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生辰
趴在毛毯上,整個人蓋在寬大的披風下,她一邊唱著歌,一邊翻動著手抄經:“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嗬,如果下說跟十四說要個什麽武功秘芨的,他會不會給她找來什麽易經筋之類的:“沒想到連我都忘了的日子,還有人記得。”
熟悉的氣味聞到了鼻尖,她沒有再說話,而是匆匆站起來:“皇上吉祥。”他怎麽會來,來了多久了?
他看到她手中的書卷:“十四抄的?”唱的歌那麽清甜,卻壓抑著不快樂的聲音,他真的困住她了,為什麽困住她在宮裏,在身邊,他也不開心,今天她過生辰,他會送一份讓她高興的禮物,瞧她,竟將珍珠古玩撒了一地,看來是不在乎這些的人,用絲線串成那麽長,是想讓她的脖子重死嗎?她是太無聊了。
她小心地看看他,點點頭:“是的。”看他今天不像是來找碴的。
“今天你生辰?”他生起氣來,竟然忘了。
又點點頭:“是的。”皇上怪怪的,氣氛怪怪的,她小聲地說:“皇上到臣妾的藏愛宮有什麽吩咐?”
他貪看她的容顏:“你一點也沒有想念朕嗎?你看起來過得很自在。”
分明就是來找碴的,還想著怎麽怪怪的呢?一開口就說她過得自在了,難不成要終日掩麵而泣他才會高興,才會有成就感嗎?她不會這樣對待自已的,要是他認為這樣才好的話,那麽他失望了。低下頭,她沒有回他的話。
他朗目微掃,尋到被踢在一邊的繡鞋,親手撿了起來,走近她:“為什麽不穿鞋,就不怕凍壞。”
“臣妾失禮了。”匆匆地尋找羅襪,套了上去,他卻不給她鞋子,而是蹲下身子,親自套了上去。
“皇上。”要是讓人看見,他不是讓人笑話了,一國之君為她穿鞋子。
他拉起她的手,看著她的臉,為什麽每次總是受傷的是自已,抱怨地叫:“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狠狠地將她擁入懷中,填補那麽多天沒有抱她的空虛,才發覺,他真的永遠是失敗的一方,即使她不想他,他還是那般的想念著他,幽禁她,不看她,根本就是和自已過不去。
“皇上。”她眼眶有些微濕,誰說她是沒有良心,半夜還不是聽不到熟悉的心跳,然後睜眼到天明,想到他和姬妃纏綿,更是心痛,如何的說她沒有愛他,但是她很堅強,她不會哭。
“走,跟朕出去走走,今天你生辰。”他拉起她的手。
如此多情溫柔的他,又暴怒無常的他,晚歌冰冷的手握在他暖暖的大手裏,微微地輕顫:“皇上,下大雪呢?園子裏很冷,又很滑,臣妾不想出去。”沒事找凍挨嗎?
他挑起眉放開她的手,似在宛息說:“原本還打算帶你出宮去玩一天的,你不想去,就作罷吧!”
啊,出宮,晚歌眼亮了起來,急急地問:“就我們嗎?沒有陣仗。”如果擺著皇上的架子,怎麽玩啊,還是一樣無趣的緊,年關可沒有什麽好玩的,大雪紛揚著。
“是啊,算了,你不想去朕也不想走。”他欲要坐下來。
如他所願地,晚歌眉開眼笑地一把抱起他的手臂:“還等什麽?去玩吧!”
聽到出宮,她是這樣的高興,一張容顏何輸那白雪,連帶剛才的隔亥也沒有了,她是林中的鳥,哪怕是讓她飛出去一下,她也是心裏歡喜,可這種歡喜會讓他多傷,他給的,她不屑,她要的,他給不能給。由衷地說:“你啊,朕拿你如何是好,一說走就沒力氣,一說到出宮,就生龍活虎,多穿件衣服,別凍壞了。”
湖青伶俐地取來白色的大披風,替她穿上,他細心地戴上帽子:“莫要凍壞了,那麽大的雪。”
“臣妾可以滾著走了,穿那麽多,走吧,皇上,正好,還可以趕去喝一杯熱茶,聽聽戲,看看曲子。”她並不是很喜歡這些地方的,不過在那裏,都能感受到濃濃的自在,自由的感覺,更能感受到一些真切的東西。
駕著小馬車,周公公和淩將軍也喬裝了成下人的樣子,一出宮,她就眼轉個不停,趴在窗口看著外麵的大雪,這裏的雪似乎要比宮裏的更好看,更美。
馬車停頓了,周公公無可奈何的聲音:“爺,前麵人太多了,馬車過不去。”
“怎麽回事?”他淡淡地問。
“前麵有人打架耶。”晚歌驚叫起來:“我們下去看看,快過年了,本來人就多,還有人打架,真不要的,擋路啊。”她自然地牽起他的手,下了馬車。
二隊人馬,誰也不讓誰,還操著家夥來了,也不是沒有官兵來護衛,而是他們像是無可奈何地站在那裏,左右也難著,而淩將軍看到弱勢的一邊人馬,明顯的,眉皺了起來。
“這倒是好。”他笑著,笑得很危險。
“好什麽啊?天難道愛看人家打架,為什麽官兵都要哭一樣,無法阻止啊。”
一句天,叫到他的心坎中去,他低下頭,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一邊是淩家的,一邊是景家的人。”
哦,她也笑了,瞪他一眼:“還不都是你造的孽,叫你納太多的妃子。”一山還真藏不了二虎啊,這二家也算不上是什麽虎之類的,月妃的娘家早就沒權沒勢了,而景妃的娘家,是新起之勢,那麽快就可以囂張起來了。
“我喜歡你吃醋。”他笑著,接過周公公手中的綢傘,抱著她的頭,擋住飛揚的雪。
盡管這看起來並不是很出眾,但是朗才女貌之姿,恩愛的像是神仙眷侶一樣,還是讓一些看好戲的人,忍不住回頭望一望,也引起了一邊高樓上的人癡望,她還是那麽美,隻是伴在她身邊的,不是他。
“要看他們吵架嗎?真是太浪費我們的時間了。”他細聲說著,一邊的周公公了然去往官兵走去。
他擁著她的肩,穿過人群,接近年關,處處都是人潮,一些小鋪裏的東西,更是讓她目不轉睛。
“又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你倒也是喜歡,眼光有問題。”還居然還戴在他的脖子上,他才更是有問題的人。
晚歌笑笑,摸摸那圓項圈:“我覺得很可愛,天,這樣看起來好乖一樣。嗬嗬。”真像小狗狗的項圈。
她開心笑起來,真是讓人驚歎這美麗,連那鋪子老板都看呆了。
她揚揚手:“老板,多少銀子啊,這個項圈我要了。”
楚天冷厲地一瞪他,竟敢這樣大膽地看他的晚兒,真想把他的眼挖出來。
“天,不要那麽凶,你瞪那麽大眼睛看什麽?把人家都嚇怕了,老板,別怕,我家夫君就是這樣的人。”她笑吟吟地說著。差點又沒讓那人閃神。
“不用你給錢,我送你的。”她大方地看著楚天:“淩,我夫君戴起來是不是很好看,很配啊。”
淩將軍張了張口,一句話也說不出,好看,尊貴的皇上就算是喬裝打搶,還是掩不住他天生的王者氣息,這個戴上去是不倫不類,隻是他似乎沒有理智可言了,在晚妃娘娘一聲夫君地叫喚下,呆笑著。
“當然好看,娘子,夫君也送你一件禮物。”他一手拿起長長的耳墜,上麵亂七八糟地串起各類東西,看起來就沉甸甸的樣子:“今天是你生辰呢?”
晚歌皺起眉,跑到店口害怕地叫著:“你不會吧,我不要,我先聲明,我不要。”
“這個很漂亮的,夫人你夫君真是有眼光。”又一筆生意,樂得那老板笑嗬嗬地推著。
“好,朕、正好買下。”他把玩在手中,淩將軍上前二步,將銀子扔給老板。
隻是,一回頭,竟然,竟然看不到晚歌了。
他衝了出去,飄飄揚揚的白雪中,人來人往的背影,那裏尋得到晚歌。他奮力地推開人群,瞧見白色外衣的人,都衝上去看,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
“晚歌。”他大聲地叫著,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心裏恐慌如大洞,空空如無物:“晚歌。”
晚歌趴在門坎邊,一隻手拍拍她的肩,一隻手很快就捂住她的嘴,讓她出聲不得。
他拉著她,往一邊的小巷中去,良久,才氣喘籲籲地放開她。
是楚觀雲,那個應該要幾天後才會回來的楚觀雲,現在竟然出現在她的麵前,定都的大風雪將他打得瘦削,雙眼更亮,他貪婪地看著她:“晚兒。”
無法從自已的震憾中醒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狠狠地抱緊她,狂烈地吻住了她冰冷的雙唇,隻有這樣,才會填補他痛到心扉的思念。
灼熱的吻,有力的臂膀,讓她掙脫不開。
一聲清亮的晚歌,是楚天的叫聲,讓她醒過來,用力地掙紮著,他才停下吻,卻深深地望著她:“晚歌,我好想你,我好愛你,跟我走吧,什麽也不要了,我們現在就走,去浪跡天崖,我不會讓你受苦受累受委屈的,離開那個你不愛的人,離開那個困住你的皇宮。”
她不愛的人,為什麽說她不愛呢?茶可是品三,梅可以開二度,為什麽她心裏不能愛楚天,喘著氣,她搖搖頭:“我不能跟你走,觀雲,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愛並不等於就要得到,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他咆哮著:“為你,我什麽也不顧,什麽也不怕。”
那就是串謀外蒙是真實的了,她心裏升起無限的哀落:“何必呢?這樣下去,會把我們都毀了。”
“你怕了嗎?你不敢愛嗎?還是你虛榮起來了。”他憤怒地叫著:“晚歌不要這樣對我,我真的很愛你。”
又一聲聲的晚歌聽在兩人的耳中,她揚聲些苦笑:“聽到了嗎?我知道,你同樣愛我,可是命運的安排,我不得不進宮,不得不為妃,你要做的,並不是要怎麽才得到我,你以為那樣做,我會高興嗎?這樣沾上血的愛,叫我愛得下去嗎?隻會將我越推越遠,如果你心裏有我,就放手吧!找一個人,試著愛她,天崖何處無芳草,不必這樣執著,你愛我,我知道,他愛我,你也知道。”
長長的歎息,如同負傷的野獸,他用力的摟抱著她,臉埋在她的發中,吸取著她身上的香氣:“晚兒,晚兒,願得一人心,相約到白頭,你如何變得這般的殘忍,竟叫我去愛別人。”
眼酸酸的,她還是伸手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身:“梅尚可開二度,何況人呢?你瘦了很多,為什麽不好好的保重自已呢?”她看了心疼啊,在定都,他必是吃苦了。
“相思之苦。”他低低地說著:“晚歌,不要回皇宮,跟我走。”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臉,手指心疼地撫著:“我很想,這是一個很好的夢,可是我已經沉陷在那裏了,你聽,那一聲聲的叫喚,叫我如何走得,你知道我愛你,我同樣也愛他。”
“為什麽?”他吼叫著,為心裏的不平。
她苦笑,拉開他的手:“沒有為什麽?愛就是愛,沒有原因的愛,即然回來了,就進宮見皇上吧!我不希望你越走越遠,你明白嗎?”
淡如雅,潔如雪的她,消失在他的眼前,消失在雪芒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