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這是人的力量嗎
周圍觀看的人見是官,便閃開一條道路讓其進來。
一進入廢墟現場,看到周圍的景象,這官員也倒吸一口冷氣,嘴下的白胡子都連抖幾下:“怎麽會這樣,怎麽這麽多房子都塌了!”
江北阿四報案之時自然沒有描述得過於詳細,隻說是房塌死了很多人,很多房屋都塌了等語。
“乖乖,今天沒有感覺到有地震呀?而且怎麽隻震這一小塊地方呢……”這官員吃驚疑問之時,那些差役也瞪大眼睛轉著圈的吃驚,眼神中也是頗為不解。
“兄弟!兄弟你還活著嗎……這裏還有活人嗎?快來救命啊……”看到官府的人到來,曲老海和孫七連忙往碎瓦下去扒,希望快些把那些差役引過來救人,就連白夫人也緩過神來加入其中,和孫七並跪在一起扒椽子和瓦礫。
這樣除了把衙役引過來幫忙之外,還有一點,就是這樣低著頭不會被當官的看到自己的臉,否則就有可能認出自己的身份。
果然,那官員向身旁衙役罵道:“你們還在這‘乖乖’個什麽呀?快去救人哪!”
“是!是……”幾十個衙役被罵得醒了神,都連忙走去,緊張問道:“哪裏埋得有人!”
孫七哭道:“都有,幾乎每間房裏都有人!”
從狼山回來的殘兵敗將也都住在這裏,鹽梟和會匪都有,恐怕人數不下五六幾千,就等著各大山主重新把山堂弟子再調過來匯合一處,等江文遠去十二圩時射死他呢!
沒想到都死在這裏了。
“兄弟們!快些扒,救人要緊!”聽孫七說得急切,眾衙役也不敢怠慢了,有的用槍管子去挑椽子和碎瓦,還有的丟了槍直接用手去扒。
眼見一副副屍體被扒出,當然,也有一些傷者,則由衙役抬著去了醫院。
那時洋人的醫院也沒有“要愛靈”,不能到現場直接救人,而且抬人的工具都沒有那麽專業,就是把門板拆下來,抬著一趟一趟的往醫院跑。
被救出的多數都是挨牆睡的人,因為沒有被砸實才留下一條命,極少數是輕傷,大部分都是斷胳膊斷腿。
除了抬走的傷者,隻是扒出的屍體都一排一排的數不清多少了。
看著這種殘烈景象,那官員也叫道:“怎麽一下子死了這麽多人?”
雖然他身為一任知府,但也怕上官和朝庭問責,這麽大的案子如果處理不好,有可能自己這個頂子就保不住了。
孫七和曲老海為了擺脫自己鹽梟和哥老會的身份,也不敢答言,因為問不了幾句就會露餡。
自問幾句,這官員也沒有找到答案,便在近一裏方圓的廢墟內來回走,突然轉頭,就看到了曦廬那裏垂下的紅布條。
“管大留情三分、李能掌留情……”念著那紅布上的字,這官員皺緊眉頭,自問著嘀咕:“這些名字不是太平洲興武幫的人嗎?”
因為近段時間興武幫的名氣太響了,揚州的大街小巷談論的都是清幫和興武幫,自然這官員也聽到過很多人名。
又看了幾個人名,更加確定了就是興武幫的人。又想道:“興武幫的人怎麽會對這裏留情,既然是留情,也就證明這是人為的……”
起初他還不太相信這是人力所至,但是抬頭看到了高處樹杈上被吊著的房檁和房梁,再想想原理,便也明白了些,這就是人為的,應該是興武幫這些人前來尋仇,才把這裏的房子都給弄塌了。
雖然有一些細節仍難想得明白,但是隻要把人抓捕過來一問就知道了。
想到這裏,這官員吩咐一聲:“謝捕頭!”
那謝捕頭也離他並不是太遠,應一聲:“是!”來到他身邊。
這官員又道:“帶二十名捕快去太平洲抓人,把那個叫江文遠的也一起抓過來,因為清幫的人都聽他的!”
遠遠地聽到這話,仍在鬆樹杈看熱鬧的小迷瞪等采荷手們不淡定了:“快,我們快些回去,這當官的要抓總領幫!”
說著,就想從樹上下來,突然卻被小迷瞪製止:“慢著!”
眾采荷手停下了手,看向了小迷瞪,隻見小迷瞪向廢墟邊上一指,又順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劉坤一。
“有劉大人在,怎麽可能讓這個當官的去抓總領幫呢?劉大人比他的官大!”小迷瞪解釋道。
“對!”眾采荷手點了點頭,意識到江文遠和劉坤一的關係,又都安定了下來。
那官員的吩咐能被小迷瞪聽到,自然也就能被劉坤一聽到。果然,這老頭拄著拐棍兒走了過去,對那些剛要走開的衙役們擺手:“停下!停下!”
劉坤一是兩江總督,揚州又是兩江重地,自然衙門裏的人也都認得,謝捕頭連忙躬身施禮:“製台大人!”
也沒和這謝捕頭多說什麽,劉坤一把廢墟下露出的屍體連指幾下:“先救人,先救人!”
“可是……可是……”謝捕頭猶豫著,那意思是知府大人讓我們去拿人。
也沒理會他們,劉坤一又轉著頭,臉上含笑,像欣賞風景一樣看著這裏的廢墟和樹上吊著的房檁和房梁:“他是怎麽做到的呢?真是佩服了他呀,我的兵白調了,想讓他欠個人情還挺難哪……”
一邊嘀咕著自語,便來到了那官員的身前。
見是劉坤一,那官員連忙下了廢墟,找了一塊幹淨地,跪倒地麵:“製台大人怎麽來了!”
轉過頭,劉坤一看向了那官員:“怎麽!以為我老了就耳聾了不成,這麽大動靜我能聽不到?”
“不是不是!下官失言!下官失言!”那官員連忙賠罪。
這一場奇襲江淮四的確動靜的確不小,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
劉坤一這段時間都在暗中忙江文遠的事,把幾路大軍都調到了揚州附近,就在等江文遠戰敗自己好出手幫忙,從而讓江文遠欠一個人情……
昨夜他正好在揚州,一大早就聽人來報:“七濠口江淮四駐地發生了大命案!”
“嗯?”隻聽這一句,劉坤一就斷定是江文遠出手了,便身著便服,由王得標幾個陪著到在當場。
一看到現場,劉坤一也大吃一驚,這是什麽樣的攻擊力呀,竟然直接拆房殺人。
剛開始他還沒有看太明白,直到看到高樹杈上了吊著的已經靜止的梁檁才算明白了一些,又開始推測江文遠是怎麽實施的。
但是怎麽也想不明白,這麽一大片院落群,地形環境不可謂不複雜,竟然計算到如此精確,這是什麽樣的計算力呀?
正在他想不明白的時候,便聽到了那官員傳令,這才走了出來。
看到那官員跪在地上十分緊張的樣子,劉坤一又道:“吳炳仁,你起來吧!”
“謝製台大人!”謝了一句,這吳炳仁自地上站起:“大人,這麽大的案子,雖然不像人力所為,但確實是人力呀!”
說著這吳炳仁用手一指那些尚在垂著的布條。
在曦廬梁檁飛出之時,雖然也撞落了一些布條,但是很多仍在垂著。
劉坤一伸頭去看那些布條,臉上疑惑道:“留情七分、留情三分……”
他卻沒有念那些名字,對於這些名字,劉坤一再熟悉不過了。
念了幾個,劉坤一又問道:“留情那麽多還成了這樣呢?如果不留情會怎樣?可能一個也活不成了,恐怕現在扒出的就都是屍體了吧!”
“是呀,這等慘案還是揚州首見!”應了一句劉坤一,吳炳仁又道:“一定要把凶手緝拿歸案哪?”
轉頭,劉坤一看向了吳炳仁:“緝拿歸案?緝拿誰?歸什麽案?”
“緝拿布條上這些人呀大人!這案太大,恐怕大人也必須要上報朝庭!”聽這話音,自然是這吳炳仁也聽說了劉坤一和清幫的關係,但一下子死這麽多人,朝庭不可能不過問,到時候恐怕劉坤一這個兩江總督也護不住清幫。
“這個我自然會上報朝庭的!”
劉坤一隻說了這一句,就沒下文了。吳炳仁又焦急道:“還是呀,這就要有凶手呀!不然怎麽結案哪!製台大人,去抓人吧!”
其實這吳炳仁也沒錯,身為揚州知府,自己地麵上發生了這麽大的案子,自然要處理好,而且現在他也在為劉坤一擔心,生怕劉坤一包庇清幫而受到牽連。
“凶手?抓人?”劉坤一又反問道:“這些死者的身份你核實了嗎?”
吳炳仁搖了搖頭:“沒有!”接著又道:“但是,即使這些死者十惡不赦,但連殺這麽多人也是不行的呀!”
“如果是老夫殺的呢?”劉坤一又莫名問了一句。
“呃!”一時讓吳炳仁不知道如何接話。
“記在老夫頭上!這些人是我派兵剿的!”
見吳炳仁還想再說什麽,劉坤一又道:“你以為我的兵殺不死這些人?別忘記,我這個兩江總督就是一路剿匪剿上來的!”
吳炳仁明知不是劉坤一,但他是兩江總督,又說出這話,也隻得點了點頭。
“這個人我認識,是江淮四的一名鹽梟,前幾天夜裏還追殺過我呢!”劉坤一說著,用拐棍兒指著旁邊房子裏扒出的一具屍體道!”
“什麽?大人被追殺了?”吳炳仁也一臉吃驚。
“是呀,要不,所以我才殺他們嘛!”劉坤一說著,又轉身把拐棍兒遠遠指出:“那個正撅著屁股扒人的叫做孫七,是江淮四鹽幫的領幫;那個穿大褲衩的是哥老會山堂的山主,名叫曲老海!”
“竟然是鹽梟和會匪!還敢截殺朝庭大員!”吳炳仁氣憤說著,又向那謝捕頭道:“把他們給我押過來!”
“是!”吳捕頭應一聲,帶幾個捕快往孫七、白夫人、曲老海三人而去,到在近前分開,兩名捕快守住一人,各伸手臂往那三人肩頭搭去,再抓著胳膊向上一提。
但是把手提起時,卻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