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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可兒叉著腰道:“咱們可是好了,我也沒賣給你裴文遠,不過就是你情我願的湊在一塊堆混幾日罷了,誰還奢望長久不成,你既無心我便休,也別淨想著在老娘身上討便宜。”


  裴文遠哪裏遇上過這麽潑辣的人,愣愣看著她發呆,可兒跟他對視半晌,忽的噗嗤一聲樂了,伸出長指甲,戳了他的額頭一下道:“瞧你這孬樣兒,我可不是你媳婦兒,你娘怎麽著厲害都礙不著我,如今我也想開了,但求幾年的快活日子,還想以後做什麽。”


  裴文遠如今是稀罕死可兒了,雖她總是這般好一陣兒歹一陣兒的,卻,越是這般,裴文遠越覺得新鮮,竟恨不能長在這兒才好呢。裴文遠見她臉色和緩,拉她的手坐在身邊兒道:“快別鬧了,正經的,你剛送什麽?”可兒笑了,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句,裴文遠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忙站起來到門口瞧了瞧,才轉回來道:“這話哪能隨便,可是殺頭誅九族的罪過。”


  可兒哼了一聲:“瞧你那個膽的德行,如今這世道,可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的,你若不敢還問什麽?”裴文遠道:“這不是我敢不敢的事。”著壓低聲兒道:“這是造反,是殺頭滅九族的大罪。”


  可兒笑了:“不造反,晉王殿下就該聽命於太子,事事以儲君為先,緊守臣子之份,如今晉王可是如此?”這……一句話問住了裴文遠,造反是大罪,可晉王的心思正是想取太子而代之,不然,也不會如此作為了。


  可兒瞧著他道:“你可知去年王成儒送的什麽?”


  裴文遠道:“我如何知道?”可兒在他耳邊了幾個字,裴文遠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般隱秘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可兒道:“我姐姐陸香兒可是王成儒的愛妾,我這個親妹妹知道又有什麽奇怪的,你若膽就送別的好了,跟我也沒甚幹係。”著一撩簾進裏屋去了。


  裴文遠想了想,自己投奔了晉王,吏部楚文成的道兒就算斷了,若在晉王這兒得不著好,恐自己這個州判保不住,如今他可是嚐到了甜頭,怪不得都削尖了腦袋往江南紮呢,便他這麽個芝麻官,都肥的流油,更何況別人了,這事兒明兒跟邱大人商量商量便了,如今卻該快活快活,想著,忙著進了裏屋。


  等裴文遠走了,可兒跟婆子道:“你去送信兒餌已下,後頭就要看魚兒上不上鉤了。”


  元占道:“你怎知去年王成儒送的什麽壽禮?”著不禁目光一閃道:“莫非陸香兒……”


  南宮卿燝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便不為太子爺,也該防著些。”


  元占不禁搖頭失笑:“你倒是把誰都算計了進去,隻你這般利用陸可兒,若給那丫頭知道,恐要惱的,別看那丫頭有些手段,可真到了裉節兒上,就瞧出來了,心軟的一塌糊塗,冀州府的夏家,兗州府的安家,江南胡家,哪一家都沒趕盡殺絕,還變著法兒的幫了安家跟胡家,陸可兒被她救了,又伺候她這麽些日子,在她心裏,早看成自己人,這丫頭可護犢子,若過後知道,恐要生事。”


  南宮卿燝臉色一淡:“我並沒有強求陸可兒,若她自己不應,不用她這招棋也一樣,隻不過略費些周折罷了。”


  元占搖搖頭,知道在南宮卿燝心裏也隻有那個丫頭罷了,旁人如何根本不會在意,其實想想,這兩個人真有些不合適,無論身份地位脾性都不合適,身份不,這脾性,少卿自來是個冷性子,又是皇子,哪會屈就,偏偏餘家丫頭,麵兒上瞧著機靈,可那性子也硬著呢,拿定了主意,半點不讓,哪管你是皇子還是王爺啊,在皇上跟前尚敢梗脖子呢,這硬碰硬,真不知道,怎麽了結這場糾結呢。


  南宮卿燝道:“你讓人盯著邱思道跟裴文遠,估計這一兩日便有動靜了。”元占道:“裴文遠就是個書生,可邱思道卻是老狐狸,他能上鉤?”


  南宮卿燝道:“老狐狸又如何,他一向跟王成儒不合,晉王如今看中王成儒,這口氣他怎咽得下,想找回來,自然要在今年的壽禮上下功夫。”元占道:“若真如此,可是晉王失算了,想不到這一盤棋最後會毀在一個不入流的裴文遠身上。”


  南宮卿燝道:“千裏之堤毀於蟻穴,為官者隻要心裏有個貪字,就走上了不歸路。”


  南宮卿燝看向不遠處的胡宅,胡家的宅子跟他的別院相隔不遠,立在這兒聽雨樓上,能隱約望見胡家宅子裏的進出的人,這丫頭自從住進胡家,竟一眼也沒往這裏望過。


  南宮卿燝臉色略陰,卻側頭看了眼架子上的瓷娃娃不禁緩了緩,想起年前那檔子齷齪事,心裏不免愧疚,歎了口氣,如今且由著她吧。


  月臻一進慶福堂,馬方就忙過來道:“大公子,有件蹊蹺事兒。”


  月臻道:“什麽蹊蹺事兒?”


  馬方道:“您來的時候是不是可兒姑娘在京城照顧她姐姐的病呢?”月臻點點頭:“莫非你的蹊蹺事兒是關於可兒的?”


  馬方道:“咱們冀州府的夥計是見過可兒姑娘的,今兒從梨花巷那邊去送藥,卻瞧見了可兒姑娘。”月臻一愣:“怎麽可能,莫不是眼花瞧差了。”


  馬方道:“那夥計也心疑,怕自己瞧差了,就遠遠的跟著,親眼看著可兒姑娘進了梨花巷最裏頭的一個院,跟前有個婆子,還迎…”


  著有些躊躇。


  月臻道:“還有什麽?有話兒就,吞吞吐吐的不痛快。”


  馬方道:“夥計掃聽來,那個院卻是裴文遠新納的外宅。”


  月臻蹭一下站了起來:“你誰?”馬方道:“裴文遠。”


  月臻臉色變了幾變,吩咐狗寶:“備車,去別院。”邁腳出了慶福堂。馬方撓了撓頭,暗道這事兒莫非跟王爺有什麽幹係不成。


  月臻這個氣啊,鬧半,可兒不是去伺候她姐姐,是給南宮卿燝辦差來了,這事兒隻略一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清兒路上瞧著月臻的臉色一個勁兒的勸:“大公子,你可應了大姑娘,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不能急,尤其跟王爺得好好。”


  月臻心道,狗屁,好好,這廝利用她的人幹這樣齷齪的事,她還跟他好好什麽。


  許貴兒遠遠看見月臻的車,不禁大喜,從來了江南,王爺可就沒笑過,那張臉比以往二十多年都冷,瞧著著實怕人,順子心裏知道,就是因為大公子,明明去年從江南回去的時候還親親熱熱耳鬢廝磨,情投意合的,過了年回來,就成了兩不相幹的路人,能怨王爺不痛快嗎,擱在誰身上受得了啊。


  要起來也怪,這男女之間,大都是男人容易變心,今兒還山盟海誓,明兒不準就丟在腦後了,偏偏王爺跟大公子之間完全倒了個,王爺這心心念念的,大公子哪兒卻若即若離,好容易去年捅破了這層窗戶紙,眼瞅著該雙宿雙飛了,太子宮一場賞花宴過來,又回去了,且這意思,還不如當初呢,竟恨不能生分了才好。順子如今算是明白了,都這世上的男人狠心薄幸,這女人一旦狠下心來,可比男人狠多了,偏偏他們家王爺放不下。


  順子跑進聽雨樓,也顧不得南宮卿燝正彈琴,喘著氣道:“爺,外頭大公子來了。”


  琴聲戛然而止,順子還要什麽,就見眼前人影一閃,南宮卿燝已經從樓上一躍而下,順子愕然。


  元占道:“貴兒,你那丫頭這都來了半個月了也不露麵,今兒好端賭來是為什麽?”


  順子道:“想是琢磨明白了唄,起來,太子宮那事兒也不怨王爺啊,況且,為著差點兒要了晉王的命,王爺還挨了皇上的罰呢,大公子便多大的委屈,若站在王爺的立場想想,也該明白。”


  元占嗤一聲道:“那丫頭什麽性子,哪會站在南宮卿燝的立場上想事情,況且,從一開始那丫頭就恨不能躲著南宮卿燝呢,如今好容易有了這麽個借口,你她會怎麽做?”


  順子臉色一變道:“少爺是……”


  元占道:“今兒這趟必然不是好來的,你瞧著吧,不定要鬧成什麽樣兒呢。”


  月臻還沒下車,南宮卿燝已先一步過來扶她,月臻抬手避開,跳了下來。南宮卿燝手上落空,怔了怔,端詳她半晌兒,臉上的喜色隱了下去。


  月臻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打算在門口,還是裏頭。”


  南宮卿燝忍著氣走了進去,月臻根本沒往聽雨樓去,到了前頭待客廳中,剛進來便道:“我問你,可兒在哪兒?”


  南宮卿燝看了她一會兒,冷聲道:“你是來質問我的,若不是陸可兒的事,想必你今日也不會來了,我竟不知,在你心裏陸可兒都比我重要。”著點零頭:“是,陸可兒是我安排的,那又如何,我問過她的意思,她自己願意,她想報你的救命之恩,我不過給她一個機會罷了。”


  翠道:“我是救了她,可我救她的目的,是希望她徹底擺脫泥沼重獲新生,她還年輕,她還有幸福的機會,我從來不指望她報我什麽恩,你卻讓她幹這樣事兒,我知道你的,我很了解你怎麽想,你是不是覺得,可兒本來就是個伺候男饒粉頭,她就活該低賤,反正以前伺候過那麽多男人,現在再多一個也沒關係,若是借由她能扳倒晉王,簡直是一個付出最少卻得到最多的妙計,可你想沒想過,她是一個人,一個女人,她也有尊嚴,想來我這些,你肯定不能理解,因為在您們眼裏,別可兒,下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是玩物,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是王道,也是你們生下來就擁有的特權,你們心裏永遠不會把女缺成跟你們平等的人來對待,女人活該就是你們的附庸,你們的財產,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你們一邊兒想著溫香軟玉,一邊想著左擁右抱,你們恨不能把每一個你們看上眼的女人,都弄到手裏,讓她們在後院裏為了你們爭鬥邀寵,你們的虛榮心就得到了最大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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