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南宮卿燝卻不以為意:“倒真是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順子道:“就是,這玫瑰露哪是平常能見的吃食,爺巴巴給她送過去,瞅那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爺給她送的毒藥呢。”
南宮卿燝臉一沉,順子忙住口,心,這是不讓自己啊,可真成奶奶了,元占讓他下去,才跟南宮卿燝道:“你倒是怎麽想的?莫非真看上杏林堂丫頭了不成,你可想好了,杏林堂可是商戶,更何況,這丫頭的心可野著呢,心心念念著把杏林堂的買賣做大,要想拴住了她,可不易,且,我瞅你這意思,沒收的意思,還明裏暗裏幫著她,我倒越發瞧不明白了,需知這風箏若放出去,可難收回來了。”
南宮卿燝目光一閃:“隻要線兒在我手裏攥著,任她飛多遠,隻我想收就能收得回來,回頭你去兗州府一趟,別親自出麵,找個中人,把那宅子賣給李文遠。”
元占道:“賣多少?”
南宮卿燝略沉吟問:“那宅子如今能值多少銀子?”
元占道:“那宅子前後四進,後頭帶著個花園,又臨著中心大街,當初那老西兒死當的時候,雖才一千銀子,如今可不止這個價了,怎麽也得兩千。”
南宮卿燝道:“那就要她兩千。”
元占道:“你既想賣給她,昨兒又跟她借她住做什麽?那丫頭這麽精前後一想,指定知道那宅子是你的,以她的性子如何肯要。”
南宮卿燝道:“你放心,她肯定要,要是連這點兒事兒都分不清,也別在兗州府窮折騰了。”
元占道:“我看是你們倆窮折騰,得,我不管,也管不了,你們倆一個比一個本事,我看著最後怎麽收場。”
南宮卿燝不由想起在兗州府的事兒來,把那丫頭的手攥在掌中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動的心思遠比自己想的要深。
月臻在家消停的過了兩個月,兒實在熱,一動一身汗,後來幹脆連鋪子裏也不去了,就在家裏待著,看看賬,檢查檢查書齊的課業,跟翠閑話兒,一就過去了。
南宮卿燝雖也在赤戎城待著,倒是沒怎麽露頭,隻隔三差五的送點兒吃食來,有時是冰碗兒,有時是荷葉綠豆羹,有時就是幾樣新奇的點心,玫瑰露是常送的,故此這個熱,書齊過得分外高興,到底是孩子,根本抵製不住美食的誘惑。
甚至,連翠也跟月臻:“就瞧這周到勁兒,這位王爺的性子一定不差。”
月臻得到的啟示,就是恩惠的有時候比什麽都有用,尤其這樣隔三差五的施以惠,就跟開春的雨一樣,隨風潛入,潤物無聲,南宮卿燝這廝實在陰險的很。
翔子拿著信進來,見二爺咬牙切齒的表情,就知道,指定是想起四通當的周東家了,翔子是真不明白,二爺怎麽這麽討厭周東家,他倒覺得,身為王爺,能像周東家那樣兒謙和,已經算很好了,自己雖往四通當跑的次數不多,一月裏總有個一兩趟,每次去,周東家都放賞,有時是一兩的銀錠子,有時隨手扔給他一顆金瓜子,總之,次次都能得筆外財。
他倒不是貪著賞錢,反正周東家賞的什麽,回來他都如數跟二爺回了,二爺讓他拿著,他才收起來,二爺退回去,他就退回去,當然,目前來,二爺都讓他拿著了,他就是覺得,周東家對二爺這份心難得。
不過,這些事他當下饒也管不了,守好自己的本分,給主子辦好差事就成了,想到此,忙把手裏的信呈上道:“公子,老爺子從兗州府來信了。”
師父的信,難道是房子的事兒有眉目了,想到此,急忙拿過信挑開封蠟,抽出信來打開,一目十行的看下來,蹭一下站起來道:“麥冬給我收拾行裝,明兒啟程去兗州府。”
麥冬把茶放到桌子上道:“才在家裏待幾啊,又走,二爺走了,丟下奴婢一個人在家閑著,都不知道做什麽呢。”
翔子眼睛一亮:“那個,公子不如咱這回帶著麥冬一塊兒去吧,這次若談成了,宅子就算買下了,有麥冬跟著收拾收拾屋子也好啊。”
月臻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倒是比我還急。”
麥冬給她的紅了臉,白了翔子一眼道:“一邊兒去,有你什麽事兒啊,我伺候公子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兒呢,用得著你替我話兒嗎。”翔子摸摸鼻子,不話了,可瞅了麥冬一眼,心裏又癢癢得慌,低聲道:“我這兒不是怕我伺候不好公子嗎。”
麥冬道:“本來就伺候不好,我就公子太寬了,把你們這些人都縱的沒了樣兒,若是我,一頓板子打下來,管保都老實了。”
她這話的真,臉素著,真把翔子震住了,半晌方回過神來:“我可哪兒得罪你了,這麽發狠的要處置我。”
麥冬一別頭哼一聲,隻不搭理他,月臻看著好笑,打了個圓場道:“行了,先好,出去了不許吵架鬥嘴的,要是還跟在家似的,仔細我把你們倆都趕回來。”
麥冬聽了,眼睛一亮:“這麽,公子帶奴婢去了?”
月臻道:“你不在家沒事幹嗎,跟我去了可你忙的了,到時候可不許喊累。”
麥冬笑的眉眼彎彎:“不喊不喊,累死了都不喊,隻要跟著公子,怎麽都好。”
月臻也是覺得,跟前就一個翔子不大方便,再,這次一去可不是三兩半個月能回來的事兒,不定要折騰到過年見了,翔子是機靈,卻終歸不如麥冬底細。
麥冬得了準信兒,一溜煙跑回內院收拾東西去了,李管家卻進來道:“公子不要尋個會武藝的人嗎,可巧餘平的舅爺認識個鏢師,給公子薦了個過來,老奴瞧著性子穩重,又知根知底兒,比別處的強,公子要去兗州府不如帶了去,也防著點兒那賀家。”
月臻點點頭:“你去叫他進來我瞧瞧。”李管家出去不一會兒,進來個漢子,年齡瞅著三十上下,穿的幹淨利落,人瞧著也持重,隻不過看上去不大像什麽武林高手,可月臻又一想,這高手通常都是輕易不露的類型,真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那類,不準就是個有把子傻力氣的村汗,這樣的才有可能是高手,得了,管他是不是呢,先帶去再。
這人叫馮山,家鄉是冀州的,先頭在京城鏢局裏當鏢師,常年壓著鏢南海北的跑,一年到頭老婆孩子見一麵都難,就辭了回來,想再謀個事由,可巧應了餘府的差事。
月臻也不管他怎麽個來曆,隻他有本事,給多少銀子的工錢都值,這保鏢可不跟掌櫃夥計似的,幹係到自己的命呢,先帶去試試,不行再另找。
不過,月臻用人,向來有個眼緣,這馮山就合了她的眼緣,月臻就是有種直覺,這馮山不是個草包。轉過一早,大門外套好了車,月臻帶去的人不多,馮山趕車,翔子騎馬,她跟麥冬坐車,一共就他們四個人。
翠昨兒夜裏勸了她半宿,讓她多帶幾個人,月臻跟她:“這人不在多少,而在精,就跟打仗似的,弄十萬大軍都是草包,上了戰場也沒用。”
翠她是歪理,卻也知道月臻定聊事兒,誰也改不了,不過,自己好歹得送送她,故此,翠牽著書齊送到了大門口,拉著月臻的手,一個勁兒的囑咐:“出門在外的要當心,有什麽事兒趕緊讓人捎信回來。”
又跟麥冬:“入了秋早晚的涼,別忘了給公子添衣裳……”絮絮叨叨的囑咐了不知道多少話。
眼見著東邊兒上的日頭都出來了,月臻才道:“姐姐放心。”
這才跟著麥冬上了車,馮山的馬鞭子一甩,馬車沿著餘府前的大街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沒了影兒。
清兒扶著翠道:“大姑娘咱回去吧。”
翠點點頭,轉身剛上台階忽發現李管家後頭站著一個生臉兒的男子,不像杏林堂的下人,以前不曾見過的,且他也沒穿嗇衣裳,反倒穿著一件青布的儒生袍,頭上戴著一頂生巾帽,雖是生臉兒,卻甚有規矩,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兒,沒往翠身上瞄。
翠從他身邊兒過去,把書齊交給了忠書送去先生那裏念書,自己進了二門才問清兒:“剛那人是誰,怎瞧著如此臉生?”
清兒道:“大姑娘不大去前頭走動,自然不識的他,他是咱們二爺前兩月新雇來的賬房裴先生,您別瞧那樣兒,是個秀才呢,還是個大孝子,奴婢聽翔子過,為著給他娘瞧病去了咱家的杏林堂,趕巧二爺在櫃上,看他實在可憐,就把他雇進府來幫著李先生管賬,估摸也用不長遠,明年可是大比之年,最遲開了春就得走了,也不知咱們二爺怎麽想的,雇這麽個明知做不長遠的賬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