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有那麽惡心嗎
“那你也不能吃這裏的呀，放在外麵多少天了，都壞了，這裏有剛軋出的新的！”說著，江媚桃從正在運轉的軋棉車旁邊拿出一把新的來，氣得摔在江文遠麵前的台板上：“真想不通你，我們又不是真沒其他吃的了，你還吃這東西！”
江文遠也不回應，隻是把那棉籽一顆一顆送往嘴裏咀嚼著，前幾顆他都是嚼後咽下去，但是這一口竟然吐了出來，就那樣吐在手上托著，連看了幾眼，若有所思的神情。
又送到江媚桃麵前：“姐姐幫我看看這像什麽？”
“咦！”江媚桃撇著嘴、皺著眉，幾乎把上身向後幾乎折成九十度去閃：“你不顧幹淨香臭也就罷，竟然還過來惡心我！”
江文遠也沒接她的話，隻是把手轉過去，遞到顧念兒麵前：“念兒你看看，這像什麽？”
“咦！”顧念兒也是同樣的反應：“剛才還以為你沒問題呢？現在看來，你腦子的問題大了！”
江文遠仍沒接他的話，又遞到陳秀舟麵前：“娘子你看看這像什麽？”
此時，唯一讓陳秀舟感動的就是他出奇吸叫了自己一聲“娘子！”但即使這樣，也趔著上身去躲閃：“咦！”
“你看看！”
“咦！”
“你看看！”
“咦！”
……
把愛麗絲、楊葉兒、無依、管香羅都問了一遍。
唯一沒有嫌棄的就是管香羅，也並不是她不嫌棄，而是她在江文遠麵前又失去了語言和行動能力了，隻是呆呆地看著。
身為一幫總領幫，被人這樣嫌棄，江文遠也不生氣，也不發火，但也不會停止，還把手上那東西拿起來細細地看，還時而捏一下。
看那架勢，恨不得還要在吃下去一遍，嘴裏還在說：“我怎麽感覺這東西有點熟悉呢？但就是想不起來，它到底像啥呢？”
忽聽窩窩叫道：“它像是菜籽餅！”
“菜籽餅！”江文遠猛然回頭，關切地看過去，見窩窩已經嚼了一把，也捧在手上。
因為窩窩本就年齡小，也不像顧念兒和陳秀舟他們注意形象，也不顧惡心不惡心，心底純粹之下，便多嚼了一些替江文遠找答案。
“嗯！”窩窩點了點頭：“是的，它就像是菜籽餅，之前我們家在洞庭時，我娘還去買過幾次呢？就是人家的油菜磨出油後的餅，因為我們家窮，買不起更多的米，我娘就去買了這些東西，餓了也能吃，有一次我把嚼過的吐出來看一下，就是這種顏色！”
“對對對！好像當時我也是嚼過菜籽餅東西又吐出來看的，就是這樣，我終於想起來了！”說著，江文遠還一臉的興奮。
來到窩窩麵前，兩人手裏捧齤黃黃的棉籽殘渣，倒也真是像油菜餅，又猜測著問：“也就是說這種棉籽裏也有油，應該也能用它磨油吧？”
顧念兒、陳秀舟等人都連著搖頭，江媚桃則無比嫌棄地說：“恐怕也隻有你們兩個才這樣，一個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一個精神有問題，不但不嫌髒，還說能磨油！”
愛麗絲更是磣得臉都變了形，出奇地離江文遠很遠，生怕他把那惡心的東西再舉到自己麵前。
“有誰知道這附近哪有油坊？”江文遠問道。
江媚桃一臉無耐，用手往東南方向略略一指：“往那邊不遠就有一家油坊！”
“姐姐幫我裝半布袋，等一下我去他們油坊裏問一問油坊掌櫃，看能不能磨油！”
“好好好，看你能磨出什麽油來，身為清幫的總領幫，也不怕人家笑話你！惡不惡心呀？”雖然江媚桃為江文遠裝了半布袋，但嘴裏的語氣卻像是在懟小孩子一樣。
江文遠也真是奇人，被懟成這樣也不生氣，也不反擊，什麽也不說，提起袋子，拿起殺人笙的圖紙出了軋棉坊。
“千萬別嚼了之後再讓人看了，太惡心，人家會說你傻！”江媚桃關心地喊了一句。
“就是！”
愛麗絲也道：“他怎麽這麽神經質呢？”
唯一和江文遠站在一個戰線上的隻有窩窩，用小手環環指著周圍說：“你們竟然說總領幫傻，還嫌棄他，他說能磨出油來，就一定能，你們等著吧！”
一者是那時的棉籽外留有很多短絨，再加上隻有半袋，雖然江文遠力弱，倒也能提得動。
江文遠先去了胡應手那裏，因為胡應手是篾匠，自己圖紙上的竹竿都要由他來完成。
到在胡應手的竹器坊內時，見胡應手正帶著他的一百多徒弟編藤椅。
興武幫向外銷售出的商品有很多，除了許三的家具、馮大胡子的鐵器等，還有胡應手的竹藤類器具。
江文遠為他設計的藤椅藤床、竹椅竹床、竹框、竹籃等等的器具也十分受人喜歡，不但美觀，而且舒服，因此，他的竹器坊也不小。
見到江文遠走過來，胡應手連忙停下手裏的活，站起身來相迎：“總領幫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江文遠便把自己手上的圖紙遞過去：“看看這個胡老哥能做不！”
胡應手接下：“看了多眼，自然能做！隻是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呀！”
“殺人的！”
“殺……殺人？”胡應手呆了一下。
“嚴格來說是殺水匪的，你抓緊做吧，做上幾千個！”江文遠說。
“這麽多！”胡應手吃驚了一下。
“因為想死的人多呀！”江文遠隻應了這一句。
“想死的人多？”胡應手疑問一聲，又回頭說道：“大家都把手裏的活停下，隨我一起出去伐竹子，先忙總領幫的東西！”
因為江文遠圖紙上所要的竹子和他平時用的不一樣，必須要伐新的。
“是！”一兩百弟子都應一聲，放下手裏的活，去拿伐竹子的工具去了。
看到江文遠拿著的袋子，胡應手又問道：“總領幫這是什麽呀？”
“棉籽，看看用它能不能磨油！”說著，江文遠拿出幾個放在嘴裏嚼了幾下，又吐在手掌上伸到胡應手麵前：“胡老哥幫我看看，這像不像菜籽餅！”
“咦！”看到那黃黃的棉籽殘渣，胡應手一臉的嫌棄，把上身向後趔出很遠，明顯是在嫌那東西髒。
“為什麽你們都是這表情呢？”江文遠隻是不解地疑問一聲，也沒有多說就出門往鐵匠鋪去了。
因為夏竹林陪阮積山去了揚州，現在這裏隻有馮大胡子，他手裏拿的正是殺人門的圖紙，想來是小迷瞪剛剛來過。
看到江文遠走進，馮大胡子問道：“總領幫正好你來了，小迷瞪說這是你讓我做的，這是什麽呀？”
“殺人門！你按照圖紙上的做就行了！而且這裏還有一份！”說著，江文遠又拿出一份圖紙。
因為他的殺人笙並不是隻使用竹子，還有鐵器，現在把鐵器的部分交給了馮大胡子。
馮大胡子看了看，點了點頭：“好！”
“要快，多做一些！先趕個幾千件！”
“好的！”馮大胡子應一聲，向他的徒弟們叫道：“大家都上前來，聽我說這兩個東西怎麽做！”
因為現在的馮大胡子和夏竹林也收了兩三百徒弟呢？打打鐵爐也立了幾百坐，趕製這些也沒多大難度。
接著，江文遠又用同一動作，嚼了幾個棉籽讓馮大胡子去看，雖然這馮大胡子外表看起來很邋遢，但仍然和胡應手一樣嫌惡心。
江文遠沒辦法，隻得出了鐵匠鋪去找油坊。
按照江媚桃所指的方向，沒走多遠，出了興武幫駐地沒走多遠就見街邊有一個店鋪，向外挑出一個陳舊的木牌幌子，上寫徐家油坊。
到在店前去看，兩間門臉，店內迎著門放著一個櫃台，挨著牆放著十幾口油缸，裏麵是各種食用油。
看到是江文遠，裏麵的油掌櫃走出來滿是熱心的招呼：“怎麽江先生有空來這裏呀！”
本就離得不遠，雖然這油掌櫃沒有入清幫，但也認得他，因為江文遠的名太大了。
而且現在很多不是清幫的洲內人也在清幫坊內上工。
江文遠笑了一下說：“實在是對不住，做鄰居這麽長時間了，還不知道掌櫃如何稱呼呢！”
那油掌櫃說：“我姓徐，因為磨油，平時身上被熏得都能冒出油來，別人就都叫我徐冒油，真名也就沒人叫了！”
點了點頭，江文遠又細看這徐冒油，三十多歲的年紀，一縷短短的小黑胡，果然身上油浸浸的，快要滴出油的感覺。
“徐掌櫃，我是來找你幫我試著榨一下油！”江文遠說著，便提著半袋棉籽進入門店裏。
徐冒油愣了一下，找自己榨油的也不少，但從來沒有找自己試榨油的。
因為那個時代是小農經濟，有的家裏種了些油菜，還有的家裏種了些芝麻，打下籽來，找這樣的油坊幫自己加工一下，然後給點加工費。
不隻是這一行業，其他也是如此，中國的人情互幫傳統太強大了。
見徐冒油疑惑，江文遠便把那手裏的袋子放下，撐開口：“看我能不能把這個東西磨成油！”
“這個？”徐冒油向袋子裏看了一眼，疑惑起來：“之前還真沒用它磨過油？”
“所以我才說找你試榨油，我們的軋棉坊裏每天都榨出很多棉籽，扔了可惜，不扔又沒有地方放，便來問你是不是能用它榨出油來！我覺得這裏麵還是有油的，不信我嚼幾顆給你看看。”
果然，江文遠又嚼了一把讓人看。這一次，徐冒油並沒有半點嫌棄，因為他本就是磨油為生的，剛磨出沒過篩的油都這個狀態。
平時都見加工好的油很好看，那是經過很多工序的。
“好，我們試試！”見江文遠說得誠懇，又是清幫的總領幫，徐冒油便應了一聲，接下江文遠手裏的布袋往店鋪後門走去。
江文遠也在後麵跟上，出了後門，是一個院子，靠近房子處搭了一道棚子，棚子下架了幾盤油磨。
把棉籽倒在磨上，用手去推上邊磨。“嚕嚕”輕響之下，磨眼裏的棉籽往下落去，沒過多久，磨縫裏便有油向外溢出，落入油道裏，再通過下麵的鐵篩子進行過濾，便流入下麵的油鬥之中。
把半布袋棉籽都磨完，倒也出了幾碗油。
看了一下那油質，徐冒油說：“這油雜質太多了！”
江文遠一陣緊張：“也就是說不能吃是吧？”
“倒也不是，我提煉一下試試！”說著，徐冒油把油鬥拿起，倒在旁邊的鍋裏。
江文遠去看他那鍋時，正是當初自己設計的省柴灶，說道：“你們這裏用的也是這種灶呀！”
“是呀！這種灶好用又幹淨，我提油的時候燒火量很大，給了我很大幫助，真要感謝江先生！”徐冒油說著，已經在灶下把火點著了。
“這灶好呀，也不需要風箱，直接點上就不用管了！”說著，徐冒油站起了身。
雖然當初李能掌給徐冒油修這種灶時也收了錢，但他仍然感激江文遠，因為讓他提煉油更為方便了。
本身就沒有多少棉油，沒灶下的火沒燒多時，便微微的開了，徐冒油又拿起漏勺把浮在上麵的沫子及雜質都舀出來。
接著便見濃香的棉油味向外飄出，這徐冒油也是一驚：“還真行，恐怕這油比菜籽油還要香！”
“真的？”
“應該用這油炒出的菜更好吃！”
江文遠用鼻子吸了一下，果然感覺油香濃烈，才算長出一口氣：“總算是有成果，否則真被人笑話！”
說著，又把網篩中那磨碎的棉籽殘渣在手裏，因為那時的棉籽上仍有很多短絨，被磨碎之後，仍然會吸很多油在內。
用手一捏，油就向外溢，但是鬆手時，油就又被吸著縮回去了。
徐冒油也過來觀看：“既然這油好，就要把它磨幹淨，否則也浪費呀，我們再來磨一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