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到此,媒婆喜滋滋的出城往李家莊去了,見了李老板的娘,忙道:“老太太給您道喜啊,餘家應了親事呢。”
李老板的娘放下手裏的活計,看了眼裏屋裏一眼:“聲些,莫吵著文遠讀書。”
媒婆忙壓低聲音道:“那餘家的宅子,我可是頭一回進去,那個體麵啊,一進進的院子,都望不到盡頭,外頭又有這麽大的買賣,您家娶了大姑娘這樣的媳婦兒,估摸那嫁妝單子,咱冀州府都數著頭一份了。”
李老板的娘淡淡的道:“嫁妝在多,也不過一個商戶人家罷了,這是文遠樂意,不然,我到底不應的。”
媒婆給她一句話噎住,心,攤上這麽個婆婆,那位餘家大姑娘也真夠受的,這兩家的事兒,自己還是別跟著摻合了,反正已經成了,好壞算他們自己的。
想到此,便道:“老太太,您看這親事也成了,我這兒跑了十幾裏的路,腿兒都快斷了,腳上這雙鞋的底子都磨穿了……”
李老板的娘,自是知道她想什麽,伸手過去,從炕裏頭摸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媽媽辛苦了。”
等媒人婆走了,李老板走出來,喜上眉梢的道:“應了?”
他娘道:“這些不過事,念你的書去……”
色暗下來,李管家吆喝著廝們把府裏各處的燈點起來,尤其中庭前,廊簷下十幾盞燈籠齊齊亮起來,照的大廳內外如白晝一般,廳內擺了六桌席,坐著慶福堂三十一家鋪子的掌櫃,大掌櫃在頭先一桌,挨次下去,二掌櫃,三掌櫃,賬房先生,六張卓坐的滿滿當當。
月臻進來的時候,常誌正跟劉瑞打賭呢,劉瑞今兒別提多高興,在冀州府的時候,眼瞅著常誌這子占先的樣兒,心裏就暗暗不服,後來這子讓大公子派去登州府,劉瑞就更憋屈了,琢磨等年下看見這子,不定多得意呢,不想大公子把自己叫去了兗州府。
常誌再得意,也不才管著登州府的五家鋪子嗎,自己手裏可是十八家,十八家啊,兗州府的鋪子都歸自己管著,他這個大掌櫃當的那真是威風八麵,雖累零兒,忙活起來,昨兒晚上才到冀州府,可架不住心裏頭高興啊。
一想到常誌這子再也得意不起來,劉瑞跟吃了壽星老的仙丹似的,樂的嘴都合不上,今兒往這兒一坐,旁邊兒人了句:“才來啊,差點兒就趕不上了。”
劉瑞立馬來神了,假模假式的道:“忙啊,手裏管著十八家鋪子,忙的恨不能生出十八隻腳來。”
一邊兒著,一邊兒瞥旁邊兒的常誌,常誌卻不買賬,嘿嘿一樂:“我劉瑞,你子少跟我念三陰,當我聽不出來呢,管著十八家鋪子,快把你牛死了,有本事咱別比鋪子多少,咱比比賺的銀子,我登州府五個鋪子,隨便拿出一個來,都能滅了你。”
劉瑞也不吃虧:“這話兒的,你登州府還不是撿了我兗州府的便宜,不是大公子把回春堂那些便宜藥都拉你登州府去,你能賺這麽多,做夢去吧,今年算過去了,有本事咱明年比,從正月初八開張,比到清明,正好仨月,瞅瞅誰賺的多。”
常誌道:“比就比誰怕誰?”旁邊兒幾個掌櫃跟著起哄:“擊掌,擊掌,誰輸了,管誰叫一聲哥哥。”
都知道常誌跟劉瑞一邊兒大,兩饒生日都是同一,也不知是什麽緣分,見了麵也都稱呼名字,兩人都覺著自己大,故此,誰也不願意叫這聲哥哥,這下了賭注,願賭服輸,也就沒的了,兩人擊掌,算應了這個賭約。
月臻進來的時候,見都圍著頭先一桌,忍不住笑道:“可見是過年了,真熱鬧。”
聽見她的話兒,各位掌櫃急忙回了自己的位子,站起來齊齊拱手:“大公子。”
月臻擺擺手:“坐,坐吧,都是自家人,咱們也不用拘束著,今兒是結漳日子,照著餘家的老規矩,也是犒勞大夥的時候,賬房下午就把帳結出來了,院子裏的兩張桌子上,擺的是各位辛苦一年應該得的,照著每個鋪子一年賺的銀子,列了紅榜,一會兒我讓人貼在外頭,照著紅榜上的排名,另外還有銀子,這是大家夥一年的辛苦費,望大家明年再接再厲,為著我餘家,為著慶福堂,也為著咱們大家的好日子,更上層樓,來,我敬大家夥,諸位掌櫃辛苦了。”著幹了杯中酒。在座的一見大公子都幹了,紛紛站起來,也幹了。
月臻道:“今兒是家宴,各位掌櫃的隻當在家一樣,敞開了吃,敞開了喝,灶房裏火今兒一晚上不滅,候著各位,吃醉了,客居裏有的是屋子,今兒咱們慶福堂過年了。”
李管家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去年的年啊,餘家險些就過不去了,誰能想到能有今年這樣的熱鬧呢,二爺要把大公子的喪事辦了。
李管家一開始覺得不妥,後來想想,二爺這麽做,自有她的打算,且二爺這一年年的大了,即便怎麽遮掩,也不成了,雖未出閣的姑娘家拋頭露麵的不好,可二爺也不是那些尋常閨秀,二爺是他餘家的救星,慶福堂的根兒,是男是女有什麽打緊的,下麵這些鋪子裏的掌櫃,還能因為東家是個姑娘,辭了差事不成,便辭了也不怕,姑娘的對,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有的是。
卻聽月臻道;“既是一家人,有些事兒咱們也就不瞞著了,正月初七,我家大哥哥發喪入土,各位若得空來送大哥哥一程,餘家感激不盡。”
頓時整個大廳鴉雀無聲,六桌的掌櫃都盯著月臻看,月臻笑了:“怎麽著,嚇著各位了,倒是我的不是了,大哥哥自幼病弱,今年剛開春,人就沒了,當時鋪子還沒穩下來,便未發喪,隻讓靈牌入了祠堂,終歸還是要入土為安,大家放心,不論大哥哥入不入土,在各位跟前,我還是東家,還是餘家的大公子,我這兒先告退一步,諸位接著喝,喝痛快了。”
等月臻一走,廳裏可炸了營:“唉,你們,剛大公子那幾句話啥意思啊,我怎麽沒聽明白呢,大哥哥是誰?算上書齊少爺,餘家不才兩個少爺兩位姐嗎,這個大哥哥是怎麽回事,喂,喂,劉瑞,常誌,你們倆跟大公子走的近,透點兒消息出來。”
常誌跟劉瑞互看了一眼,心裏也是暗暗震驚,哪裏想到會有這樣的事兒呢,大家夥從他們倆這兒套不出話兒,一眼瞅見翔子,七手八腳把他拉著坐下:“翔子,你跟著大公子,,這是怎麽回事?”
翔子翻了個白眼道:“什麽怎麽回事,就是你們心裏想的那回事,大公子病的那樣兒,太醫來瞧了都沒救,哪能出來管事兒啊。”
“那這麽,咱這位大公子是大姑娘了?不,不對,大姑娘去兗州府的時候大公子在呢,這麽是二爺了,是二爺吧,翔子你子給個痛快話兒不。”
翔子道:“你們不都猜出來了,還給個屁痛快話兒啊,再,大公子剛不是了,不管怎麽著,東家是東家,大公子還是大公子,難不成你們還能因為這個辭了差事,那樣到好了,我正沒事兒幹呢,你們誰辭了,我正好接他的差事,這月月的工錢獎銀加上年底照著紅榜的分紅,幹上一年都能娶媳婦兒了,往哪兒找這麽好的事兒去,你們誰不幹了,就早啊,快走不送。”
“你子想得美,誰不幹了,東家的是,別管怎麽著,我們隻認大公子就是了,這子瞞我們這麽長時間,不能饒了他。”劉瑞按著他道:“常誌拿酒來。”
足灌了翔子三碗酒才放了他,翔子腳步踉蹌的出了大廳,到了書房定定神,月臻問他:“如何?”翔子道:“公子放心,這些人都不是傻子,往哪兒找慶福堂這麽好的差事去,幹上一年娶媳婦兒的銀子都攢下了,要是我,打死都不走,不過,這些人太不厚道了,灌了我好幾碗酒。”著打了個酒嗝。
月臻忍不住笑道:“怎麽著,想媳婦兒了啊。”
翔子嘿嘿一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公子,翔子想娶了翠,大公子知道,我既沒爹也沒娘,家裏頭就剩下我一個人兒了,這一回家啊,清鍋冷灶的別提多淒涼了,要是能娶個媳婦兒回去,陪著我話兒該多好啊,我瞧著翠好,大公子若是把她嫁給我,我一定會待她好。”
月臻給他樂了,瞥眼見檻窗上映出個人影兒,知道是翠,不禁起了捉弄之心,露出個為難的臉色道:“要你也跟了我不少日子了,沒功勞也有苦勞,況,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也該著成全你。”
翔子臉上一喜,月臻瞧了他一會兒,卻歎了口氣道:“可我瞧著翠不喜歡你啊,這婚姻大事,怎麽也得您情我願不是,平日我瞧翠見了,連個好臉兒都沒有,指定心裏頭不喜歡你,倒是見了許貴兒挺親熱,莫非心裏喜歡許貴兒。”
翔子一聽眉頭都豎起來了,咬著牙道:“就知道許貴兒沒按好心,變著法兒的尋翠話兒,隻不定就惦記了,不成,我得找翠問問去。”著站起來就竄了出去。
翠沒來得及往外跑,正好讓他堵個正著,翔子一把拽住她:“你別走,咱們今兒就清楚,你心裏倒是喜歡我還是許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