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南宮卿燝道:“若鬆鶴堂跟她明著鬥,我自然不擔心,胡有康心裏有數,估計不會拿他胡家的底兒跟丫頭硬碰,但胡宗華卻難了,況,他新近納的那個煙雨樓的粉頭,你可知是誰?”
元占搖搖頭:“誰,一個粉頭罷了,還有什麽來曆不成。”
南宮卿燝道:“冀州府的延壽堂可還記得?”
元占一驚:“莫非這粉頭是……不對啊,當日夏守財在冀州府大堂撞柱而亡,他婆娘變賣家產,帶著一兒一女回南邊祖籍去了,何必又生事。”
南宮卿燝道:“其中曲折不論,胡宗華新納的那個確是夏守財之女。”
元占道:“即便如此,冤有頭,債有主,也當論個是非曲折不是,當初夏守財眼饞餘家的買賣,串通霖痞誣告餘家毒死人命,邱思道封了慶福堂,餘慶來一口氣憋在心裏,這才一命歸陰,那丫頭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之後卻未趕盡殺絕,若掉了個兒,換成守財試試,不定非把餘家折騰絕了不可,不那丫頭心存善意,就夏家這仇若報,也該找邱思道啊,找這丫頭好不沒道理,對了,起邱思道,這丫頭可知邱思道正是這任的餘杭知府,這老家夥陰著呢,當初在她手底下吃了虧,不定就要尋機會找回來。”
南宮卿燝道:“哪有什麽道理,她一個孤女如何敢得罪邱思道,這仇自然就記在了丫頭頭上,至於邱思道,這丫頭精著呢,去之前已經尋人掃聽了,卻沒見她怕,想來心裏有法子對付邱思道。”
元占道:“這麽,我倒想起一件事,楚文成不知抽什麽風,親自點了一個二甲進士出身的貢生,任餘杭州判,你道這人是誰?”
南宮卿燝看向他,元占歎口氣道:“真真這冤家都跑一塊兒去了,就是給那丫頭百般算計擠兌的裴文遠,你楚文成這麽個鐵疙瘩,怎麽就看上裴文遠了呢,我是怎麽想都想不明白,要不我給他透個話兒。”
南宮卿燝道:“不用。”
元占道:“你可想好了,這腹背受敵,周圍都是冤家,縱那丫頭再精,恐也要吃暗虧的。”
南宮卿燝道:“吃點兒虧也好,省的她都忘了自己是誰了。”
元占忽然明白過來,笑看著他道:“怎麽著,不想由著她的性兒了,我記得前不久,你還由著她折騰幾年的。”
南宮卿燝不禁看向窗外,春日遲遲正是江南最好的時候,他隻怕那丫頭這一趟江南過來,心更野了,受些挫折或許能收收她的心,想著,不禁有些想她,這不時襲上心頭的思念真真磨人,不知她此時正做什麽呢。
月臻這會兒根本沒心思想別的,她正想著怎麽把慶福堂的字號立起來,告示貼出之後,轉鋪子裏果然熱鬧了起來,雖都是來圖便夷,好歹有了些人氣。
月臻在鋪子的二樓坐了,略撥開窗紗,瞧著外頭的熱鬧,狗寶道:“公子您看今兒咱們鋪子裏好熱鬧,可惜都是白送的,要是都來買藥的就好了。”
月臻道:“別著急,早晚這些人都成了咱慶福堂的主顧。”
著盯著對麵胡同口停了半的轎道:“狗寶,看見對街麵那乘轎子了嗎?”
狗寶探頭看過去:“公子旁邊兒有個婆子跟著的那個?”月臻點點頭:“你悄悄繞過去,遠遠跟著,看那轎子去了哪兒,裏頭是什麽人?”
狗寶應了一聲去了,月臻盯著那頂轎子,忽見那轎子的窗簾撩開,恍惚是個年輕婦人,跟那婆子吩咐一聲什麽,轎子抬起來走了。
約莫半個時辰,狗寶跑了回來,月臻問:“如何?”
狗寶道:“的遠遠跟著,見那轎子在青吟巷東邊一處宅子門前停下了,轎子裏是個年輕婦人,瞧年紀不過十七澳樣子,的問了近旁擺茶攤子的老板娘,那裏是胡家少東家的外宅,那婦人是胡宗華剛納回來不多日子的,煙雨樓頭牌夏瓊裳,曾是冀州府人士。”
月臻心裏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夏守財的什麽人:“去把常誌給我叫上來。”
不一會兒常誌上來,月臻道:“我記得你曾在延壽堂呆過?”
常誌點點頭:“那時為著生計,在延壽堂記過一個月賬,後來延壽堂封了,的這來了慶福堂。”
月臻道:“那你可知道,夏家除了一個傻兒子還有什麽人?”
常誌道:“還有一個姑娘,算著今年,也才十七八了。”
月臻道:“怪不得鬆鶴堂要與我為難呢,原來是因為她,狗寶備車,咱們去胡家走一趟。”
胡宗華剛邁進門,一個茶碗照著腦門子就扔了過來,不是胡宗華閃得快,真能開了瓢兒,胡宗華剛邁進門檻的腳又縮了回去,半晌兒方進來,挪到他爹跟前心的道:“爹,您這是氣什麽呢?”
胡有康指著他道:“我就那粉頭是禍水,你騙不聽,吃了蜜蜂屎一樣納在身邊兒,趕緊料理了是正經。”
胡宗華心裏一跳忙道:“爹這話從何起?二叔都應聊。”
胡有康道:“你二叔若知道你幹的這些事,必會後悔應你這件事,粉頭戲子不過玩意罷了,巴巴的納了不,還招了個禍頭子,我問你,你可知她的底細?”
胡宗華目光一閃:“想是餘家那丫頭來跟您胡了什麽?”
“胡?若是胡,你幹嘛散播那樣兒的謠言,要敗壞人慶福堂的買賣,咱們開藥號做買賣的,便爭便鬥也得堂堂正正,你這樣的人行徑,胡家祖宗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胡宗華道:“她倒是惡人先告狀,她餘家在冀州府做的那些,逼死對頭,奪人家產的事兒,難道就光彩了。”
胡有康氣的直哆嗦,指著他道:“我竟不知你是這麽個糊塗人,二爺把當年的事兒都跟我了,延壽堂的夏守財眼紅慶福堂的買賣,串通地痞誣告慶福堂毒死人命,官府這才封了慶福堂,東家餘慶來一急一氣,憋屈死了,孝期內夏守財又登門給他傻兒子求娶餘家大姑娘,一個是趁火打劫想圖謀人餘家的祖傳秘方,另一個也是為了折辱餘家,這才逼的二姑娘頂著二爺的名頭出來理事,輾轉得以翻案,大堂上,夏守財心知醜事敗露,這才撞柱身亡,這樣的心思歹毒之人,這般下場實數報應,二爺並未趕盡殺絕,一萬兩銀子買了夏家的鋪子房產,讓她娘幾個回原籍安身,至於怎麽淪落青樓,那是她自己的命,怨的誰來,卻攛掇你做下這等卑鄙之事,若不是二爺來跟我道清首尾,恐弄的滿城皆知,我還蒙在鼓裏呢,你是想毀了胡家不成,還不給我跪下,來人,請家法。”
“奶奶,大爺讓奴才給您送個信兒,家裏頭有事兒耽擱了,這兩日恐出不來。”
夏瓊裳等了一沒見胡宗華回來,卻等來了他跟前的廝胡平,她一愣忙道:“你可知是什麽事兒?”
胡平忙跪在地上道:“奶奶您就別問了,大老爺哪兒發了話,若奴才泄露半個字,要打折奴才的腿呢,這趟都是奴才偷跑出來的,大爺都關了起來。”
夏瓊裳咬了咬牙,從腕子上褪下金鐲子遞給胡平,胡平哪裏敢要,忙磕頭,夏瓊裳塞給他道:“你莫怕,我不難為你,隻問一句話,府裏今兒誰來過?”
胡平琢磨這事兒應該能,便道:“聽見看門的,慶福堂的二爺來過。”
夏瓊裳道:“知道了,你回去吧,叫大爺別惦記我這兒,好好在家待上些日子也好。”
胡平走了之後,身後的婆子近前道:“姑娘這是何苦,太太臨終前囑咐姑娘尋個妥當的人家嫁了就是,姑娘偏聽信周勇之言,拋了清白名節進了煙雨樓,想那周勇不定是在冀州府受了餘家擠兌,懷恨在心,不知怎麽尋到姑娘,攛掇姑娘報仇,老奴句不中聽的話,若不是咱家老爺先圖謀餘家的買賣,又何至於此,俗話,冤冤相報何時了,不若丟開手,跟著少東家也可,尋個良人嫁了過日子也可,總是個結果,何必總想著報仇呢。”
奶娘的話剛落,周勇就走了進來,夏瓊裳道:“我這會兒口渴,奶娘幫我倒一盞茶來吧。”
奶娘欲言又止,終歎了口氣,出去端茶去了,周勇忙上前道:“姑娘可別聽信這婆子之言,她是想著過她的安穩日子呢,哪管姑娘的大仇,有道是殺父之仇不共戴,若姑娘隻圖著安穩度日,還算人嗎。”
夏瓊裳看著他道:“你的輕鬆,胡宗華哪兒擰得過他爹呢。”
周通嘿嘿一笑道:“這就要看姑娘的本事了,俗話的好,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娘都忘了,又何況爹呢,隻姑娘下心思哄哄大爺,什麽事不應。”
夏瓊裳道:“我哄哄他倒不妨,隻餘月臻既告知了胡家大老爺,自然摸清了我的底細,早生防備之心,況她身後有王爺撐著,胡宗華如何敢得罪潢貴耄”
周勇道:“這卻也不難,的倒有一計……”著,在夏瓊裳耳朵邊兒上嘀咕了一陣,夏瓊裳道:“你怎知太子爺下月裏來?若王爺也一並來,這計如何行得通?”
周勇道:“的有個親戚是宮裏內官,他跟的的,十有八九是真的,萬歲爺兒那都傳了話,讓太子爺代皇上南巡,宮裏的鑾駕都預備的差不多了,隻等良辰吉日啟程,至於王爺,聽越王爺病了,哪裏能來江南呢。”
夏瓊裳恨聲道:“聽太子跟王爺甚不一般,我就不信若餘月臻成了太子的人,王爺還會護著她。”忽又想起什麽:“萬一太子爺瞧上她豈不糟糕。”
周勇道:“姑娘盡管放心,太子爺什麽人,怎會瞧上她一個商戶之女。”
常誌快步進來,滿臉喜色的道:“公子,我剛聽太子爺要來呢,隻不定王爺也跟著來了。”
月臻瞧了他一眼,順子道:“老王爺病了,王爺來不了。”
常誌臉色一暗,忽又想起什麽道:“咱二爺救過太子爺的命,又有王爺,既來了,不定要召見公子,到時候的也跟著長長見識。”
月臻道:“這話不可胡,太子爺的命,豈是我等老百姓能救的,再有,我們是做買賣的,為的是求財,跟皇家牽連什麽,前頭鋪子裏可好?”
常誌忙道:“送了十藥,城裏的老百姓大都知道了咱慶福堂,也有不少回頭客,雖不算熱鬧,也不似之前那般冷清了,再過一陣子,會更好些。”
月臻點點頭:“你去跟馬方,跟咱們冀州府的規矩一樣,遇上老弱病殘,家裏實在有難處的,咱慶福堂便免了他的藥費,隻當給餘家積善緣了。”
常誌應一聲出去,月臻瞥眼看了順子一眼道:“這也不見你出去走動,消息倒是挺靈通。”
順子嘿嘿一笑道:“二爺,王給您的信兒,可都是的從四通當裏拿來的,那送信兒可都快跑斷腿兒了,王爺這次因故不能來,心裏著實更惦記公子了呢。”
月臻看了他半晌道:“你倒是個忠心不二的奴才。”
順子忙道:“奴才心裏就二爺跟王爺兩位主子。”
月臻嗤一聲樂了,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腦袋:“你還是就想著你家王爺的好,我就不勞你惦記了。”完出去了。
順子撓撓腦袋,心,公子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嫌自己想著王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