,從一個讀書郎一躍飛上枝頭成為了狀元郎。一舉成名天下皆知了,平日裏他家那可是無人問津,一向冷冷清清鮮有人知。現在今非昔比了,今日他家是賓客盈門來者如潮絡繹不絕呀!你看看他那房子,以前可是逢雨漏水逢夜見月,現在你再看看,紅磚綠瓦全是嶄新剛建的。他們家門前一條溝,出來進去不是蹚水就是沾泥,你再看看,前天剛剛搭建的石拱橋,雄壯氣派得很,就連橋名字就叫狀元橋!你看眼前這些人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的七大姑八大姨曲曲彎彎的關係呢!現在是一窩蜂的都來了!”
路人不冷不熱剛說完這些話,裏麵就傳出認親的各種嘈雜聲。
“你看看,我可是帶著族譜來的,咱們祖上十八代那可是親骨肉的關係,這因為枝繁葉茂子孫蔓延,咱們兩族便日漸疏遠,但是再遠也割不斷咱們的血緣關係呀!”
“你看看,六十年前我爺爺跟您爺爺那是義結金蘭的磕頭兄弟,咱這關係可不算遠,想當年你家祖父可沒少受我們家救濟扶助,如今你們家發跡了,可別忘了昔日我們對你們家的恩情舊意,我相信你們家也絕對不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喂喂喂,我們兩家可是剪不斷的至愛至親的關係。你們家祖奶奶那可是我們家族的姑娘嫁過去的,沒有我們家族的姑娘給你們家繁衍子嗣,你們家還不早斷子絕孫了?哪裏還有你今時今日的金榜題名光耀門楣?我們家族譜上清清楚楚記著明明白白的,我們家族的姑娘跟你們祖爺爺結合成為你們家正室夫人,我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娘家人!”
“咱們也是一家人,你別看我們不一個姓氏,那是因為我家祖上曾經入贅別人家做了上門女婿改了姓,說到底咱們也是同根同源,祖上可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呀?你說是不是?咱就是打斷了胳膊還連著筋呢!我說的可沒錯吧?”
“我是你們家的旁係親戚,你們記不記得,我是你們家七大姑的女兒遠房表妹,因為遠嫁他鄉一直沒回來尋親認祖,今天可巧趕上你金榜題名的時候。可喜可賀呀!我真為你高興。”
“狀元郎呀,我一直想給你說個媒,這一直是忙的我老太婆腳不沾地,今天我可是特意給你介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的。你知道不,我家姑娘也還沒出閣呢!她千挑萬選多少達官貴人名流貴胄都被她拒之門外,可不就是為了你啊?你放心,我們家姑娘一分彩禮也不要,你可千萬別辜負了她的一片癡情呀!讓我老太婆在閉眼前也沾沾女婿的光。有一個狀元郎的女婿,我老太婆也不白活了!”
“我說我二大爺的外甥兒子一定不是池中物,早晚有一天會一飛中天的,這不可讓我說對了。我這做親戚的也臉上有光呀!”
……
正如此類的言語不絕於耳,七嘴八舌,不知從何人嘴裏說得。一人得道,雞犬們紛紛攪擾。
“你們聽聽這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人,現在都來認親結交,你們看他們可笑不可笑?知羞不知羞?我聽著都替他們臉紅!”
路人一臉不屑道。
“哎,落魄時,無人理會;發達時,無人不親。這就是世情人心人間冷暖眾生所相,像我們這群無家可歸的逃難者,你看看狀元郎那些拐彎的親戚誰會正眼瞧我們一眼?值不值得別人青眼相待,不是要看德行修為,更主要的是衣衫身份。剛才在那一群人裏,我看見了我的侄子,他也看見了我,我還確定他一定認出了我。可是他卻裝作沒認出來,對我視若無睹。還不全因為我已經潦倒至此的緣故?他寧願追本溯源胡搭亂接和狀元郎攀上關係,也不願理會我這個一無所有的流浪的叔叔了。”
逃難者繼續漫無目的的步步前行,也不知道哪裏可以安家立戶,搖頭歎息看著眼前那些攀親認祖的人們。
這種情況不是任何人都看得下去的。於是,那神仙搖身一變喚作一個尖音麗嗓的太監,手裏舉一金色黃卷,大搖大擺走進那影影綽綽的人群。
眾人哪見過這陣勢?聽說是聖旨到個個嚇得麵無血色顫顫巍巍,跪下來難以言語。
太監大聲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查實,此次狀元賄賂考官,竊取考題,無視公證法度,擾亂綱常,弄虛作假,犯了欺君罔上之罪。即可押解麵聖,九族皆投進大牢,聽候發落。欽此!在座的各位都是什麽人呀?跟囚犯是何關係?”
眾人慌不跌七嘴八舌解釋,
“沒關係,不認識,路過的……”沒有一個人一句話跟狀元是沾親帶故的,都撇的一清二楚。
“那既然非親非故的,你們就趕緊走吧,別挨在這妨礙公務!小心讓你們吃牢飯!”
話音剛落,周圍那些認親的,說媒的,道喜的,奉承的,結交的,一溜煙跟一陣風似的全跑了個無影無蹤。
狀元卻哈哈大笑起來,拱手為禮道:“當真要謝謝您為我排憂解難,省了我一番口舌。這群勢利小人可真把我家攪擾的雞犬不寧。”
“你這狀元,難道看穿我的伎倆不成?我喬裝這般你還能看得出?”
太監戲謔笑道。
“嗬嗬,我既可以高中狀元,還是有幾分慧眼慧根的。首先我高中絕對沒有弄虛作假,我是憑著自己滿腹才學一字一句嘔心瀝血寫出來的,非我自誇,當今世上如我這樣的文章絕無僅有,聖上若是明君賢主,慧眼識珠,那我得中皆在情理之中。再則,你若真是緝拿我歸案的,左右一定有帶刀護衛和鐵欄囚車,可您隻身前來,我自然猜得出你絕非陛下派來傳旨的。我說的對不對?”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你看著我把你的這些親朋好友一下子趕走了,從眾人道賀一下子又冷冷清清,你心裏不覺得若有所失心中寂寥?”
“小人一堆,交之何意?以利相交,利盡則斷;以勢相交,勢頹則消。非是誠心實意君子之交,我還懶得虛與委蛇,我還沒有那麽多閑情逸致跟他們打交道。”
“嗯,有個性!有特立獨行的個性!能中狀元也絕非泛泛之輩的胸襟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